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三房兩人今日“紆尊降貴”的過來,本就是要抓葉千雲把柄的。結果人家的錯沒找到,反而把自己掉坑裡了。
大伯母壓低著聲音,咬著牙說:“和以前一樣不知好歹。”
葉千雲笑笑:“大伯母也和以前一樣,毫無心機,任人擺布啊。”
三嬸娘見狀不對,拉著大伯母趕緊走了。
玉氏松口氣,入府這些年,她也知道那兩個人不好對付。
隻是金氏,低著頭,_目切齒。
大房三房來勢洶洶,還以為能給葉千雲使個絆子,搓搓她的銳氣。不料卻是這種結果。
“主母還不知道吧,咱們這南院裡,又要抬進一位了。”
葉千雲放下茶碗,表情依舊的看著金氏。倒是那玉氏,有些吃驚。
這樣的反應,誰是知情的,誰是不知情的,一目了然。
金氏見葉千雲那裡沒了希望,便轉頭對向玉氏出氣。
“主君也寵了你半年,難道沒告訴你這事嗎?”金氏向來對玉氏趾高氣昂的,平日裡受了什麽不順心,就喜歡去雨桐院找她麻煩。她知道,玉氏不敢跟唐彥秋告狀。
玉氏低頭,連金氏都不敢正眼看去。
葉千雲說:“既然金姨娘知道這事,那我今天就多說兩句。新姨娘的吃住用行,還要勞煩金姨娘照看著,千萬別丟了唐府的臉面才是。”
“……是。”
“另外,北涼韓氏送來的人,入了我唐府,就要守唐府的規矩。北涼和東蜀還是有區別的,入府後,安排一個嬤嬤,好生教教。我不想再看見這唐府裡,有人妄自尊大,忘了禮數。”
“……”金氏不再答話。
事後,采姻問葉千雲今日之事。
葉千雲解釋說:“紅瑪瑙這東西不算貴重,許是想到我的出身,覺得我會對這種東西愛不釋手。她們今日是特意來抓我錯處的,就像我說的那樣,守孝期間,我拿著一串紅瑪瑙招搖過市,今日非要脫層皮。”
采姻癟癟嘴,常平院裡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區區一串紅瑪瑙也敢送來充珍品。
葉千雲估計,這件事三嬸娘沒有插手。
大房伯母雖然平日裡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但實際裡是個沒腦子沒心機的,凡事直來直往,連陷害都做的漏洞百出。
不同大房,三房的嬸娘出身貴族。別看她氣質出挑雍容華貴的,整日裡掛著的那副笑臉下,不知道有多少壞心眼兒。這人城府深,看不透猜不到。在她手裡,吃了虧還猛然不知。
葉千雲說:“這段時間大家都小心些,若是忤逆不孝這種罪名在此時扣了下來,怕是翻身無望了。”
采姻和大寶認真的答是。
過了一日,大寶回來告訴葉千雲,說金氏克扣各院的的炭火,還打著主母的名號。
采姻一聽,急得趕緊出去打聽情況,很久才回來。
“金氏說,主母懼寒,常平院炭火用的最多。庫房裡例份的炭火不夠,隻能扣掉其他院裡的,拿來給常平院用。”采姻小臉氣的鼓鼓的,“唐府何時有了炭火不夠用的說法,這金氏分明是在給主母潑髒水!明面上鬥不過,開始用這些下作的手段。”
大寶說:“一些屋裡的炭火過夜都不夠,下人們便開始傳了些混話來。”
采姻接著說:“我剛去庫房,好幾個下人正在那裡鬧呢。說的話確實混蛋的很。不過玉氏姨娘也在,我聽見她幫主母說了不少好話。”
葉千雲繼續擺弄桌上的梅枝,
這些是二寶和小寶幫她摘來的,她今日犯懶,不想出屋,就在這裝擺梅枝:“下人們定是說,主母回府,苛待奴仆,是吧。” 采姻說:“我去找主君,讓主君收拾他們!”
葉千雲叫住她:“你先別急,這件事要是主君出了面,我這苛待的罪名,就實定了。”
采姻不明白:“為什麽?”
葉千雲擦擦手,重新抱起暖手,稍稍往後倚靠,整個人慵懶的很。她對采姻說:“這府裡的老人,都該知道我和金氏不合,金氏又不得那些新進下人的心。這件事,是金氏傳出來的,府中有多少人會信?如今在庫房前鬧事的人,又是什麽人呢?”
大寶大悟,他剛聽采姻的話就覺得那裡不對:“主母的意思是,府裡還是有金氏的人?”
葉千雲接著說:“這些人應是故意安排過去演戲的,要的就是讓主君出面,平息這件事。可若主君出了面,我狐媚勾引,讓主君不分是非縱容,苛待下人,欺壓妾氏的罪名,豈不是落實了。接我回府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歡喜的。”
“那主母不管嗎?這件事鬧大,對您的名聲不好的。”采姻擔心的問。
“那也要能鬧大。”葉千雲說,“金氏的人應該不多,府中下人,受了金氏這麽久的氣,難得有這樣一個公報私仇的機會,他們不會放過的。你且等著,最多半日,王叔便會帶人去處理的。”
采姻這才松了一口氣。金氏這次還不是作繭自縛,自找苦吃。
“一會兒你去幫王叔看著點,別漏了什麽人。告訴王叔,這些人都送去主君面前。府外,府內,金氏的人看來還不少。”
“我知道了。”采姻想了想,又對葉千雲說,“主母,我看那玉氏姨娘,是個可交的人。”
葉千雲笑著說:“就因為她為我說了幾句話?”
采姻說:“這幾日,玉姨娘對您一直是恭敬規矩的。我看她是個可憐人,在這府裡,多個朋友也是好的。”
葉千雲對采姻說:“你呀,明明比誰都心軟,又偏要生一張硬嘴。你心軟,看人也就軟。那金氏若不是當著你的面作惡,你怕也不會這般的恨她。”
采姻抿著嘴。
“你說玉氏可憐,可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年金氏要入府,我也可憐過,但在金氏眼中,我便是可恨的。”葉千雲說,“你覺得主君這人是那種看上了,就要強搶進府的嗎?玉氏若不答應,她也進不到這唐府中。路是自己選的,可憐可悲,都怨不得旁人。再說金氏,她幾次三番來寒舍發難,可見是個眼裡不揉沙的。玉氏那張七分像我的臉,在金氏眼中是怎樣的不順心。玉氏能在府裡活過這一年,想來,她也不是一個善茬。”
這一說,采姻才明白過來,之後見到玉氏,便沒了那種可憐的心情。
之後是冬至,唐母的如意院備好了晚膳。今夜該是闔家齊坐的時候。
葉千雲命人在常平院又擺了一桌,讓三寶和幾個丫鬟留在常平院用膳,自己帶著采姻去了如意院。
女眷先到,主君後來。
今夜隻有二房自己人。
唐府裡,冬至中秋這種節日,本是全府齊坐一起用膳的。後來唐彥秋當上了主君,對大房三房向來沒有好感的他,便將規矩給改了。各房過各房的,眼不見心不煩,胃口好些還能吃多點。
兩房不是沒鬧過,不過似乎沒鬧出什麽浪來。
唐彥秋先對唐母行禮,接著便坐去葉千雲身邊,噓寒問暖,沒看一眼下面的妾氏。
金氏受不了這個,就讓唐青楓上去請安。
小娃娃穿著一身絳紫的絨衣,搖搖晃晃走到廳中,規規矩矩的對著唐彥秋行禮:“給父親請安。”
“嗯。可有給母親請安?”
唐青楓趕緊答道:“有的有的,之前給母親請過安了。”
“乖。”唐彥秋伸手讓小娃娃到他那去,抱起孩子,放在自己和葉千雲之間,“以後多去常平院玩,二寶和小寶老吵著要見你。”
平日裡唐錦雁可沒見過自己哥哥這樣的, 那孩子他說不上喜不喜歡,一直是在疏遠。
唐母在一邊問葉千雲:“今日怎麽沒把那幾個孩子帶來,我還沒見過呢。”
葉千雲低頭答道:“大寶覺得,唐府家宴他們來不合適。我讓人在常平院,單獨給他們擺了一席。夫人想見,改日我帶他們過來。就怕小寶,吵到了夫人。”
“這府裡冷冷清清的,多個孩子鬧鬧也是好的。”
接著唐母發話,家宴開始。
一家人說說笑笑,氣氛極好。
一旁伺候的采姻倒是覺得,這樣的好氣氛,完全是因為金氏沒有說話的緣故。
那金氏看見唐彥秋抱著自己兒子,心裡本還美著。不料抬頭再看,那邊唐彥秋和葉千雲加上自己兒子,儼然一副一家三口的畫面。
這畫面,是自己擠不進去的。
尤其是葉千雲看著唐青楓的眼神。
在唐彥秋眼中,這眼神讓他心疼。可是金氏眼中,這眼神分明就是要搶走自己兒子的意思。
於是家宴開始沒多久,金氏便借故帶著兒子趕緊離開了。接著玉氏也起身,說是身子不適,怕過了病氣給夫人,也走了。
屋裡現在,真是留下了一家人。
唐錦雁起身,提著裙子三兩步跑到葉千雲身邊坐下。整個人撒嬌的靠在葉千雲身上。
唐彥秋不悅的說:“多大的人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唐錦雁同葉千雲交好,唐彥秋看在眼裡,高興是有不高興也有。每次唐錦雁去常平院找葉千雲,他在一旁像個外人,插不上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