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加渾身顫抖,激動得不能自已!
他從未有如現在這樣明晰、透徹過,楚門的話為他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他看到象征新秩序的曙光從門後透射出來,照亮了整個世界!
“您的智慧……讓人敬畏!!”
他眼中狂熱愈發旺盛,
“您說的沒錯,任何舊秩序的破壞都是毀滅的一種,我們拘泥於‘毀滅’無疑是愚蠢的,更高明的做法是替代!就像抵達目標前的步伐,既有一大步,也有一小步,新的步伐始終是對過去的覆蓋……
“您的智慧讓人敬畏!您就是漆黑夜空的血月!光芒必將染紅大地!”
他再次虔誠地跪伏在地,額頭緊緊貼著草皮。
你能說服自己真是太好了……楚門暗道。他說那番話只是為了營造一種高深莫測的氣質,現在為了防止話題進一步喪病下去,便轉移道:“既然如此蔑視,你為什麽會保留它?”
“因為有人試圖摧毀它。”希爾加稍稍收斂情緒,低聲答道:“即便過去我愚蠢地認為這些是胡思亂想,但依舊明白:既然有人試圖摧毀,就說明了它的價值……”
“還不算沒救。”楚門哼了聲。“你先退下吧,隱藏好身份,沒我的命令別擅自行動。”
“是。”希爾加爬起來,但依舊深深彎著腰。
“還有,以後有類似這種東西的,”楚門彈了彈手中的頁稿,“記得送過來。”
“是,我一定留意。”
囑托完畢,楚門翻身上馬,傲慢地離開,留下希爾加繼續彎腰站在原地恭送。
幾分鍾後,希爾加才站直身體,眼裡的狂熱絲毫不減。
“與剝皮雙子,血腥君王和永夜渡鴉相比,暗夜之子才是我們真正的希望……在他的智慧面前,任何力量都不值一提!我必須告訴其他姐妹這個消息,是的,我必須這樣做!但不是現在……”他仿佛下定了決心,迅速隱沒在漆黑的叢林中。
……
靠近城牆時,楚門遠遠地看見傑倫在門口等待。騎士看起來非常焦急,望見他才松了口氣。
楚門也一下子放松緊繃的神經,這時才察覺背後濕漉漉,被風一吹頓感冰涼。
後怕歸後怕,更多的是刺激。
非常刺激。
自從成為了特魯曼·蘭卡斯特,楚門就不得不時刻約束自我,力求表現得不那麽另類,否則以他一個外來者的內在早就暴露身份了,因此過得十分壓抑,只有面對兔爺時才能放飛自我。
但現在,似乎在女巫面前也能放松……甚至是放縱。
“以一個現代人的思維模式放到這個時代可不就是邪教頭子麽……”
他腹誹道。
與騎士匯合,傑倫向楚門投來幽怨的目光,後者打了個哈哈。
“騎士先生,我只是見月光皎潔,忍不住下來逛一圈……”
傑倫依舊望著他。
“嗯……天氣這麽好,我教你唱首歌吧?”
傑倫似乎有些意動,但依舊板著臉。
楚門不管那麽多,自顧自地說道:“這首歌叫《發如雪》,描述了作者對一位塔格利安少女的愛慕之意,旋律輕快,歌詞通俗易懂……我要開唱了!”
他清清嗓子,輕哼道: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舉杯,飲盡了風雪~
“是誰打翻前世櫃,惹塵埃是非……”
……
事實證明音樂果然是無國界的,因為流行樂節奏明快易傳播的特性,
從第二段開始,傑倫就明顯在認真聽了。 於是在回去的路上,楚門像失戀的單身狗似的嚎著這首《發如雪》,試圖感染傑倫陪他一起唱,然而騎士終究放不開,沒能接受自己的“本命歌曲”。
兩人回到伯爵府時,威廉也恰好從外面歸來——嚴格來說他是被人從馬車上抬下來的。
伯爵大人喝得醉醺醺,他一見楚門就激動地撲了上來。
“嘿!親愛的特嚕嚕嚕曼,你也像我一樣嗝兒——”
“像你一樣什麽,伯爵大人。”楚門艱難扛著伯爵,把他的腦袋推向另一個方向。
“……像我一樣有一副好嗓子,嗝兒!”
威廉迷迷糊糊道:“小時候嗝兒,我沒事就教家裡的狗唱歌嗝兒,我一唱,它就跟著一起叫,叫得可歡了嗝兒——”
“啊,音樂是不分物種的,這說明您感染了它。”
“哈哈哈嗝兒……”威廉被這句話逗得人仰馬翻。
管家帶著仆人姍姍來遲,試圖分開兩人,卻被威廉無情地踹開。
“滾滾滾,都給我滾!別打擾我!”威廉壓根站立不穩,卻依舊摟著楚門,就像一頭笨熊抱著樹樁子往四周踹空氣,仆人都一臉心酸地站在外圍,卻無法靠近。
楚門感覺自己快被勒斷了,對管家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送上來兩把椅子。
“有什麽話坐下說,伯爵大人。”他一邊寬慰一邊屏退左右,隻留下管家和傑倫騎士。
他看得出威廉不光是喝多了,多半受了氣。如果不讓他抒發出來,可能要鬧到後半夜……
這是萬萬不行的,因為他的授封儀式就在明天……
“坐下?我不!我就不!”
伯爵騰的站起來,結果沒站穩,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這下倒好,他竟像個孩子似的抱著椅子腿哭了起來。
“我找到我的凳子了,嗚嗚,憑什麽把它藏起來!
“憑什麽不給我座位!憑什麽!
“憑什麽還要我對這群垃圾、廢物彬彬有禮!”
他越說越氣, 嘴裡的話也變得含糊不清,但聽起來都像南方的髒話。
楚門看向管家,後者臉上湧起深深的同情。
“少爺在貴族學校的時候被同學稱為‘賣國賊的兒子’,他們藏起他的凳子,要他每節課都站著,說這是對變節者的懲罰,要讓他牢牢記住,否則就會在未來賣了錫安的國,就像他父親那樣……”管家低聲歎道:“今晚他受邀參加一場晚宴,還有一些加德夫城的老貴族參加。當初老爺舉城投降時那些人都是反對派,後來因為老爺的仁慈得以保全,那群人……唉,恐怕給了他不少難堪……”
“端著碗罵娘可真是太下作了。”楚門撇撇嘴,他正想拜托騎士打暈伯爵,余光瞥見希爾加,或說肯佐從馬廄方向走出來,眼前頓時一亮。
“肯佐,過來。”他招了招手。
“大人,有什麽事?”
希爾加趕過來問。
“我聽說德伊魯瓦人天生就是煉金師,你應該有辦法讓伯爵大人睡個好覺,不耽誤明天的儀式吧?”他對希爾加使了個眼色。
後者在管家懷疑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故意操著德伊魯瓦口音回答道:“是的,的確,我正好知道一種醒酒以及安神的方法,我需要一些熱茶、菜油和木棉花粉末……”
管家還想說什麽,但楚門已經越俎代庖讓傑倫去吩咐下人了,他隻好作罷。
幾分鍾後,打著呼嚕的伯爵被仆人抬回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