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女巫的煉金術相當靠譜,第二天威廉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一點沒有宿醉後的萎靡不振。
冊封儀式在這天中午進行,地方自然不會選在陰森森的第十區,而是最繁華的第三區,格蘭德廣場,也就是正對加德夫修道院的地方。
抵達格蘭德廣場的除了近萬名圍觀群眾外,還有一群當地貴族,他們都是以格拉摩根伯爵封臣的身份參加儀式。
不過這群人大都沒什麽好臉色,其中除了對“十八線貴族卻搞得如此聲勢浩大”的羨慕嫉妒恨以外,還夾雜著對威廉的蔑視……這應該就是昨晚那群貴族。
在民眾熱情的歡呼聲中,儀式開始。
楚門單膝跪在威廉身前,微低著頭,後者用祖傳的儀式寶劍拍打他的後背,然後將一撮來自蘭卡斯特的泥土(楚門自帶)和一朵象征蘭卡斯特家族的鳶尾花遞給他。
鳶尾花是楚門·蘭卡斯特的母親愛麗絲最喜歡的花,楚門出生那年,詹姆老爹就把原本的家徽改了,以前是個頂上冒火的頭盔。
楚門接過這兩樣東西,大聲宣誓對伯爵效忠,最後起身與他擁抱,完成儀式。
民眾爆發出一陣更熱烈的歡呼,盡管這與他們無關,但能夠見證自己的領主多一位封臣也是極好的。
然後場面安靜下來,按照一貫的流程,楚門需要說兩句客套話來表示自己的忠誠。
他想了想,將目光落在那群臉色不善的貴族身上,然後開口:
“一千一百六十二年前,先君達維安手持聖劍拂曉,書寫下《至高法典》。與此同時,他留下那句值得我們用一生去銘記的話,‘艾加注視著死者,而生者歸達維安’。”
他環視眾人,看到聖殿的人明顯臉色有些尷尬。
放心,我這次不對你們開炮。他笑笑,繼續道:
“在這之後,在聖殿殘余的詛咒聲中,他又說,‘如果這算褻瀆神明,那麽就請神明降罪於我一個人,饒恕我的子民。’多麽高尚的領主……我始終認為,這句話同樣重要,因為它闡明了‘忠誠’的必要性。
“換句話說,它告訴所有人,忠誠能換來什麽,以及,一個領主為了得到忠誠,需要付出什麽。
“領民為什麽要忠於領主?因為領主需要為他的人民著想。
“正如先君達維安一樣,他為了人民賭上一切,甚至站在了神的對立面。所以,領主必須為了領民的生死存亡付出一切自己所能給予的,哪怕是視為生命的尊嚴!哪怕要為此染上罵名!”
在場的加德夫人幾乎都想到了威廉的父親。
“但是,如我所言,這種付出所渴求的是‘忠誠’,可有趣的是,‘忠誠’對有些人而言僅僅是掛在嘴邊的詞,可以被肆意玩弄,根本不需要維護。”他冷笑道:“我們都聽過‘法羅七武士’的故事,那是羅蘭大帝時代,因不滿法羅國王投降而自刎在城牆上的七位崇高武士,我們至今都讚頌並弘揚他們的忠誠……可笑的是,有人隻學會了虛榮的皮毛,忘了尊嚴需要用生命捍衛!
“他們嘴上帶著對舊王朝的眷戀,身體卻很老實地享受著新領主的庇護,同時還會自詡高尚地批評‘變節者’……說實話,這種人,即使是蘭卡斯特的乞丐都要唾棄他們。”
下面傳來一陣哄笑,為首一排貴族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這種人無疑是虛偽、令人作嘔、肮髒、貪婪無恥、卑鄙下流的,諸位說是吧?”
哄笑聲更大了,
楚門每說出一個詞,下面就傳來幾聲起哄的口哨聲,那群貴族幾乎要站起來駁斥他,但這時楚門話鋒一轉。 “所幸,我們身邊沒有這樣的人……”他微笑道:“我很榮幸,能與一群體面、正直的紳士共事。也很榮幸,能效忠於這樣一位盡責且高尚的領主,願我們攜手並進,讓錫安的明天更加美好!謝謝!”
下面頓時響起更加熱烈的掌聲,山呼海嘯一般,本來要發作的貴族也只能把怨氣咽回去。
他們這時要是發難,那不就成了對號入座麽……
“我的即興發揮怎麽樣?”楚門對威廉眨眨眼。
“我也很榮幸能與你共事。”
威廉笑得合不攏嘴,上前給了他一個熊抱。
……
……
威廉下午還要參加幾場貴族沙龍,馬車送楚門回到伯爵府。
剛剛到家,管家就說‘家教’已經在書房等候了。
“這麽快?”
楚門突然有些緊張。他稍微打理了一下儀容,這才帶著準備好的紙筆,快步前往書房。
他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正夾著東西去上課,只是原本學員嬉鬧的水泥走廊變成了如今空曠的木質結構,牆上的名人名言也換成了威廉的歷代祖先畫像。
像是在霍格沃茨上學……楚門默默吐槽了句。
踏入書房,剛路過一個拐角,他就看見地上蹲著一個身穿白袍的家夥,背影看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兒見過……
突然,楚門靈光一閃,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胡桃!?”
“啊!”
蹲在地上的少女像是做壞事被發現,猛的跳了起來,她嘴裡還叼著半塊黑麵包。
“腫麽是你!?”她口齒不清地說。
“我還想問怎麽是你……哦, 我明白了。”楚門拍了拍額頭,“你就是自然學會派來的家教?”
“家教?啊……我的確在自然學會找了份兼職……”
楚門哭笑不得:“可你不是聖殿的牧師嗎?”
“這有關系嗎?我的煉金師徽章就是在自然學會考的,那裡的人我都認識啊。”
“……好吧。”
楚門算是明白胡桃那一手嫻熟到令人發指的技術是打哪兒來的了……
在黃金王朝建立之前,自然學會和幻寂議會同為聖殿壓迫下的“異端組織”,一個主張用知識解釋世界,一個主張用法術解釋世界,雖然主張不同,但都不信神。
後來達維安橫空出世,推翻了聖殿的統治,這兩個組織也得以行走在太陽底下。
然而,一致對外的矛盾化解後,內部矛盾就凸顯了:到底是用知識還是法術解釋世界,這是個送命的選擇題。
而且這群人拒絕全都要。
自然學會原名“自然法則與真理學會”,可後來卻被迫改為“自然規則與公理學會”,這背後的原因著實令人無奈——只因為法師們說“法則”是法師才能使用的規則,而“真理”是法師才能掌握的真正公理……
於是,在這種近乎侮辱的壓迫下,昔日的敵人,聖殿和自然學會居然聯起手來……他們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感,正好聖殿的人為民眾提供治療,檢驗惡魔之血等行為也需要大量藥物,一來二去就相熟了……
這麽一想,胡桃和自然學會有來往似乎也不過分……
只是……這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