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對伊尋羽來講，‘神’真的是一個相當陌生的領域。
什麽是真正的神?
全知全能?
不對，如果嘉莉斯真的是全知全能，那麽現在也就不會如此苦惱。
但即使是這樣，距離無所不知，似乎相差也已經不遠。
看著面前光影中的畫面，伊尋羽思緒飄轉著，耳邊傳來嘉莉斯的聲音:
“這個小家夥倒是‘胸懷大志’，想要掀起一個時代的力量來將我拉下王座，再借助這萬年來積累下的，從我手中逃走的失敗者們的所有力量，攜大勢終結我的時代。還別說……如果是我剛起步那幾千年，他的成功率至少有六成。可惜，如今他再這麽做，一旦我認真起來，他一點成功的可能性都沒有。他的心性，他的實力，都不足以支撐起他的野心。這樣的人，並不適合成為我的繼承者。”
伊尋羽咬著吸管，點了點頭。
看樣子嘉莉斯是真的不喜歡琉都這個人，此時更是將琉都謀劃算計的畫面全都給投影了出來……伊尋羽也就這麽的看著，心裡開始琢磨回去以後怎麽把這家夥給弄死。
背地裡悄悄的算計了她這麽多場，還敢在背後說她壞話，不禮尚往來一下未免太失禮了些。
“不過，他要是真能終結我的時代，那麽也不必成為我的繼承人，踩著我直接坐在這個位置就好。”
拍了拍身下的椅子，嘉莉斯話風一轉說道:“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別去殺死琉都。”
“好的，我回去就立刻動手……嗯?”
伊尋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接著疑惑的扭頭看向嘉莉斯。
“不必殺死琉都。”
嘉莉斯搖搖頭，又重複了一遍道:“我知道，以現在的你，想要誰死已經是一件相當容易的事情。但琉都，雖然他確實很蠢，也有著不切合實際的野心，但也已經是如今敢於算計我的人中最聰明的一個。但如果不和你說一聲，說不定哪天他就會悄無聲息的死在下水道。所以，我希望你先不要殺死他。”
“大人想要用他來給自己鋪路?”
伊尋羽問道。
“是的，雖然這個劇本爛了點，但總還是能看過去不是。反正是給別人看，馬馬虎虎點似乎也沒什麽……畢竟，這個世界上，現實發生的事總是比劇本和故事更加離奇。”
說著，嘉莉斯拿出一遝寫好的劇本扔給伊尋羽:“這是我改的劇本。在與原初者的接觸後，你已不再受這個世界推動的影響，也是少數能干擾到我計劃的人。既然這樣，索性我就把這個劇本給你，讓你給我把把關，在必要的時候推動一下劇情。當然……直到最後一刻，只要你想，你都可以選擇接過那一把劍，接替我的位置，如何?”
“……”
快速的翻看完嘉莉斯寫下的劇本，伊尋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實在忍不住的說道:“嘉莉斯大人啊…”
“嗯?”
“這個劇本，是不是有點不太好?”伊尋羽面色有些古怪，小心的問道。
“我覺得還好啊?”
“我從裡面看到了幾百年前套路文和韓劇的影子，裡面甚至還夾雜著大量白學……雖然我能感覺到大人你寫的時候很認真，但這個劇本真的不太適合。”
前者會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後者則大概率會被原地打死。
“那你寫一個?”嘉莉斯反問道。
“我，我就算了吧。”
伊尋羽寫劇本一向擅長把所有主角全部寫死。
“那你說個方案?”
“……”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劇本，伊尋羽在心中飛快的思考著。
穆天，你這家夥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
這樣想著，伊尋羽抬起頭，輕輕咬牙，當著嘉莉斯的面，臉上強掛著微笑，用指甲開始從第二段開始，一行行的將後面的話全部劃去。
“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在嘉莉斯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伊尋羽抬起頭含蓄的微笑著，“我覺得，像著這樣就挺不錯的。”
“我寫了這麽多頁，結果你就給我剩下了那麽一小段?”
嘉莉斯問道。
“額，我覺得，讓事情順其自然的發展，每一個人都是本色出演，其實就挺好的。”伊尋羽說道。
“順其自然倒是不錯，但這樣，我怎麽辦?不說別的，就琉都這樣，最後根本不可能走到我的面前。”嘉莉斯指了指面前這麽一小段話挑眉問道。
“這個，就需要一點小小的推動了……如果怕留下隱患的話，等用完了，直接將琉都殺死滅口就好。”
伊尋羽聳聳肩，微笑著提議道。
“小算計倒是不少……行吧，那就照你說的來。”
嘉莉斯隨手將手中劇本一扔，看著伊尋羽提醒道:“不過，既然這樣，你到時候可得在引導劇情走向的時候，多費點心思?”
“嘉莉斯大人，我可就這麽點頭髮了。”
伊尋羽苦笑了一聲說道。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哪怕可以通過獻祭頭髮的邪惡熬夜儀式獲取更多精力，但那終究不是一個長久之計。
“放心，不白讓你乾活……你常用的那個神罰石能量已經消耗了大半吧，給你加滿如何?”
“額。”
“再把並劍術的權限對你本人直接開放。還有我當初當夜魔女的時候剩下的幾塊暗屬性法則，再把暗元素主宰叫來和你簽訂契約，再……”
“夠了夠了。”
伊尋羽急忙叫停，生怕嘉莉斯下一句就是‘再把我這個位置也給你得了’。
“嘉莉斯大人，我要並劍術的權限和給神罰之石充滿電就好……其實我不怎麽缺機緣，反倒是缺消化這些東西的時間。”
“哦?我倒是知道幾個時間加速的秘境……”
“不用了不用了。”
伊尋羽無奈的止住了嘉莉斯的話語，隻覺得此時嘉莉斯渾身充滿了暴發戶的氣息，大手一揮就差說上一句‘隨便拿！’了。
然而，正所謂無功不受祿，等自己到時候捧著一大堆東西離開，日後嘉莉斯再提起關於繼承人的想法，自己還怎麽好意思拒絕。
總不能，為了一點好處就真的把自己給賣了吧?
……
看著伊尋羽離開，嘉莉斯趴在扶手上，帶著幾分無奈說道:“啊，拒絕了呢。”
“你這個劇本寫的，可真夠爛的了。”
卡撒的聲音突然在嘉莉斯的一旁響起。
黑煙在散落在地上的紙張上匯聚而起，卻並沒有凝成實體，只有聲音從霧氣中傳出。
“這麽沒禮貌嗎，進來之前都不知道敲門。”嘉莉斯側頭看了一眼，不由撇了撇嘴。
“你這裡又沒有門。”卡撒回答的理所當然。
“行吧，伊尋羽已經回去了，你不回去趁機漲點好感度，跑我這裡做什麽?”
“沒什麽，只是覺得有趣而已。即使是我，在漫長的時間中，也沒有見到過幾個能夠以自身意志去拖延意識終結來臨的時間。你算是相當不錯的一個……不過，或許這裡面也有你已經不是一個人的關系?”
“誰知道呢，哪怕我喊了幾千遍我不當人了，我不還得這麽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裡。”
嘉莉斯抬手打了個響指，火焰從她扔在地上的那幾張紙上燃起，上面發出微弱的火焰燃燒之聲。
那東西，本就是放飛自我之作。
“還是說，你有什麽辦法解決在問題?”
“不當人就好了。”卡撒語氣輕松的回答道。
“那在保留自身身為人的立場的基礎下呢?”
“很遺憾，沒有。或者說這也是很久前所困擾我的問題之一。只不過，我所困擾，不是為什麽人是有界限的，而是為什麽人固執的不肯打破這個界限?”
“因為一旦打破了這個界限，人就不再是人……這也是我們對於邪神的定義。成為那般混亂而扭曲的存在，倒還不如死了。”嘉莉斯歎息說道。
“那只不過是打破界限的失敗例子而已。別忘了，我本身就是一個不斷打破界限而能夠正常溝通的存在。當建立在人這個世界觀下所能承載的信息量達到了極限，打破基礎也就成為了一條必經之路。可惜……從人類當年第一次，將石頭從上到下按照321的數量進行排序的時候，你們的未來就注定要建立在基礎之上，而打破基礎， 從此也成為了一種空談。”
“……”
嘉莉斯眯起眼睛，細細的打量著依舊維持著貓形的卡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有些時候，不斷打破界限與沒有底線之間的區別，真的很難分清。
“你確實是一個可以交流的例子，但對於你是否清醒這件事，我保持懷疑態度——誰知道在你外殼的下面到底是不是早已瘋了。呈現在我面前的，又是否只是一個瘋了的，卻正巧可以建立溝通的意識。而你所說出的答案，又有誰能夠證明，這並非邪神所說的褻瀆之語?”
“有趣，但你又是怎麽知道，你所維持的‘秩序’，並非混亂所呈現的某種不穩定狀態呢?”卡撒將這個問題反問了回去。
“……”
“和你這樣的存在溝通確實是相當的耗費腦力，不但要去思考你話語的意思，還要小心不讓自己跌入你話語的陷阱。我不和你說這個了，這些，你對伊尋羽說過嗎?”
“這是個好問題，你覺得呢?”
“她在我看來，已經有那麽一點‘非人’的味道了。”
“這倒是確實，但很遺憾，那是她自己理解出來的東西。我曾試著將這種觀念小小的透露出一點，但卻發現她在面對這種知識的時候，就如同翻閱書籍一般平常。”
“嘖，近墨者黑。”
嘉莉斯嫌棄的揮了揮手，卡撒便也不再多言，輕笑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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