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巽還真的帶了禮物，這是他在省城時，抽空買的，家中的親人見者有份。

　　給父親的是一雙翻毛皮鞋，給哥哥的是一條領帶，給妹妹的是一台隨身聽，給青荷的是一條圍巾。

　　買東西的時候，徐巽還給陳雨璿打了電話，想向她請教給女孩買什麽禮物最合適。但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當陳雨璿問他有什麽事的時候，他隻好說是撥錯了。

　　現在，青荷就坐在身邊，陳雨璿遠在省城。徐巽突然想抽自己的嘴巴，因為他又想起了陳雨璿。

　　一家人難得聚齊，吃飯自然其樂融融。

　　幾杯酒下肚，徐乾對徐巽說道:“二子，我有個建議，你要不要聽一下?”

　　“什麽建議?”

　　“河灣村現在缺一個計生專乾，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徐巽有點哭笑不得:“阿哥，我現在生意做得正熱火朝天，哪有心思做村幹部，每年就那幾百塊錢，還不夠我買兩箱酒的！”

　　那時候，村裡的幹部每月只有幾十塊錢，想要養家糊口，全憑挖空心思地搞點灰色收入。

　　據徐巽前世四十多年的人生經驗，河灣村的每個幹部都有大量的灰色收入。

　　比如，村幹部在分地的時候做手腳，他們種的地都比別人多，而且多出來的地還不要交公糧。多打糧食還少交公糧，幹部每年從這些土地上面可以多收入幾百塊錢。

　　另外，幹部可以把田間地頭的空閑地、池塘集中起來，讓村民承包。當然，這承包費是可以扣留一部分的。有膽子大的，甚至一分也不上繳。

　　大田地路邊的樹，都是公共財物。幹部有權“拍賣”。這個“拍賣”之所以加引號，是因為拍賣的價格遠低於正常的市價。而在拍賣中獲勝的一方，肯定是賺大了，於是他們就會給幹部一定的油水。

　　那年頭，計劃生育雖然抓得緊，總有人可以生二胎。不用說，這些生二胎的，起碼要花個五七千塊錢。而這些錢只是上繳一部分，剩下的都被相關的村幹部(計生專乾、隊長)私下裡分了。

　　還有，村民想蓋房子，就得申請宅基地。可是，如果不把村幹部喂飽，你就別想蓋房子。

　　到了二十一世紀，國家對農民的各種補貼，更是讓這些村幹部吃得嘴角流油。

　　徐巽對村裡幹部的生財之道一清二楚，說真的，如果沒有重生這個金手指，他還真想花錢買個村幹部當當。

　　每一年，村幹部的灰色收入都遠比打工來得多。但是這些收入都需要與村民鬥智鬥勇，挖空心思，甚至還要承擔點風險。

　　現在的徐巽是絕對看不上這些小錢的，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哥哥的提議。

　　這時，青荷也參與這個話題:“徐巽，你要是幹了河灣村的計生專乾，我的工作就好乾多了！”

　　徐巽不太明白:“我乾計生專乾，對你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吧！如果我做得好，那別人就說是你罩著的;如果我做不好，還會拖你的後腿！”

　　青荷卻搖頭笑道:“你想多了！你做這個計生專乾，只要替我解決幾個刺頭就行了！”

　　“什麽意思，說細點！”徐巽雖然大體知道村裡的一些貓膩，但是最深處的細節卻還不太明白。

　　青荷解釋道:“現在的農村，哪個村裡都有一些刺頭，能打架的、滾刀肉、服刑回來的，這些人因為太凶，再跟一些村幹部稱兄道弟，我們計生辦也惹不起。從上個季度開始，河灣村的新生兒數量就有所抬頭，

如果再這樣下去，我這個站長就不好幹了！”　　徐巽笑道:“不好乾正好，到我的公司裡老總去！”

　　青荷用筷子往徐巽的手背上一敲:“我說過的，別指望我辭職！我是不會去你的公司的！我的工作，你是支持也得支持，不支持也得支持！”

　　徐巽故作絕望:“我的天，你這還沒有嫁給我，就訛上我了！”

　　“不訛你訛誰?”青荷笑道，又把徐離也拉了過去，“小妹，你說我說的對吧?”

　　“對，訛你是給你面子！”徐離也笑著表示支持。

　　徐巽想了想:“我不乾這個計生專乾，照樣可以支持你！”

　　“你怎麽支持?”

　　徐巽冷笑道:“不就是幾個刺頭嗎?你告訴我，我帶人去把他們打一頓。他們一定會報警，然後讓阿哥把事情壓下來，就完事了！”

　　他這麽一說，徐乾卻搖頭說道:“不行，這個法子不好！你平白無故地打人，這屬於違法行為，如果事情鬧大，我也包庇不了你。但是，如果你作為計生專乾，去教訓違反計生工作的村民，那就是正常的工作，打了他們也白打，村裡、鎮裡甚至縣裡都支持你。就算他們報警，派出所也不會向著他們。根本我不用出面，光是聯防隊的人，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徐巽苦笑道:“阿哥，你的意思是， 我必須要做這個計生專幹了?”

　　徐乾點頭:“如果為了支持青荷的工作，最好的法子就是當這個計生專乾。你在村裡打出名氣，就連其他村的刺頭都害怕，不敢肆意妄為。那樣，青荷的工作就好做了！”

　　徐巽仍然百般推托:“我現在注冊了兩個公司，一切還都在籌備中。開業之後，我會更忙。而且，我還準備把業務拓展到蓮城和省內的其他地方。哪有時間顧及村裡的工作?”

　　青荷笑道:“這都不是事！你雖然是村裡的計生專乾，但是並不需要每天都到村部去點卯，有空就去看看，沒空可以直接不去。如果書記或者主任問你，你就說在計生辦了，我自然會為你開托。每逢二、四、六、八、十、十二這六個月，我們要進行孕檢，你抽時間去幫忙就行了。”

　　徐巽也知道，計生專乾只要不想著撈錢，其實還是很清閑的。而且，他把公司的事情都交給了遲心宅，自己也並沒有多少事要做。剛才的話，只是托辭。

　　青荷又說:“每逢‘雙查’，那些刺頭的媳婦或者親戚朋友的媳婦，已經懷孕了，就不去參加孕檢。這時候，如果我們去他們家裡找，很有可能會爆發衝突。你要是把他們馴服了，那我的工作就好幹了！”

　　徐巽明知推不掉了，最後征求父親的意見:“阿爸，你看呢?”

　　“是官強如民！”徐學禮歎了一句，“我不強迫你幹什麽，但是我有一個預感，就是我們這邊的土地會越來越值錢。如果你在村裡掛個名，想要圈塊地就方便多了！”

　　“我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