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晏訕訕的，忙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外祖，是孫兒思慮不周，孫兒知錯啦！”

　　師父見他並不真心認錯，不惜呵斥相認才沒幾天的外孫:“許是這多年來你日子挨得太過容易，竟如此任性妄為！身為男兒該有的擔當你爹爹也沒教你，是以做事總顧著自己那點小心思。

　　現下你年紀也不算小了，雖說事情不是因你而起，可你家中已然卷入了這些事情。往後說話做事，你就須得思慮周全，縱然不指望你解決什麽問題，可你起碼也別再去叫他人憂心！”

　　季夫晏愕然，半晌無話，隻漲紅了臉呆呆站在那處。

　　師父一門心思都在二人明日的戰事之上，這邊剛訓斥了季夫晏幾句，那邊又忙著叫小包子去幫他找些紙張，裁幾柄小旗子出來。

　　匆忙的吩咐完，自己又去擺弄那沙盤了。

　　師父過去在東胡時，教育子女便是極其嚴厲，後來家中遭變，躲到此處後雖是對小包子寬和了不少，卻仍沒有太過慈愛。

　　雖說才剛認回季夫晏這個外孫，可是看到他如此不識大體，仍是忍不住教訓了一番。雖說語氣在季夫晏聽來有些嚴厲，可在師父這裡卻不過是習慣使然罷了。

　　簡玉珩看這情形，自己也不好再出聲，便叫玉忱扶他去山洞另一處打坐，師徒二人借此，一同練起了吐納的功夫來。

　　眾人各自忙去之後，季夫晏覺得自己此時甚是多余，不禁後悔方才無事生非沒事找事，惹得自己心裡不痛快不說，還遭來一通訓斥。

　　除此之外，想到自己似乎又少了些與簡玉珩相比較的籌碼，倍感孤獨之余，不由得更加思念起爹爹娘親來。

　　不知過了多久，見眾人都還忙著，季夫晏隻得自己找些事情打發時間。

　　於是四處看了看，見山洞另一側佛像壁畫之下有幾摞書籍，便默默走過去，拾了一隻蒲團，坐了下來。

　　這些書籍除卻此洞原先的主人留下的，便都是以往師父同包子四處尋來的。

　　季夫晏略略翻看了一下，看到這幾摞書中，除了醫藥典籍、野史話本之外，還有不少佛經。

　　那些佛經多是梵文，雖說看著有些年頭，卻無甚翻動痕跡，想是那師徒二人不懂梵文，便將它們束之高閣了。

　　草草翻了幾頁話本，記的都是些民間不入流的故事，敘事不暢不說，又前言不搭後語，季夫晏看的無甚興趣，便隨手扔在了一邊。

　　因著見識過師父的醫術，季夫晏對那醫學典籍也看不大好，於是看無可看，隻得拿起梵文佛經看了起來。

　　季家歷代有人在祥允寺任職，故而季家藏書也有不少梵文佛經，季夫晏對這些梵文自是不大陌生。

　　季夫晏先前還以為這佛經是僧人常念的《金剛頂經》、《大日經》之類，曾有心想要為那師徒二人譯將出來，叫他們瞧瞧自己的厲害。

　　可翻開來看了幾頁，這才發現上面所書的乃是祥允寺一世住持建寺前後的不少事情，於是好奇心大起，只顧著低頭翻看了起來。

　　因著洞中沒剩多少吃食，這日的晚飯小包子隻撿了些野菜，和進雜糧麵粉當中，給眾人蒸了一鍋野菜團子吃。

　　又因著各人都有事在忙，小包子便也沒將眾人聚在一起，而是每人分了三兩個團子，就地吃了。

　　小包子知道簡玉珩食量最大，一口氣給了他五個，順勢還給他鼓了氣:“吃食的事你莫操心，小包子我有的是辦法弄到。公子吃飽了早點休息，

明日贏了我師父好挫挫他的銳氣！”　　簡玉珩哭笑不得:“做徒兒的不該是盼著自家師父勝了才對麽?”

　　小包子低聲道:“我盼著公子勝，一是想叫公子給我師父些教訓，叫他以後莫要太過狂妄;二是想到你徒兒玉忱定是打我不過，若是兩場比試都叫我們贏了，怕是有欺客之嫌呐！”

　　玉忱聽了，率先怒道:“你哪裡就如此篤定能勝過我了?”

　　小包子極是不屑:“三天了，你可學到了一招半式?哼哼。”

　　玉忱無言以對，想到這三天來，自己不是整日陪著簡玉珩打坐，便是跟著他猛吃，除了臉蛋兒又大了一圈之外，確實沒什麽長進。

　　於是癟起嘴望著簡玉珩道:“師父……”

　　簡玉珩笑道:“你急什麽?都說了不過一招半式而已，明早再教你就足夠了！你隻按著我教你的法子打坐，今日不用太晚，到子時就成。”

　　玉忱雖是心有不甘， 卻也隻得喏道:“是，師父！”轉頭又瞪了小包子一眼，“吃過了菜團子我還得打坐，包子師父可別耽擱了我練功！”

　　小包子“嘿嘿”笑了一聲，也不惱，提起袍角蹭蹭蹭的轉身走了。

　　次日一早，不知小包子又從哪裡弄來幾條成人手臂大小的黑乎乎的肉條，哼哧哼哧的又切成細條鋪在事先攤開的一張草席上，這才招呼眾人過來吃。

　　師父拿起一條，蘸了蘸草席邊上一隻小碟裡的什麽東西，扔進嘴裡“咯吱吱”的嚼了起來，神情甚是滿意。

　　季夫晏、玉忱和小包子也有樣學樣，一人一條，大快朵頤。

　　隻簡玉珩皺著眉頭，不敢動手。

　　師父見了，問道:“可是大戰在即，心中太過忐忑，以至失了胃口?”

　　簡玉珩搖了搖頭，指著切開後才依稀辨的出肉色的肉條，問道:“師父，晚輩鬥膽請教，這……可是肉?”

　　師父又嚼了一塊，說道:“不是肉是什麽?”

　　簡玉珩道:“可這肉……怎的這樣黑?怕不是……”

　　師父嚼的滿嘴肉末，“怕不是壞的還是臭的?哼哼，這可是我晾了一年的醃肉，本想著留在歲旦之時來吃。這不是見你們來了，小包子又心軟，才忍痛割愛拿出來的嘛！”

　　小包子道:“公子快吃！別看這肉看著黑，卻不是壞的！我師父調了許多的香料在裡，愈是黑才愈好吃呐！”

　　小包子又指著旁邊小碟，“這是蘸料，我師父的看家本領，縱是毫無滋味的東西拿來，只要蘸上這個，便是無上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