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空和青鱗將碎石清理乾淨,便只見到了一灘血肉,卻不曾看到葫蘆大王的屍骨。
“那胡蠍子手段多端,想來已經是逃脫了。”青鱗有些憤恨,今天讓這胡蠍子跑了,將來還不知道要給她帶來多少麻煩。
“縱然是逃脫了,想來代價也是極大。你為百年大妖,今又得靈氣機緣,肉身靈力皆恢復無損,甚至有所進步,就算那葫蘆大王回來,你隻要小心謹慎,想來也不會再遭厄難。”余空勸慰道。
“正如公子所說,隻是我怕那胡蠍子去荼毒凡間,我雖不是驚天善人,但保佑我那青蛇城周全還是有責在身的。”青鱗說著有些感歎,“當年我被胡蠍偷襲重傷,又被他持玉如意冰封,體內原本靈力難以支撐,幸得青蛇城民眾供奉,才苟延殘喘得以被公子所救。”
青鱗再次施禮,道:“青兒再次謝過公子大恩。”
余空躲閃不及,隻能硬接這一禮,心頭卻是一顫,隻覺得有因果沾染,但見青鱗乃是衷心,卻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輕輕一歎,道:“既然如此,你我也算有緣一場,日後若是再相逢,也需得打一聲招呼了。”
“當是如此。”青鱗點點頭,美眸看向余空俊顏,“公子是要走了?”
“嗯,我本就是為機緣而上山,今日得此葫蘆,大道有余,離開是最好時機。”余空掂著手中葫蘆,認真說道。
“如此,我本不該請留公子,但公子救我,又助我拿回這青蛇山,公子雖得此至寶,卻不足以令青兒償盡恩情。”青鱗說著,素手一伸,一點淡淡金光飄至掌心。
“公子且看,這邊是我所說的供養之力。”
余空神色凝重,仔細查看青鱗手中的這一點金芒,雖是淡如螢火,卻是精純至極,且有一股神妙蘊藏其中,比之一般的靈氣要好出不知多少。
供養之力,這對他倒算不得什麽新鮮詞名,他前生修行三百載,雖不曾飛升天界,卻也從各家典籍中見過各家祖師乃至天界因果,傳說這供奉之力能庇護全身,不受業火焚燒,不被弱水吞沒,不怕那天雷滾滾,也不懼心魔亂擾,相當難得。
隻是他卻沒有想到,這青蛇大王竟然能夠得到這般供奉之力,想來當年她的名聲的確是讓人心安的。
“若是公子不急,可否與我同去那青蛇城,一來替我見證奪回這青蛇山,二來也讓公子享受香火供奉,得到些許機緣。”青鱗仰頭將金光吞沒,瑩瑩笑道。
余空心中一動,不得不說,這供奉之力,的確讓他心動非常。隻是這樣一來,他便要被貼上青蛇城的標簽,倘若將來有事端發生,少不了有要麻煩一通。不過剛才青鱗那一禮已經沾染了因果,她與這青蛇城,卻是並無二致了,如此想來,乾脆答應。
“如此,甚好。”余空面露微笑,點頭答應。
青鱗手段頗多,不知從何處拿出一件飛毯,竟然帶他們凌空飛行,短短幾瞬,青蛇城便已映入眼中。
“公子稍等片刻。”
青鱗說罷,一步邁出,竟直接踏空而行,站於青蛇城上空。
此時天色漸濃,日暮西山,青蛇城中卻是人聲喧沸,大街小巷人來人往,正是熱鬧時候。
突然一股氣息從天而降,所有人戰戰兢兢,家畜牛馬四肢酸軟倒地,蛇鼠出洞叩拜,整座城池竟從喧鬧刹那安靜。
城中有住宿此地的過路修士,此刻也是心驚膽寒,暗叫倒霉,他們自然是辨認得出這是強橫妖王,
且實力非凡,倘若發狂發飆,恐怕非一般人可以製裁。 卻也有凡人仰頭看天,老淚縱橫,這多為老人,拉著子孫後輩,一齊叩拜。
“三十年前,我被身邊叛徒胡蠍偷襲冰封,那胡蠍化身葫蘆大王為禍作亂;今天我得貴人相助,得以脫身,且將那胡蠍子重傷趕走。從今日起,葫蘆山重新更名為青蛇山,不再山禁,我青蛇大王,也重新庇佑爾等,庇佑這青蛇之城!”
清脆動聽的聲音自帶一股威嚴,傳入城中每一個人耳中。
青鱗說罷,素手一揮,兩道影像布於城市正上空,正是青鱗與余空二人影像。
“這是...青蛇大王?!”
“青蛇大王沒有死,還把葫蘆大王給趕跑了?”
“這便是青蛇大王嗎,好美。”
“你這個臭小子,青蛇大王當然是美的,不過她身邊那人也好俊俏呢,這莫不就是那位貴人。”
“我看青蛇大王和那貴人郎才女貌,說不得是一對兒嘞。”
“你這混球,竟敢口禍大王,再敢胡說,看青蛇大王還庇佑你不!”
城中從安靜重新變得喧鬧,隻是此時每個人口中念叨的,全都是青蛇大王和那位貴人。
“公子,可否告知他們名號, 這樣也讓他們知曉恩人是誰。”青鱗蓮步輕挪,輕聲問道,無半分剛才威嚴。
余空擺擺手,輕笑一聲,道:“名號雖有,卻已是多年不用,再喊出來也無意義,倘若隻是一個名字,那便喚作余長生吧。”
“余空,余長生,空空自也,余年長生,公子之願,果然宏大。”青鱗讚歎一句,身子一動,重新回到城市上空。
“貴人名喚余長生,我知曉城中有人供奉於我,今天再多添三根香燭,便是替我報恩。”這道聲音與之前威嚴不同,此時柔和至極,仿佛帶著一股魔音,灌入眾人耳中。
城中眾人也紛紛再次叩拜,直道定再添幾根香燭,共同供奉。
“公子可還滿意?”青鱗揮手,西山為景,落日為影,美目盼兮,言笑晏晏。
“此情此景,我卻覺得隻供奉你一人或許更好。”余空說著,從飛毯上站起,俯視了一周這青蛇城。
人間氣雖濃,卻皆是真性情。這一切,當是這青蛇大王之功。
“青鱗小姐,事情已罷,我便告辭離開了。”余空微微拱手,突然告別。
“公子...”青鱗略一遲疑,繼而笑道,“那便不留公子了,青兒便在這裡祝公子尋得自己的長生大道了。”
“多謝。”余空點頭道謝,身子一飄,隨風而去,與那西邊落日一同不見。
青鱗目視遠方原地站立許久,青絲飛揚間,展顏一笑,身子也慢慢淡去。
至於城中某個肩頭搭著吐絲抹布的茶館夥計抱著一枚碎銀子仰天喃喃,便是另一番人間之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