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子沒有回答尹劍的話題,而是直接道:“尹大師兄,昨天,你說那邪祟只是在院子裡鬧鬧而已,等他鬧夠了,便走了。可,可為啥會發生昨晚的情況?邪祟已經進了我的臥室,還用木棒狠狠打了我一頓,大師兄,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說什麽都不用做,它自會走的?”
陸公子明顯氣上心頭。
也難怪,被鬼祟狠狠揍了一頓,能不鬱悶嗎。
尹劍道:“陸公子,咱們可都是講道理的人,方才,你自己也說了,那邪祟是提前進入你臥室的,那便不是我的錯了,倘若不是我那黃符,昨晚你會不會更慘,我可說不準。”
陸公子臉色鐵青:“倘若再這樣不作為,那我下次醒來,那邪祟是不是要打死我了?”
尹劍道:“倘若你真想趕走那邪祟,陸公子最好好好想想,是不是還有什麽隱瞞,還有什麽沒有說的秘密隱藏在心裡。陸公子,這次最好坦白說出來,倘若再如此耽擱下去,呵呵呵,估計今晚,這邪祟也該動手了……”
迫於無奈,陸公子隻得又說了一件秘密。
陸公子道:“其實,吳嬸真正離家出走的原因,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什麽事?”
陸公子道:“哎,本來家醜不可外揚,但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這些年來,我把吳嬸一直當家母侍奉,本以為她會安守本分做陸家的家母,可是,她,她竟然做出苟且之事,她竟然違反家規,私通家奴周伯。那天,我負責完外面的商鋪,便早早回府,回府之後,便去拜見吳嬸,孰知她房門緊閉,一直叫門不開,我命奴仆推開她房門才發現,她和家奴周叔正躺在床上,所有門外家奴丫鬟都看到了這一幕,如此敗壞家風,哎……”
一番話既出,尹劍險些驚呆了。
府大,果真事多。
可細細想來,又諸多疑點。
尹劍道:“那天,為何你一回來便去拜見吳嬸呢?為何不先歇息一下,你尋常那個時辰有拜見吳嬸的習慣嗎?”
陸公子道:“沒習慣,我一般三五天會去看望吳嬸一次,那天,我的確很累,想先休息一下的。我剛進門,恰巧,娘子突然從外面回來,買了一些布匹,有一些是孝敬吳嬸的,我和娘子便順便給吳嬸送去了。可……”
尹劍道:“如此說來,陸公子只是偶然被人請去的,是嗎。還有,既然吳嬸私通家奴,這麽羞恥之事,自然做的隱秘,草木皆兵,為何陸公子拍了半天的房門,這段時間,為何吳嬸卻不做點什麽,而是等著房門被撞開,等著捉奸在床呢?”
陸公子道:“我怎知曉。當我看到那一幕,我非常氣憤,苛責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了。”
尹劍疑惑:“恕我冒昧,據聽說,一般的大門大戶的,府上的規矩繁多,盜竊已經是大罪了,要受重罰了,更何況這種私通重中之重的大錯呢?”
陸公子臉色鐵青,道:“在陸府,私通,仗刑一百,趕出陸府,我命人將那家奴周叔狠狠仗責了一百,趕出了陸府。可吳嬸畢竟是我的乳*母,我不能……”
尹劍道:“所以,你放過了吳嬸,是嗎?”
陸公子道:“我總不能打她吧。可,可後來……”
尹劍道:“後來怎樣?”
陸公子道:“第二日,我一早便去了商鋪,打理生意,可晚上回來卻聽奴仆們說,吳嬸自己跪在佛堂,命奴仆將她仗責了一百,我羞憤跑去看她時,她人已經不見了,她便是那天消失的,
無論我如何找尋,派出了多少人,始終尋不著吳嬸的下落,那天下著大雨,她被打成了重傷,身子不便,會跑去哪裡呢,已經十多天了。這十多天,她孤身一人去了哪裡呢。” 想到這裡,陸公子眼眶通紅,雙眼滑落幾滴眼淚。
畢竟是一手養大他的奶娘,沒感情,是假的。
尹劍疑惑:“一百仗,當真不輕啊,即便不殘廢,也不能動彈了,吳嬸那麽大年紀了,是如何跑出去的?”
陸公子道:“我也疑惑。”
尹劍道:“陸公子,看來,你的確隱瞞了許多事情啊,倘若,你從一開始便實話實說,是不是可以省去好多麻煩了。”
陸公子道:“我只是希望盡早趕走邪祟,哪想著這些瑣事,畢竟事關門風,不想多提。”
尹劍道:“不,這可不是瑣事,這件事很重要,非但重要,情況還十分嚴重。陸公子,你想想,這世上許多事眼見並不一定為實啊,吳嬸之事,是真是假,還尚不能判斷,倘若她是冤枉的,還被仗責一百棍,受盡侮辱,含冤而死,不找你找誰?話說,為何你娘子被揍的比你還狠呢?”
陸公子道:“可,我又沒傷害她,也沒讓奴仆打她,還到處找尋她的下落,罪責不在我啊,她為何要揍我呢?”
尹劍道:“陸公子,你說的很對,但,倘若傷害她的人是你身邊人,或許,是因為你,她才含冤受辱,這樣就等於你傷害了她,倘若這樣事情會更糟,你說不找你找誰?”
陸公子道:“可我真的什麽都不明白啊。倘若她真有什麽冤屈,大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她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呢。”
尹劍道:“或許,她有苦說不出呢。此事甚是詭異,甚是蹊蹺,其中必有隱情,至於隱情是什麽,還不知……”
尹劍琢磨著。
陸公子道:“那眼下怎麽辦,總不會還不作為吧?尹大師兄?”
尹劍道:“不,今晚抓妖捉鬼。我要親自趕往陸府,一探究竟。”
天色方黑,尹劍和王平便早早趕到了陸府,另外帶了十幾個得力的衙役。
十幾個衙役,分別駐守在大門,院落兩旁。
夜半一更天,空蕩蕩的陸府大門門戶大開,等待著邪祟的到來。
殘月,夜色漆黑,陰風陣陣,霧氣迷蒙起來,氛圍甚是詭異。
陸公子提劍道:“尹大師兄,這樣做保險嗎,那邪祟鬧起來會不會出人命?”
尹劍巡視著院落,道:“那鬼祟鬧了那麽多天了,你府上出過人命嗎?依我推測,要出人命早出了,也不會拖到今天。”
數日的心驚膽戰,陸公子早已驚嚇虛脫了,斜坐在桌子邊,方有困意,忽聽隱約傳來“嚶嚶……”哭泣聲。
刹那間,一陣陰風席卷而來,桌上燈火忽閃忽閃的,幾近熄滅。
陸公子的娘子錦娘,一直瑟瑟發抖的躲在陸公子身後,不敢走遠。
“嚶嚶”哭泣聲越來越近,整個院落的衙役嚇的擠在一團,驚覺盯著四周。
嚶嚶哭泣聲越來越大,空氣中透著邪魅。
一件漆黑的壽衣,忽然飄到大門,一閃進了院子,飄蕩在院子中,伴隨著“嚶嚶”哭泣聲。
漆黑的壽衣忽然變大,變成一個很大的黑影,那黑影有一樁閣樓那麽高,黑壓壓的,飄來閃去的,發出“嚶嚶”哭泣聲。
衙役們亂做一團,驚懼。
尹劍忽然一閃而出,憫生劍出鞘,藍光冷冽。
運劍飛行,憫生劍向黑影刺去。
孰知黑影一直躲閃,仿佛不想打似的。
黑影突然嚶嚶道:“我來陸府是復仇而來,不想傷害任何不相乾的人!”
尹劍覺得有點意思。
不料想,還碰上了一個講道理的鬼祟。
憫生劍回鞘。
尹劍道:“大膽小妖,我尹劍已看出你的身份,小小兔魂精,速速現出原身,不要再裝神弄鬼,有何冤情,當著眾位衙役的面盡可道來。”
巨大的黑影,逐漸變淡,變小,變的極其的小,黑影散去,面前出現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小女孩一雙清澈的眼睛,靜靜盯著尹劍。
沒想到這幕後之人,竟是一個小女娃。
小女娃漸漸變小,很小,變成了一隻可愛的小白兔,一蹦一蹦的。
眾人驚。
昭靈探出腦袋,圓萌萌的眼睛睜的更大了。
這小白兔是冤魂,還是兔精?
不,是魂精。
小白兔突然一變,又變成了七八歲的小女孩。
尹劍彎下腰,和氣一笑:“小姑娘,近十多天來,這黑影,哭泣聲,陸府鬧鬼之事,都是你搞出來的?”
小姑娘點頭,道:“是的,是我搞出來的。”
尹劍道:“我明白了,你本來很小,你覺得自己的身影沒震懾力,你就變成了一個很大的黑影,在陸家鎮鬧,這樣便能引起官府的注意,引起官府的注意之後,你又開始了下一步計劃,那晚,我和王平巡夜,你故意將我引到陸府來,接著你便開始大鬧陸府,這不,便成功將衙役引到陸府來了,是嗎?”
小姑娘道:“我別無選擇,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