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馮書銘醒來，神清氣爽，是睡的好的表現，沒有昏昏沉沉，沒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他還睡在床裡側，外面什麽都沒有，視線四處看過，房間中隻他一人，別說小鬼了，連一隻蠅蟲也無。

搖搖頭，昨夜發生的一切隔著一場睡眠，顯得有些朦朧不真切。

看到床頭耗盡了的油燈，笑了笑，“小鬼......”大概是路過吧......

有小廝準時進來備好了洗漱用品，馮書銘彎腰低頭鞠了一捧清水洗臉.

第二次手伸向洗臉盆，水紋蕩漾間突然出現了一個小鬼，正笑嘻嘻擠眉弄眼做鬼臉。

馮書銘頓了頓，若無其事繼續手中的動作。

果然小鬼出現在身側，疑惑的看著他，伸著透明的手指戳戳他的臉，空靈的聲音帶著無限疑惑響起來，

“喂，你不怕嗎?剛才我可是現身了！”

不甘心一般，跟著他一路絮絮叨叨，歸根結底因為他沒露出嚇一跳的樣子，這個小鬼不甘心了?

直到他出門去縣學，小鬼站在門裡面，鼓著腮幫子恨恨的看著他，末了竟揮揮手，道別。

走出去很遠，馮書銘頓住腳步，回頭看胡家大門，好似隱隱還有一個身影藏在門後。

會心一笑，瞬間天也藍了，地也廣了，難得如此抒懷，竟有種天高水遠，任他飛的暢快、感覺。

“子墨兄，何事笑的如此開心?”

縣學的同窗路過，看到難得開懷的馮書銘，倒是好奇起來。

“晴空碧朗，抒懷罷了。”兩人伴著一起向縣學的方向走。

笑的開心?摸了摸嘴角還未落下的弧度，有些恍惚，他竟也能笑?

如此一天，馮書銘一直保持著好心情，哪怕一些進縣學充數的富家子弟如何調侃譏笑也絲毫不能影響他。

馮書銘是開心了，沈玉暖卻開心不起來！

“那個遠方表弟，你還別說，人長的可真是俊，前幾天專門來謝我，可算見到長相了，嘖嘖嘖......”

沈玉暖就差一臉鄙視了，“姐，你這樣真的好嗎?姐夫不得委屈死！”

林知婉笑著打沈玉暖，“關你姐夫什麽事?難道成婚了就不能看其他俊美的男子了?”

“能能能！你盡管看！”沈玉暖屈服在對方粉拳下，“反正人就在你家，你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林知婉看著妹妹的樣子，突發奇想冒出來一個想法，沈玉暖被盯的發毛，“做什麽這麽看我?”

“嫿兒，我怎麽覺得你和馮表弟挺配呢?”

沈玉暖一口茶噴出來，“你當真的?”

“可不?”林知婉細細打量著自己妹妹，嘖嘖直點頭，“還別說，這個馮表弟倒是勉強能配的上我妹妹。”

沈玉暖直揮手，“那一頭還沒料理清楚呢，可別給我再招一個禍害來。”

林知婉這次卻不讚同了，“你若說宋席儒是禍害那我一百二十個讚同，但你若要拿馮表弟和姓宋的比，我必定是不同意的！”

“從面相看呢......”

沈玉暖趕緊出言打住，“姐，你才研究幾天相術就活學活用了?”

林知婉講事實擺道理，“那不說面相，隻說為人處世的道理，咱家那麽幫宋家，尤其是宋席儒，讀書花費的銀子可是大數目，你有看到宋席儒感激涕零過?”

“不過口頭上說說好話，爹爹就相信了，是不是發自真心，難道大家都瞎看不出來?虛偽做作！這就是我一直討厭他的原因。”

“可馮表弟不同，你姐夫說，本就家貧，就沒想過黏上來，這次還是他碰巧遇到，硬拉著來家裡了。

”“縣學是什麽地方?魚目混雜，你看他第一次來穿的破破爛爛，他自己不在意，我這個做人表嫂的可不能讓他被人說三道四。”

“不過幾身衣服，比了貼補給宋家的不過九牛一毛，謝我和你姐夫的時候，也就兩句話，比起宋席儒的長篇大讚真是惜言了，可人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這是個記情的人。”

沈玉暖細細聽著，確實，就像姐姐說的，人的眼睛不會說謊，馮書銘應該是少有的心志堅定的人吧。

或許和生活經歷有關，性格堅毅，這一點從昨晚的捉弄就能窺知一二。

“可是姐，你家表弟是個好人，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林知婉情緒高昂，“若你猜測的不錯，肯定過不了今年，你和宋席儒的婚事一定會告吹，你明年可就十六了，你以為沒了宋席儒你就不用嫁人了?”

啊！一針見血，說到重點了，這是古代啊，要嫁人的！

看妹妹蔫了，林知婉再接再厲。

“趕走一個宋席儒，萬一再來一個宋席儒呢?你想想下輩子要不停的給男人納妾，找女人，還要養一堆沒有血緣卻叫你母親的孩子......”

呃......她怎麽才發現，這個姐姐如此犀利呢?

“你就能確定馮書銘不是下一個宋席儒?如今的世道，哪個有點家財的男人不納一兩個妾的?”

沈玉暖其實並不在意以後嫁給誰，父母相看好了，盲婚啞嫁過去，反正不管在哪裡她都能過的好，總之惡心不到自己。

所以沒所謂，並不怎麽上心這一塊。

但林知婉極力推薦馮書銘的樣子，實在和記憶裡那個談起妹妹婚事就暴躁頭疼的人有極大的區別。

林知婉被問的噎住，好似確實是這樣的，哪怕胡佑康，如今甜蜜恩愛，以後如何誰有說的準呢?

“你姐夫我是說不準，可馮表弟給我的感覺，就是不會！”

林知婉說不上來為什麽，就是這麽篤定，她總有些奇怪的直覺，往往出錯的不多。

“姐夫要知道你這麽說他，得多傷心啊?”

林知婉突然心情低落起來，“如今看不出好壞，總不過成婚才一年，男人能有什麽長情的?有點錢財，世間女兒那麽多，任他們挑......”

“姐夫挺好的，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廝，你可別胡思亂想！”

“男人啊......恩愛時是真恩愛，過了可就什麽都不是了......”

沈玉暖點頭，沒錯呀！

男女不都一樣嗎?荷爾蒙維持的最長時間為一年零幾個月，散了感覺也就沒了。

不過女人往往會在這一年時間戰勝生理特性，跨到真情上，而男人，還真是過了就過了。

孕婦本就容易多思，這種聽來有些頹廢的話還是不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