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吃完,依著許凡真的意思是找個網吧去玩會兒遊戲,但方詩遠掃了興。
他在付錢之後就去了廁所,只剩許凡真一個人坐在電動車上,邊刷朋友圈邊等。
而現在的方詩遠,並不是吃涼了肚子疼,而是全身在疼,如他預料中的那樣,今天是到時候了,隻不過相比以往晚了些。
殷紅的血像是被無形牽引,從袖口裡淌下來,洗手池的水龍頭開著,鮮血混在水裡,稀釋著被衝走。
他在打顫,一寸寸撕裂般的劇痛在周身蔓延著,像是在被什麽咬噬著,割扯著。
幸虧現在廁所裡沒有人。方詩遠緊咬著牙關,滿頭冷汗。
三五分鍾之後,他終於有了力氣,用手捧著水,洗了洗臉。
水很涼,身上仍有劇痛的殘余,不時會出現顫栗。
方詩遠關上水龍頭,低聲喘了喘,確認平複後,才走了出去。
他是異人,
現在所承受的,是十七年前活命的代價。
……
“怎麽才出來?”許凡真聽到腳步聲,抬頭,大概還想開幾句玩笑,卻忽然愣住了。
“你沒事吧?”她連忙從電動車上下來,過去扶他。
方詩遠的臉色有種失了血色的蒼白,許凡真眼裡帶著擔憂,“是不是那老板的烤串不乾淨,咱們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休息下就好了。”方詩遠笑了笑,“再說,你不就是醫生麽。”
“這能一樣麽?”許凡真仔細瞧他幾眼,確定是貧血。
看著她不放心的樣子,方詩遠說道:“待會兒去買點紅棗和紅糖吧,我這就是先天性的貧血。”
“先天?”
“你好好想想,以前是不是也出現過。”方詩遠坐到了後車座上。
許凡真回憶了一下,的確,認真想想,這麽多年裡對方確實出現過這種情況,隻不過沒有現在這麽嚴重。
“好了,走吧。”方詩遠催促一聲。
大排檔離許凡真住的小區並不太遠。
玉府小區,是雲城三個最高檔的小區之一,很大。
“真不用我送你回去?”
小區門外,許凡真坐在電動車上,一腳踩地,仰著頭問道。
“想自己溜達溜達,消消食。”方詩遠含笑開口。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能行麽?”許凡真故意打量他幾眼。
“別貧,走了。”方詩遠擺擺手,轉身走了。
走出不遠,他腳步停下,轉過身來,六七米外,許凡真用腳蹬地,坐在電動車上,一直跟在他後面。
“呐,我可不是想送你啊。”許凡真見了,揚了揚下巴,“我是想去便利店買東西。”
見對面的人點點頭,好像是信了,她反而有些急了,“哎。”
方詩遠看她,有些疑惑。
“那個,去吃雪糕吧。”許凡真抿了抿嘴,目光飄了飄,“我請你。”
方詩遠不愛吃雪糕。
……
“怎麽樣,好吃吧?”許凡真眉眼彎成了月牙。
方詩遠看著手裡的酸奶雪糕,點了點頭。
這麽多年裡,雪糕都是跟她一起吃的,而他自己從來都會規避這種夏天必備的東西。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回家?”
這是24小時便利店,除了一個營業員之外,現在從外面又走進來了一個姑娘。
她看到了坐在門內桌旁的兩人,略有些驚訝地看著許凡真。
“出來散散步。
”許凡真笑了笑,“家裡沒雪糕了。” 女孩笑著點了點頭,走開了。
“她就是我跟你說的店長,文靜,怎麽樣,好看吧?”許凡真看了眼身邊的方詩遠,然後發現這家夥在盯著人家的背影看。
她哼了聲,用胳膊去撞他。
“怎麽了?”方詩遠回神。
“好看吧?”許凡真咬了一大口雪糕。
“你這麽吃會拉肚子的。”方詩遠說道。
許凡真沒理他。
方詩遠不經意地看著那在整理貨架的姑娘,微微皺眉。
對方很漂亮,扎著長馬尾,身材也很好,相較其他女生在這個季節的穿著來說,比較保守。她身上有股文藝女青年的氣質,但並不顯得呆滯,也不給人一種厚重,反而是那種積極。
不是樂觀和開朗,而是一種對生活的積極。
方詩遠能感受的出來,因為曾經他也有某段時間是這樣的,那是在中學的時候,某一天覺得自己發現了異人的線索,認為自己可以完成復仇。
而後來才恍然發覺,那其實是仇恨和中二重合了......
但那也是一種成長,方詩遠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喂,喂。”
蔥白的手指在眼晃動,許凡真咬著冰糕棍兒,一臉鄙視。
方詩遠輕拍了她頭一下,然後起身。
“你幹嘛去?”許凡真鼓了鼓嘴,“要是想要微信,我這有。”
然後,她看到方詩遠提了一袋紅糖去了收銀。
營業員趴在一旁休息,那個叫文靜的姑娘起身給他掃了下。
掃碼付錢的空檔,方詩遠迅速打量了對方幾眼,然後走了回去。
許凡真哼哼的,斜睨著他。
“走吧,回家睡覺。”方詩遠招呼一聲。
這一次,許凡真出了便利店之後朝他強了強鼻子,就直接跨上了小電驢走了。
方詩遠撓了撓頭, 往回家的路走。
……
次日,市警局,會議室。
“取回的監控錄像裡,的確在富通街發現了許文強,跟第三名死者韓娟的死亡時間相吻合。”
刑警隊長郝鋒接過文思諾遞來的涼茶,對坐在一旁的施然說道。
“但這不足以證明他就是凶手。”施然說道。
“沒錯,因為無論是在案發現場發現的唯一一件凶器上,還是現場勘察裡,都沒有發現與許文強有關的線索。現在我們有必要懷疑,那個舉報的人,跟許文強有私仇,或者說,他就是凶手。”
郝鋒看向施然,“這跟你最開始的判斷,是一樣的。”
“因為以許文強的社會地位,犯不著殺人。”施然沒說透,除了過失殺人外,像這種具備社會地位的人,就算要實施犯罪,又怎麽會親自動手呢?
“那個舉報的人查到了麽?”郝鋒看向一旁的警員。
“沒有,這是個電腦高手,技術科和網絡監管哪邊都找不到他。”警員無奈道。
施然看著黑板上對死者以及案發現場的標注和所貼的照片,陷入沉思。
凶手對現場的處理很乾淨,乾淨到沒有發現除了屍體之外的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而他們現在正在排查監控,找尋可疑的人,但這種方法費時費力,而且容錯率很低。
施然端著咖啡,雖然不該這麽去想,但現在他們需要凶手出錯,隻有對手大意,才會露出馬腳。也即是,出現下一個被害者。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
“頭兒,有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