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蓮京娜的公寓臥室裡。
應該是在夢中遭遇了可怕的事情,莫洛科夫皺著眉頭露出痛苦的表情。隨著一聲驚呼從床上坐起,才徹底擺脫了噩夢回到現實。
坐在床上他呼出一口濁氣,眼睛漸漸有了焦距後,莫洛科夫轉過頭看著另一邊空空的臥榻。
揉著裹上紗布的胳膊,他起身下床。
瓦蓮京娜這裡有他的衣服,穿上襯衫和西裝馬甲,一邊整理著紐扣,走到窗邊的桌上拿起水杯大口的喝水。
放下水杯,莫洛科夫順手拿起桌上他之前留在這裡的那本托洛茨基撰寫的<俄國革命史>。
托洛茨基雖然也是他刻骨仇恨的必殺死敵,隻是鑒於托氏現在和斯大林的敵對關系,敵人的敵人就算不能當做朋友,他認為也有其值得借鑒的地方。
靠窗隨手翻閱著那本紅色小冊子,他警覺地發現樓下駛來一輛奧斯汀轎車停在門口。
接著從車裡下來三個穿著大衣的男人,一邊往槍管上擰著消聲器一邊向著公寓大門走來。
“瓦蓮京娜!”
莫洛科夫壓低了聲音叫著情婦。
“瓦蓮京娜?”
他先是拖來凳子將門頂住。
想了想這樣無異於束手待斃,很快又將凳子移開打開房門。
“殺手追過來了,我們得趕緊走。”
他緊張地站在門口看著屋內,裡面沒有一絲反應。
猶豫了片刻,莫洛科夫隻能咬了咬牙拋下瓦蓮京娜,這種情形下他隻能選擇先獨自逃命。
大門肯定出不去,唯一生路隻有屋頂。他果斷轉身上樓,朝著頂樓跑去。
此時莫洛科夫希望頂層可以通往屋頂,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想辦法脫身。
他沒想到的是殺手那麽快就進入了公寓,很快下面就傳來急促的上樓腳步聲。這時就算他再不情願,也明白他親愛的瓦蓮京娜之前是去幹嘛了。
公寓大門是彈簧門,平日裡住戶進出門後都會自動閉合落鎖。假設沒有人給殺手開門,除非恰好有人進出公寓,就如他之前那樣才可以趁機進來。
他確實算不上是個精明的人。隻是事到如今,哪怕他再駑鈍也不會天真的相信這一切都隻是巧合。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下面腳步聲追的很急。
這棟公寓是五層英式公寓,上到頂層莫洛科夫才發現這是個尖頂隔層。隻有北面有一扇英式建築慣有的裝飾窗戶,窗沿很低,鑲嵌著彩繪教堂玻璃。
跑到窗邊他想推開窗戶,卻無奈的發現窗戶竟然是封死的。
透過彩繪的縫隙,他看見窗外是蘇州河。
白日裡腥臭烏黑的河水此時把月光都完全吸收,只在遠處的路燈下看出這就是那條該死的臭水溝。
容不得他細想。這時哪怕他有自殺的勇氣從上面跳下去,也必須先要打破窗戶,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追來的腳步聲已經離頂樓不遠,他隻能跑回門口抓住橫檔房椽翻了上去。
“踏踏踏……”
腳步聲裡一個拿著裝了消聲槍管手槍的大衣男子小心地進了頂層。
男子站在門口看著空空蕩蕩的頂層,眼前這個閣樓裡根本藏不住人,什麽都沒有。
他的兩名同伴在樓下搜查房間,當他轉身準備下去和他們匯合時,莫洛科夫從房椽上一躍而下將他撲倒在地,接著手肘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男子拚命掙扎,拿槍的那隻手試圖轉過槍口,被莫洛科夫另一隻手緊緊抵住僵持在一起……
“噗!噗噗!”
三聲輕悶的響聲,男子掙扎中扣動了扳機,打上了屋頂。
“噗噗!”
又是兩槍。兩顆子彈擦著莫洛科夫的耳邊飛過,射入了他身後牆壁。
兩槍過後沒多久,男子一直拚命蹬著地板的雙腳開始沒了動作,整個身體像灘爛泥軟了下來。
莫洛科夫的喉嚨發出急促的喘息,將屍體一直拖到門邊才松手,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什麽響動。
接著他掰折了男子的手指,將他死死攥著的托卡列夫手槍拿在手裡。
劇烈喘息著的莫洛科夫來不及平複,很快他就脫下男子大衣回到窗邊。用大衣墊著槍柄砸碎了玻璃,讓碎玻璃從外掉落。
站在窗口的他仔細聽著,聽到了玻璃入水的聲音,這次他終於確定了窗下確實是水。
莫洛科夫站上窗台剛要轉身扒著窗沿下墜,“噗……”一聲悶響,他的左肩一麻,另外兩名殺手已經衝上閣樓,正在對他射擊。
“噗……噗噗!”
間不容緩間莫洛科夫連開三槍。
第一槍直接打中當先射中他的槍手左胸口,雖然第二槍射空,但生死之際第三槍幸運地打中了最後那名殺手的眉心。
蹲在窗台上的莫洛科夫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肩膀,大口的喘息,忍著疼痛,嘴裡發出呲呲的聲音。
看著兩人都已經倒地不動,加上之前解決掉的那個,上來的三個殺手已經全部斃命。最多樓下還有一個接應司機,莫洛科夫此時反而不想跳窗了。
於是他從窗台上下來,正準備過去翻看屍體,這時門外又來了一個人。
莫洛科夫立刻舉槍瞄準,對方手裡也拿著槍。莫洛科夫很快就看清了來人,正是出賣他的情婦,瓦蓮京娜。
“我知道我是蠢貨,可是我一向運氣很好。”
莫洛科夫看著又換了一身男裝的瓦蓮京娜冷冷地說道。
此時他的左肩流血不止,隻是這個部位的傷勢暫時沒有大礙,他舉槍的手非常穩定。
瓦蓮京娜也很快看清了現在的形勢。
此刻正在心裡暗罵蘇維埃領館裡盡是些廢物,兩次出動都沒解決掉莫洛科夫,反而還全都死在他的手裡。
“親愛的,都是他們逼我的。他們抓走了你的老師,以他的性命威脅我……”
此時的瓦蓮金娜並不知道她的養父,那個待她如同己出的慈祥老人早就被那些人帶走,受盡酷刑生死不知。
她隻是習慣性撒謊, 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活命,就如之前一樣。此刻她哭的涕淚橫流,持槍的那隻手也垂了下來。
她知道和莫洛科夫這樣的職業軍人對射,下場隻能有一個,躺下的一定是自己。
“我跟在他們後面上來,就是想幫你對付他們,有機會的話我會對他們……”
瓦蓮金娜真誠地對莫洛科夫說著,眼淚順著她精致的面頰不停地流著,她卻顧不得擦。
“好了,這些鬼話,你留著去地獄裡和他們說吧。”
說完莫洛科夫果斷扣動了扳機。
“哢噠!”
“哢噠!哢噠!”
第一發沒有擊發成功,莫洛科夫又連著扣動兩下扳機,卻都是一樣。
看著手裡的手槍,他知道之前的大話說早了。看來自己的運氣並不是一直都好,而是恰恰相反,一直都糟糕的不能再糟糕。
關鍵時刻,居然彈匣打空,沒有子彈了。
瓦蓮京娜之前已經閉著眼等待莫洛科夫的裁決,在聽到扳機聲後甚至害怕的發抖,股間一股溫熱順著雙腿往下流到地板上。
當她睜開眼睛,看到拿著空槍發愣的莫洛科夫,微笑著說道:“再見了,親愛的。”
“砰!”
沒有絲毫的猶豫,子彈出膛,鑽入了情人的胸口。
莫洛科夫的身體如遭錘擊。被子彈的衝擊慣性帶著從窗口跌落,身體墜入蘇州河時發出一聲悶響,濺起了一團水花。
瓦蓮京娜貼近窗口往下看去,水面平靜後,莫洛托夫仰面朝天,漂浮在髒臭的水面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