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在郝源聽來是挺可愛的,但在李有福聽來卻無疑是閻王的‘金口玉言’,後悔著自己為了活躍氣氛從而大嗓門的他連忙扯了扯韁繩,回過頭就高聲道:“三小姐,您誤會了,老李我的意思是有這麽一種可能而已……絕對沒有攛掇姑爺蓄婢的意思!”
同樣轉過身去的郝源眼見馬隊逐漸放緩了速度,為首的方思媛卻是穿著他倆第一次相見時的那身戎裝——栗色的披肩長發被扎成了倆束麻花辮一左一右的垂至胸的倆側,精致華美的黑色皮甲將身姿襯托得愈發飽滿,那一雙不怒自威的眸子裡則……嗯?
這令他的眼睛不由地一亮,接著卻又是想起了什麽一樣面露苦澀。
郝源舉起手來示意投降,隨後小心翼翼的解釋道:“安全第一……”
已經是驅著馬來到郝源身旁的方思媛斜了他一眼,打斷道:“閉嘴,一天偷跑倆次——回去再說,方家的勇士們!”
她深吸了口氣,被銀飾所點綴的皮甲也隨之往上而動,便高聲道:“濟衛亮槍,編為一隊準備跟我衝鋒。”似曾相識的口號令沒有被搭理的老濟衛有些恍惚,仿佛是回到了那個跟在方朝陽身後廝殺的歲月。
他不由地握緊了長槍,脫口而道:“七人一小隊……就像是外出清繳盜匪一樣小錐形陣!大家找到自己的位置,列隊!”
宛如重獲新生的老濟衛如此作態,不僅令郝源有些驚異,更是讓方思媛稍微高看了濟衛一眼——從小跟著自家二哥玩戰陣博弈的她,其實並沒有想到濟衛還能有這樣的組織力。
因為上一次讓一些吳家假子余孽的突圍而去,在她看來,濟衛多半只能欺負欺負無馬的步兵了。
沒想到,事到臨頭,濟衛當真還有點東西。
不過,這不值得她多費心神,反正自家那個偷跑出來的混蛋在藍圖上壓根就沒給濟衛留下位置。
思索著,方思媛凝視著不遠處聞聲而來的幾個暴民——他們大多面帶狂熱,哪怕是見了全副武裝的濟衛和隱衛都沒有絲毫懼意,反而是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
呵……
心裡嘲笑著的同時,方思媛揮手道:“隱衛搭弓,十人一隊,肅清浪湖鎮!”
“必要時,放火箭!”
在她喊話間,那倆個拍馬回來的隱衛已經朝著手持草叉的暴民,順勢射出了兩箭。
一箭沒空,幾乎是同時沒入了倆個臉帶獰笑的暴民。
他們幾乎算得上是無聲無息的倒下,令其他暴民意識到了雙方的角色互換——在此之前,他們是獵人,鎮子裡的居民是獵物。
現在,反過來了。
躍躍欲試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還多了一些驚懼。
老濟衛帶頭的濟衛們已經是伏低了身體,約三米長的騎槍在不知何時騰起火光的下閃耀著輝光——他們,在衝刺。
目送著掉頭就跑的暴民和縱馬而去的隱衛、濟衛,郝源將目光重新投到了方思媛身上,勉強笑道:“怎麽一臉不開心的模樣?”
這家夥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得出了這個結論的方思媛沒說話,只是指著郝源身後。
郝源也回過身,之間一個隱衛正牽馬而來,馬背上馱著一個半昏迷狀態的女子——她身上僅披著幾件幾乎被血浸紅了的衣裳。
這就讓郝源恍悟了。
原來是昏過去了,難怪說怎麽沒點動靜。
方思媛就他看得出神,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夠沒有?”
這聲音裡蘊含的不滿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郝源當然也不會例外。 回過神的他聳聳肩:“我只是在想要不要阻止你。”
方思媛撩起了額前的幾縷發絲,挑眉道:“答案呢?”
“答案是我不知道。”他的回答出乎了方思媛的意料之外——異常的坦誠。
這不禁令她有些憂心。
於萌慧說得確實沒錯,異世界人大多短命的原因更多的是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的問題——異世界人要麽在融入中泯於眾人,要麽在掀起波瀾中成就自我……或是焚毀自我。
所謂的更容易掀起波瀾,只不過是因為他們的不甘平凡、特立獨行所導致的而已。
郝源……他的精神,真的沒問題嗎?
她有些擔心,他是不是真的因為壓力過大,從而患上了他口中的精神病了。
帶著這樣的緊張,她突兀問道:“我們第一天見面的時候你歇斯底裡喊出了什麽話?”
郝源有些奇怪於這個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去……”
在未婚妻面前爆粗口,他突然感覺有些說不出口。
其扭捏的作態更是令方思媛心驚——怕不是真的出事了,不然他怎麽就不勸阻一下,她可是知道這家夥有多麽心軟的。
且不說那天能坑殺政務堂貴人的機會,因為仆役而被他放棄了,就連要殺雞儆猴作為典型的那個麻子臉楊蘊,都讓他改了個名活了下來……因為他再三強調了,那只是因為楊蘊的功過相抵導致的,她也認為這就是心軟的表現。
就跟小狐狸逮住了小雞卻只是在其哀鳴聲中放走它一樣。
不過,他這人又有點先吃軟後吃硬的嫌疑。
嘖,得請王婆來看看了。
發現方思媛的臉色越來越奇怪,郝源忍不住問道了:“怎麽了?”
眼見自家小姐還是糾結著的模樣,柯有月看了眼周圍——由什改組為十人小隊的隱衛還有三個小隊在附近保護,但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估對手。
所以,她就出言提醒道:“三小姐,姑爺,是時候出去了,這裡不安全,另外……三小姐的意思是,姑爺您的表現並不是很正常。”
她說得很委婉,但郝源卻是一點就通,當即就反應了過來:“哎?噢,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為什麽漠視了你讓濟衛隱衛毀了這鎮子的原因?”
方思媛沒說話,只是微微點頭。
“因為她。”眼看在話音剛落的時候,方思媛的臉色就開始變差,郝源連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因為從這個可憐的女孩所遭遇的這一切,我發現了一點——是不是我太自以為是了?不不不……對,我的意思是,我還在以一個地球21世紀人的觀念去看待這一切……我不是聖母,但我為什麽會同請他們又同請她……更主要的是基於這樣的困惑,我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方思媛能從他那顛三倒四的話語中聽出痛苦與迷茫,這令她有些無奈——這種事情有什麽好糾結的,就是因為他想得太多了!
思索間,她已經是拽住了他的手腕,扯著他的手指向前方。
並不寬敞的街道只能容納三匹馬並駕齊驅,但這也足夠濟衛們輕松地在街道上碾壓出一條血路了。
面對著濟衛騎著的這些個頭一米七左右,重量近一噸的馬衝過來,暴民們堪稱是一觸即潰。
在接觸前,暴民們已經是舉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在幻想中模擬好了該如何將那些濟衛老爺們給砍下馬來。
但事實上,三米長的騎槍輕輕松松的開始竄葫蘆之後,暴民就崩潰了。
且不說白的紅的濺了一地,更重要的是他們親眼看到自己根本沒機會靠近這些濟衛老爺們。
濟衛們或許生疏,或是老道的運用著騎槍,自然是在其不堪重荷的時候就已經將之拋棄,繼而拔出了收割專用的弧形刀,橫直在身側——就像是收割機一樣,敢於靠近的暴民大多被這把在速度帶來的勢能加成下愈發恐怖的刀所撕裂。
“難不成你還想帶著這些已經殘破的屍體回去公開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