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詩遠會關注這起案子,是因為秦朗。
當初在海邊,秦朗救下了那個跳海的老人,而從他後來做的事情以及對話來看,他已經接替了陸雲台,或者說,是加入其中。
也即是,所謂的法外執法者。
方詩遠並非正義感爆棚,只是覺得有必要製止秦朗,從他明目張膽地作案來看,他現在已經毫無顧忌。
雖然不想承認,但因為施然是警察的緣故,方詩遠不想她出事,而秦朗也提到過,他今後必然會與警方交手。
就算是有特別調查科在,方詩遠也不會放心。
因為那群人是瘋子,飛羽網咖的事件就是很好的例子,周駿為了殺死陸雲台,竟然在商業街使用了炸彈。雖然是晚上,但網咖裡可還有無辜上網的人。
此事的後續,方詩遠不得而知,但僅此,已經給他提了醒。
當個人擁有了異於常人的能力,或是具備超脫現實的力量之後,法律的約束就會變弱。不是法律本身的問題,而是其自身的心理出現了偏差。
無論是誰。
因此,方詩遠認為秦朗同樣會關注這件案子,那麽,與其讓別人跟他交鋒,那不如自己親手將他解決。
這並不困難,只要他在自己眼前出現。
……
“這棟樓就是趙玉潔的家了。”
靠海的地方一般都已經開發了,尤其是像雲城。
方詩遠所在的地方離海邊有十幾分鍾的車程,這裡是老居民樓和新式公寓並存的小區,很罕見,理論上是不應該還存在的。
小區的保安很松懈,方詩遠又用了老爹過期的證件,再加上許凡真出示的法醫證,很容易便進來了。
而許凡真所指的,正是眼前的一棟五層高的老樓。
牆面都有些斑駁了,但當初的施工應該很好,看不到什麽裂紋。
雖然是白天,小區裡人卻很少,或者說,是老居民樓這邊看不到幾個人。
兩人上樓,沒有電梯,樓梯倒是可見的破敗,水泥剝落,露出了底下的青磚。
“這家。”
四層,許凡真指著眼前的門,小聲道。
門是常見的防盜門,牆體有些泛黃,上面多是刮小廣告留下的刮痕和沒有刮乾淨的貼紙。
“趙玉潔的父親早年下礦出了事故,殘疾了,這些年都是她母親賺錢照料。”許凡真低聲道。
方詩遠點點頭,按動了門鈴。
門鈴很老舊,在外面都能聽到沙沙的聲響。
按了兩下之後,房門開了,一個面容憔悴而顯老的婦人把著房門,看著他們時眼裡帶著警惕和小心。而她便是趙玉潔的母親了。
“你們,有事嗎?”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方詩遠沒有拿出警官證,而是道:“阿姨您好,我是小潔的同學。”
“小潔的同學?”趙玉潔的母親不怎麽相信,作勢閉了閉門,“她沒說過有什麽同學,你們回去吧。”
“我姐姐就是那位施警官,想必她應該來了解過線索了。”方詩遠語速稍快,“我能幫到小潔。”
“你幫?”眼前的人好像是在笑,淒苦而絕望,“人都死了,你怎麽幫?”
“抓到凶手。”方詩遠說道:“只有凶手得到懲罰,小潔才能瞑目。”
許凡真看了他一眼。
他說的不是得到法律的製裁。
趙玉潔的母親似乎是有些猶豫。
方詩遠懇切道:“拜托了。
” 防盜門從裡面打開了,趙玉潔的母親側了側身子,沒有看他們。
事實上,在剛才她已經打量過兩人了,穿著乾淨,也看不出什麽惡意。
事實上,對於現在的家不像家,就算有惡意又能怎麽樣呢?
當然,也是因為這個小年輕能夠說出那位女警官的名字,她才會放心。
房間不大,沙發上有個中年男人坐著在看電視,腿上蓋著薄毯,他應該就是趙玉潔的父親趙光胤了。
只不過他對兩人進來熟視無睹,讓許凡真本來打招呼的話一下沒說出來。
她把手裡拎的水果輕輕放到了桌上,這是在來的時候順手買的,於情於理,這都算是一份心意,慰藉和盡禮的心意。
方詩遠回頭,問道:“我想看一下小潔的房間,可以嗎?”
“她都幾個月沒有回來過了,你們看了有什麽用?”趙光胤看著電視,卻是不鹹不淡地說了句。
“施警官之前也是看了幾眼,然後就去她打工租住的地方了。”趙玉潔的母親說道。
方詩遠輕輕一笑,在得到允許後,推開了趙玉潔的房門。
不大的房間,陳設很簡單,一張鋪蓋都卷起來的單人床,一張老舊的書桌,再就是一個小小的衣櫥,沒有陽台。
方詩遠先是四下看了眼,沒有灰塵,顯然是打掃過了。他打開衣櫥,裡面零散掛著幾件衣服,多是校服,而且都很舊了。
內衣疊放整齊,還有破了洞的襪子都碼好放著, 他看了眼,關上櫥門,不覺得這會是趙玉潔的父母整理的。
許凡真看著,有些不相信這會是一個女孩的房間。
簡陋,而且幾乎沒有與現代接軌的東西--任何的電子產品、玩具、貼紙甚至是書都沒有。
方詩遠看到了床下的幾雙鞋,無一例外都是他不認識的品牌,而且也是很舊了,有一雙涼鞋底下竟然還釘了根生鏽的釘子,目的自然是防止脫底。
在床下他還發現了一個紙箱,裡面是課本。
他拿出來翻了翻。
“勘察痕跡的警察肯定都看過了。”許凡真看著泛黃卻算是整潔的牆面,上面掛著一個不大的相框,裡面是四張全家福,都是不同時間在不同地方拍的。
方詩遠把紙箱裡的書本都翻了遍,最後重新放置好,拍了拍手。
這些書本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偶爾在某頁會有塗鴉,或是寫了幾個字,或是簡單的筆畫,或是畫了些東西。
他看了眼光潔的牆,和許凡真此時拿下來看的唯一裝飾的相框。
照片上的趙玉潔沒有什麽表情,淡淡的,能看出她的站位離父母有些遠,反倒離上面的小男孩也就是她的弟弟挺近,四張都是如此。
許凡真搖了搖頭,表示她看不出什麽線索。
趙玉潔的母親一直靠在門框上,此時見了,抿了抿嘴,卻沒說什麽。
方詩遠知道他們現在能發現的,警方自然也能發現,這並不能讓他對案情的分析比警方還快。
許凡真把相框往牆上掛去,方詩遠卻眯了下眼,伸手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