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千戶所內,陳嘯庭正坐在後堂書桌前,拿起筆寫著奏報。
這封奏報不會送到鎮撫司,而是直接送往司禮監,然後遞到皇帝手中。
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其中很多內容都不適合太多人看,否則必將成為日後他人攻擊他借口。
鎮撫司內的人,陳嘯庭是一個也信不過,包括他的那位嶽父大人。
陳嘯庭說的那句話沒錯,只要把稅銀都收了上去,田元喜的死有個交代就行了。
之前崔邦道審案,非但把案子審成了死案,而且當時江南征稅陷於停滯,皇帝自然會龍顏大怒。
陳嘯庭則不同,如今稅銀都安安分分收了上去,皇帝才會認可田元喜案子的結果。
他準備用來背鍋的,便是蔡世全和石文卓,事實上刺殺田元喜也確實是他二人做的。
在這些天裡,對這兩人的拷問從未停止過,陳嘯庭也拿到了事情的真相。
刺客確實是蔡世全安排進的明玉樓,石文卓則包庇了此人,二人可謂同罪。
待把其中細節寫完後,陳嘯庭便將其放在了一邊,剛好房間外梁佳慧端了茶水進來。
她這是卡著點兒來的,對於她的知情識趣,陳嘯庭自然感覺舒心。
這種大家族培養出的女子,哪怕是知識旁支,終究是和常人不同的。
可梁佳慧浩澤好矣,卻不會動搖另外三位的在他心中的地位,沈怡和他那是真正的患難夫妻。
“老爺,喝茶潤潤嗓子!”梁佳慧走到陳嘯庭身側,將茶杯放到了書桌上。
在陳嘯庭這裡待了三天,從最開始的害怕與驚懼,到今天梁佳慧才真正安心了些。
這個比自己大了不到十歲的男子,雖然已經坐上做上了高官,雖然就連家主也對其恭敬有加,但在生活上卻很溫和。
所以,梁佳慧才對往後的生活有了期待,即便是做妾好像也沒什麽不妥。
接過茶杯後,陳嘯庭問道:“身子可好些了?”
這話問得梁佳慧臉上紅霞飛起,她怎麽好意思回答,只聽垂下頭聲若蚊蠅的“嗯”了一聲。
就在陳嘯庭要繼續調笑幾句時,卻聽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來人卻是千戶馮文貴。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把譚曾青提了出來,您看?”
馮文貴注意到了角落處的梁佳慧,雖然他也覺得這你女子嬌美無比,但卻不敢多看。
陳嘯庭喝了一口茶後,才道:“好……我這就去見他!”
譚曾青是肯定要放的,但在放之前得把話說清楚,否則以後可能會多事。
放下茶杯後,陳嘯庭則起身,和馮文貴一道出了大門去。
此刻,譚曾青還帶著手鐐,正站在掌刑百戶所大堂內。
隨著陳嘯庭二人趕到,周遭校尉們皆單膝跪地行禮,也讓沉思的譚曾青眼中泛起了精光。
“混帳東西,你們就是這麽譚員外的?”陳嘯庭厲聲呵斥道。
知道這是在做戲,馮文貴也跟著訓斥道:“沒眼力見的東西,還不趕緊把鐐銬解開!”
這時,在掌刑百戶的招手之下,才有校尉拿著鑰匙趕進來,然後將譚曾青手上的鐐銬解開。
而此時陳嘯庭已踏進房間,在校尉解除譚曾青鐐銬時候,開口說道:“譚員外,下面這些人不曉事,怠慢了你……你可不要怪罪!”
譚曾青則道:“陳大人言重了,他們也是按規矩辦事!”
於陳嘯庭點了點頭,然後便走到大堂上首卻,掌刑百戶則將椅子往後拖了一截,讓陳嘯庭直接可以落座。
“其他人都退下,本官和譚員外有話要說!”陳嘯庭沉聲說道。
於是大堂之內眾人都轉身離開,很快裡面只剩陳嘯庭好譚曾青。
大堂內沉寂了好一會兒後,才聽陳嘯庭道:“譚員外,首先恭喜你,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
雖然已有預料,但當真正聽到陳嘯庭這番話後,譚曾青心裡還是激動得不行。
在牢裡待了這麽些天,雖然沒受到和蔡世全一般的拷打,但訊問卻是沒有聽過。
訊問他的都是隨陳嘯庭從京城來的校尉,自然不會顧及他譚曾青的身份,那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在言語上詐他折磨他。
在高強度折磨和斷絕外界一切消息的情況下,譚曾青是真的認為,自己譚家這次要完。
哪怕中間他提了很多次要見陳嘯庭,都被校尉們拒絕了。
雖然出獄是好事,但譚曾青還是問道:“敢問大人,為何突然放我出去?”
陳嘯庭笑了笑,然後道:“因為案子已經查清楚了,是蔡世全和石文卓主使,與你沒有關系!”
“只希望你回去後,能夠好好約束家人,對朝廷和皇上盡忠!”
此刻譚曾青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但他還是說道:“多謝陳大人教誨,譚某出去後一定繳清朝廷稅銀!”
相比於身外之物的銀子,還是自己的命更重要,這個道理在譚曾青心中格外清晰。
這家夥果然知趣,也省了陳嘯庭許多麻煩,只聽他道:“你回去後也可安心告訴其他人,田元喜遇刺一案已結案,不會再牽連到其他人!”
“在下明白,陳大人放心便是!”譚曾青點頭道。
此刻他心中已有了猜測,想必外面各大家族已經服軟,否則陳嘯庭不可能這麽說。
只要不繼續追究,那就等於給的所有人吃了定心丸兒,算是雙方互相妥協的結果。
“譚員外若是沒其他事,此刻就可以回去了!”陳嘯庭微微笑道。
譚曾青正要轉身的,卻又停下了動作,問道:“敢問陳大人,我的那些家人?”
這些人陳嘯庭暫時仍要當做人質,若是豪族那邊又起什麽么蛾子,他也不會手裡無牌可打。
於是陳嘯庭道:“梁員外放心,他們過兩天就會放出去!”
這些人不只是譚家人,其他三家也有一些被抓的人,陳嘯庭都會在稅銀繳清後釋放。
“那好,多謝陳大人!”譚曾青躬身拜道。
然後他便從大堂內退了出去,此刻他已迫不及待,想要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了。
任誰在這地方待得太久,心裡都不會太舒服。
大堂之上,看著譚曾青離去的背影,陳嘯庭為長舒了一口氣。
結案之後他的心情也很放松,有任務壓在心頭總是不爽的。
只不過,他來江南主要任務雖已結束,但卻還有事情需要去做。
在出京城時,黃庭跟他提到了倭寇的事,既然是皇帝所授意的,那他總是要查一查才行。
當然,這事皇帝並未強求,所以陳嘯庭壓力不大。
從椅子上起身後,陳嘯庭徑直向外面走去,早晨的時候梁佳慧說要給他做拿手的高殿,現在他正好去看看做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