老東西這才飽了眼福，背著小麻袋閃身鑽進魏家的帳子。

　　而那邊的木雲有些懵懵的，直到將離把手移開拍拍他肩，才有些反應過來剛才那招是怎麽回事，慢慢直起弓步，迷茫地看向哥哥。

　　金風端著梨子水，合上微微張開的嘴，眨了下眼睛。

　　又端著梨子水地走到兩人跟前，再端著梨子水地朝將離欠身。

　　“承讓承認。”

　　將離揮起袖劍向他倆拱拱手“這就是我為何不練劍的原因，世人擅用劍者無數，二位又為其中之佼佼，若走正道比劍，我是萬萬不及的，只能使些旁門左道來博人眼球罷了。”

　　說完將袖劍給兩人細瞧，金風端著梨子水地伸頭看來“此劍確是新奇，不知該如何稱它?”

　　“袖中之劍，袖劍，其實也算不上袖中，我不喜歡穿廣袖，就束了袖，裝在護臂上。”

　　“出其不意。”木雲上手摸了摸薄鞘“見公子方才甚為自信，木雲認為當是有法閃避的，卻不知如此近身才接招，怕是再不出手，可真要誤傷了公子了。”

　　將離笑著按下腕背上的機括收起袖劍，那短薄的劍身噌地一聲落回鞘中“既然讓你出劍，就是有完全的把握。”

　　他瞥了眼金風手中托盤上的湯湯水水，欣喜地問“這是給我的梨子水嗎?還切了小塊的，金風有心了，多謝多謝。”

　　說著便伸手要去端碗，金風趕緊托著盤讓開“不不不，不是的，是給魏姑娘的。”

　　“呃。”將離有些神塞地笑笑，“這樣啊，不好意思，那你快過去吧，這個天涼得快。”

　　金風欠身後往魏家帳子過去，將離又讓木雲教自己射弓，說是月底的冬狩可能要親自上場比試，這小夥子直說

　　“木雲怕誤了九原君，哥哥射藝更勝，若能得他教授一二，九原君在冬狩的射義上定能奪籌。”

　　將離看著那邊金風小心翼翼端著托盤的背影，笑著搖搖頭“他好像挺忙的，你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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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侯道上出現了一個勤苦練弓的身影。

　　戴了個扳的九原君指正在跟他的柘木弓較勁，這是整個九原唯一的一把柘木弓，桑柘為弓乾材質的最上品。

　　之前射義賞禮的牛角弓雖用了本白牛角，但弓乾是次一級的檀木，且仍為三節士弓。

　　將離用的是諸侯七節弓，在規格上只能由他使用。

　　七張弓才能圍成一個圓，需要開弓的力量比士弓更大，他個頭偏高，所以用了六尺六寸的上製弓。

　　且侯道距離也更長，七十弓的長度，也就是七十個狸步，一個狸步一米八三，約合一百二十多米。

　　將離嘗試過用三節士弓射三十弓的侯道，很快就熟悉了舉弓的角度和彎弓的力量。

　　第一箭上靶，第二箭落在紅心，第三箭就已經可以正中了。

　　現在弓和侯道都提升了級別，目前卡在八十米的地方，那邊的草地上歪歪倒倒扎了一堆箭。

　　他的自我總結是不是力量不夠，也不是角度不對，肯定是因為風。

　　真的有風，山上風來風往，風大的時候連人都站不穩，一會兒逆風，把箭頂得仰頭，一會兒又是橫風，還沒過一半的距離就被吹出侯道。

　　木雲見九原君射成這個樣子，就跟他說是“箭速不夠”。

　　箭速要成倍地超過風速，只要速度足夠快，三棱箭鏃就能有力地穿破風障，流線型的鏃棱可以為箭身一個旋繞的保護氣罩，使它在極短的時間內不會被來自任何方向的氣流擾亂。

　　根本原因還是力量不夠。

　　將離這會兒不射箭了，一直在張弓。

　　右臂有勁，拉滿不費事，但左臂要保持住再瞄準就不太容易，撐得久了居然微微發抖。

　　爆發力和持久力是兩種不同的發力方式，前者動，後者靜，前者陽剛噴勃，後者陰韌定氣。

　　他極慣用右手，能用一隻右手完成的事情，盡量不出左手，現在覺得自己偏手就像偏科，眼下收起弓找鐵去了，他要舉鐵練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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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風端著梨子水在魏家帳外輕聲問候一句，半天沒人回話，沒有魏夫人的呼來喝去，也沒有婢女出來。

　　但裡面確實有聲響，金風奇怪，便說“魏姑娘，梨湯來了。”

　　“呃……那個……”

　　魏秋子終於開口喊來“我現在不想吃了，你……你先拿走吧。”

　　金風覺她話語躲閃，又仔細聽了一耳。

　　聽見帳中隱約有些腳步聲，慢慢吞吞，但每一步都落得沉重，且是用腳後跟先著的地。

　　以魏秋子現在的情況是絕對下不了榻的，婢女們步履輕盈，又幾乎都是墊著腳趨步，斷然不會發出這種聲音。

　　裡面是個男人。

　　不是魏仲武，他若來了，此時定會出來相見，若不是她在裡面遇到了麻煩?

　　金風眉頭一緊，猛地側身撞開門幕，連跨兩步繞過屏風。

　　魏秋子完完整整地靠坐在榻上，左肩上綁了一塊厚厚軟軟的羊毛肩護，一臉勉強的微笑

　　“梨、梨湯來了?謝了啊，放下就好，你、你快出去吧，我不太……不太方便。”

　　她才沒有不方便，身上捂得左一層右一層，這會兒還藏三掖四地裹裹衣服，讓薄臉皮的金風以為自己唐突了，立刻低下頭，放下梨子水，連聲道歉著往外退。

　　但他留了個心眼，斷定帳子裡肯定有別人，余光往兩邊來回瞄了一下，果然在一塊帷幕後面發現了個違和的東西。

　　那團東西就像從地底長出來的煤球一樣窩在那裡，一動不動，煤球頂部蓬著的灰白毛毛讓金風一看出那是個人，大喝一聲

　　“出來！”

　　魏秋子被狠狠嚇了一跳，趕忙道“你嚇我做什麽?快出去。”

　　金風不理他，徑直朝那邊大步走去，朝那團東西伸去手要把他拎起來。

　　誰知手剛碰到他，那老東西就像一隻滑不溜秋的泥鰍， 縮起一邊的肩，陷了下去。

　　金風就像抓了一把軟蓬蓬的綿團，瞬間被卸了力。

　　遇到這招，有點熟悉，他心裡陡然生出一個猜想，心下暗道莫非?

　　而後立即回身站定，凝眉看向那團背著自己慢慢起身的老東西。

　　他抓抓屁股，鬼呵呵地笑著，笑聲又有些尷尬。

　　被人發現了，隻好慢慢轉過身來，剛露出半張胡子眉毛一把抓的臉，金風就突然失口道“師——”

　　“是我是我！”

　　老東西大聲打斷他，縮縮肩，朝他偷偷做了個鬼臉，又呵呵呵地揣著手小跑到榻邊，用胳膊肘指指魏秋子

　　“是我教的這丫頭射箭，這位少年，你我初次見面，還望莫要見怪呀。”

　　魏秋子也打著哈哈“金風哥哥可別動怒，這是我師父，他是個隱士，聽說我受傷了來看我，不想被別人知道他來過，我這才支開母親和仆婢的，你可千萬不要說啊。”

　　見她這樣子，他除了一臉納悶也做不出什麽別的表情了，隻好微微點頭，又看向灰毛的老人。

　　這老東西朝金風用力擠擠眼睛，擠得讓人覺得他眼睛有毛病。

　　金風衝老人作了個深深的揖，在心中道出一聲弟子見過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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