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太液池旁的一處小院房間內,徐瑩剛歇下,與她同住一個小院的采女沈暮芸提著一個燈籠敲響了她的房門,並問道:“瑩瑩姐姐,你安歇了嗎?”
徐瑩聽到了是沈暮芸,便起了身,打開了房門,把她讓了進來,也就在此刻,一道春雷便炸響了,把沈暮芸給嚇了一個激靈,她過來,就是因為她有些害怕,她不敢一個人睡,今天的雷聲確實大了些。
瑩瑩讓她上了床榻之後,問道:“慕雲,今日你借錢是為了什麽?”
沈暮芸挽著徐瑩的手臂說道:“還不是為了能入興慶宮,梁內使說,興慶宮如今有些年過三十的寶林,禦女,采女需更換新人,而這次便有梁內使安排這大明宮所住采女補充,所以,我才會使錢讓梁內使替我上個名額。”
采女,同正八品,每月所領的錢並不多,而這些錢大部都需用來打點,要不然,在宮內過得可不好,像沈慕芸這樣的采女太多了,皇帝只有一個,后宮之人卻有數萬,想要距離皇帝近點,不光需要打點,還需要一些運氣,而這次,正好是管理她們的內官梁內使在辦這事,要不怎麽說還需要點運氣呢,當然,這回興慶宮要替換的人只有兩百多人,即便獲得名額,還需由數個內官來挑選,通過之後,才能入興慶宮。
其實這個名額並不多,現在,不說各宮苑年輕的采女有多少,單單這大明宮內安置的年輕采女就有四千人之多,想要在這麽多人裡入興慶宮還是很難的,因為大家都想要進去,這是她們的命,她們必須往上爬才行,只有極少數像徐瑩這樣不願入興慶宮的,所以,這名額的競爭還是很大的。
徐瑩對她微微一笑,她們倆是一起過來,沈慕芸是吳興沈氏之女,入宮已經三年,她們也都住在一起,現在沈慕芸想要入興慶宮,徐瑩自然是支持她的,畢竟她們是沒有什麽選擇的。
“慕芸,這次是你的一次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芳華轉眼即逝,希望你可如願。”
沈慕芸卻歎氣道:“這也僅僅是希望而已,如今聖上可是尤為寵愛貴妃娘娘的,后宮皆由她做主,其他妃嬪有誰可比,就算當年的惠妃娘娘也不及,又何況我們,我想入興慶宮,也僅僅抱著一絲期望罷了。”
“我上回無意間聽見宮女說,好像貴妃娘娘性子淡,並不喜好爭寵。”
聽了這話,沈慕芸說道:“不管貴妃娘娘如何,聖上都喜愛,這便是聖寵,無人能及,我聽說,當年貴妃娘娘還是壽王妃時便是如此,後來是得了李佑李將軍的醫治才好了些。”
這事,徐瑩也知道,雖然她並不是個好打聽的人,但李佑確實很出名,即便她們身處內宮禁地,一樣能聽到不少的傳聞,只是她也很清楚,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什麽了,一切美好的事也僅能存在記憶當中。
兩人說了一會之後,便都沉沉睡去,時間可不早了。而此時的李佑還沒有安睡,他在想事,想著到底他是怎麽被一道聖旨給弄到北庭的,原來想不通可以不想,現在,他必須要想清楚各種可能,這對他以後的行事很關鍵。
其實,這件事很簡單,就是這到底是不是皇帝因為楊玉才這麽做的,如果是,後面的事將會很難,但現在,他只能揣測。以他現在處境來看,他真的不認為是因為楊玉他才被遠調的,但聖意難斷,這才是李佑比較憂心的地方。
直到午夜過後,李佑才安睡,因為後天他將上朝報奏,面見皇帝。關於他的事,他只有明天一天的時間來詢問,一早他就得要前去拜訪楊思勖,
傍晚時,還要去拜訪高力士,只有他們能多少給點提點。一大早,李佑便準備了禮物,到了楊思勖這裡,楊思勖已經一年多沒見過李佑,也甚為想念,畢竟,他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了,他對李佑又極為喜愛,真的是想多看看他,要不是李佑昨天下午才回來,估計他就自己到李佑這裡了,而不是李佑來看他了。
北庭距離京城太遠,李佑回來一趟不容易,下次要見到李佑就得兩年後了,楊思勖是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他,所以,今天在府上準備了很多好吃的東西,就等著李佑過來了。
當李佑入到楊府,看到這裡準備的極為喜慶時,他真的很有感觸, 進到大堂,他半跪著給楊思勖行了一禮,說道:“阿翁,小子回來了,因昨日才回,沒能趕著過來拜見問安,還望阿翁勿要怪罪。”
楊思勖笑著把他扶了起來,又看了看他,極為高興的說道:“你到我這不必如此,你一早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如今你終於長大了,也比剛入京時更加健壯了,好,好呀,過來這邊坐,你我好好敘敘話。”
拉了拉家常後,楊思勖才對李佑問道:“如今北庭你究竟打算如何?西突厥各部可不是那麽好應付的。”
“請阿翁放心,小子定會處置好的,只要炬麗城建完,小子將出政令,引導他們慢慢並入大唐,只要他們不再為生計擔憂,慢慢過得穩定,便不會反覆了,加之內地漢民增多,想要有效管控,便不再是難事了。北庭兩年之後,定當可以穩定下來,倒是小子有些擔憂....”
“哦,你有何憂慮?”楊思勖不禁問道。
“阿翁,我此去北庭,一直在想一事,當日是李相建議陛下讓我遠赴北庭,陛下一口便應了下來,此事應當是陛下故意安排,只是小子不明白,陛下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如今我已身為節度使,而我還未到及冠之年,小子真怕到時候掉下來摔得疼呀!”
楊思勖聽完便笑了起來,說道:“你不必多想,等你回京之後,你可讓陛下轉你任個閑職,在這個職位上待上幾年不就好了,這回你到北庭,我也打聽過了,是袁頜手下內衛報於陛下,說貴妃娘娘與你走的近,陛下怕娘娘與你有染,這才調職於你,嚴查此事,不過,如今你已不必憂慮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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