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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叫我執政官》第74章 他也曾是執政官
  直到那個紅色短衣的青年女學徒發現了於非凡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所藏著的猙獰,回想起前些日子的血腥出現前,老師也是這一副表情,由衷地感到了膽寒的她才搶答道:“第……”

  於非凡那滿是血絲的眼睛瞬間盯住了她。

  注意力相當敏銳的女學徒也不由地與之對視。

  在對視的刹那間,這個女學徒的話語也就戛然而止,她微張著唇,卻遲遲難以將言語繼續吐露出喉嚨。

  她看到了這對仿佛要爆出來的眼珠子裡,充斥著瘋狂與平淡、絕望與希望……種種矛盾的情緒在其中交織。

  這不是正常人……不,這根本就不是個人能有的表現。

  仿佛要窒息了一樣的女學徒逐漸地睜大了眼睛——直到於非凡眨了眨眼睛,這才不耐煩的出聲道:“第什麽?易紅櫻,我又沒有告訴過你,說話要說完整?”

  隨著他的眨眼,那幾欲令人發狂的神采從他的眼珠子裡悄然隱去,易紅櫻這才貪婪地喘了幾口氣,竭力表現得像是若無其事一樣道:“是的老師,我一貫遵從您的教誨,只是今天我的身體有些不適……這是從三天前開始,第十三次了。”

  這個答案讓於非凡有些震驚,他顧不上學徒們都圍在周邊,自顧自的呢喃道:“十三?十三?怎麽就第十三次了,不是才第三次嗎?”

  學徒們紛紛面露驚疑,卻沒人敢出聲。

  只有易紅櫻一人面露抱歉,同時一點點的往外擠——她相信師兄弟們不會去懷疑這個借口,因此這個借口能讓她盡快的離開這裡。

  更準確的說是離開老師的身邊。

  觀察能力遠勝於其他師兄弟的她,心知老師多半是真的出了問題,或許是怪異造成的,也或許不是。

  但無論是不是,遠離此刻的老師,才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老師曾經在收每一個學徒入門時所告誡的話語裡有一段最令她認同,就是那依稀縈繞在她耳邊的話語:“學者可以發現怪異、可以研究怪異……甚至可以製造怪異,但學徒只能逃——逃離怪異。”

  她還記得自己面帶困惑的問道:“老師,這是為什麽呢?”

  老師只是意味深長的回答:“原因?你們成為學者的那一天就知道了。”

  回想到這裡,走在通道裡的易紅櫻加快了步伐,就連還在房間裡的行李包裹都沒管。

  此刻,吳沐白看著隱衛們辛辛苦苦的重新將土堆往通往地下遺跡的洞裡倒進去,她終於忍不住好奇道:“我記得,不還是有個方尖碑沒解析完成嗎?那方尖碑裡說不定隱藏著帝國隕落的真相,你不也是至今也不敢相信區區一場災變就導致了帝國的隕落?”

  難得叼起了煙袋的方朝陽搖搖頭,繼而提著煙袋吐了幾口濃密的青煙:“那是個陷阱。”

  陷阱?

  吳沐白隻負責歸納整理解析翻譯出來的知識,她哪裡聽得明白他的意思。

  但她沒吭聲,知道不顧自己身體也要抽煙的丈夫,多半是處於痛苦與糾結中。

  相濡以沫了二十多年,沒人比她更清楚這個倔強的稅吏有多強了。

  但他的臉上依舊平淡,沒有絲毫的表情波動。

  直到第一個出入通道被徹底填平。

  他才開口道:“五十米長,二十米深,我甚至還在摻和有金粉的土裡灌注了水……水泥。”

  “老朋友,你出得來嗎?”

  聽到這裡,吳沐白同樣是難得的表現出了失態的模樣——她瞪大了眼睛,

又拍了拍自己的臉,以震驚的語氣反問道:“於非凡還在下面?”  “對。”方朝陽又吸了口煙,在吐出煙霧的時候依舊淡然:“包括了他的那些學徒。”

  吳沐白沒問為什麽,她只是輕歎道:“學者終歸會有這麽一天?我以為他還能僥幸個一二十年。”

  聽到這話,方朝陽終於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一二十年?不不不,他最少也能活個一倆百年——比我們任何一個人活得都要長,都要久。”

  “我還真有點羨慕他,他或許是永生了,而我卻只有五年?還是十年?”

  這個回答再次令吳沐白震驚,但她沒敢繼續深入談論這個話題。

  因為話題已經逐漸來到了怪異的領域,除了學者之外,又有誰會願意通過言語冒犯怪異呢?

  天知道它們有什麽禁忌!

  不敢提及怪異,卻不代表她不敢扯住方朝陽的耳朵。

  “說什麽胡話,哪有人這麽說自己的?”吳沐白在扯住了他的耳朵後,忍不住抿著唇鼓勵道:“王婆解決不了的病不代表帝國解決不了——你別瞎想,也別背著我去幹什麽蠢事,這幾車的文件都還沒看完,帝國的智慧說不定有辦法。”

  “就像是解決了俞家那樣的辦法。”

  眼見方朝陽還是心不在焉的盯著隱衛們的動作,她忍不住氣道:“我都那麽讓步了,甚至都看在你和那位俞家大小姐的面子上不去追究方思哲的責任……我已經以大妞和二妞的名義發了誓——她俞芸萱的孩子是個寶,我吳沐白的孩子就是根草?”

  聽到老婆舊事重提,雖然方朝陽心知她是為了他好,但他還是不願意去回想過往,忍不住大了點聲:“好了,我知道了,我也讓步了——我甚至已經在第一次老糊塗的時候就已經在把權利都讓出來了,還不夠嗎?”

  “我指的不是權利, 我在乎那些嗎?思績、思媛和思憶他們在乎嗎?”吳沐白蹙著眉,一字一頓道:“我們在乎的是你!”

  這句似曾相識的話語令方朝陽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像是童話裡精靈一樣俏皮的女孩,在那天下午的酒肆裡,端著裝有老酒的破碗向他走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礙眼之際的吳竿……那個早該被他一刀剁了的人渣,但她卻絲毫不在於她身後和身前的這倆個人都是人渣,就這樣笨手笨腳地放下破碗,笑嘻嘻的問他:如果他們叫你執政官,你會怎麽去變革這一切?

  在火海將一切都吞噬一空,就連濃煙也徹底消散後,方海悅最後帶回她的話是——我在乎的只是你。

  還有那個偷獵俞家林場的老朋友,他就幫了這個老朋友躲開了俞家的爪牙一次,他就將這事銘記到現在,哪怕摔進了遺跡裡,想的也是在餓死前多翻譯一點他能看懂的帝國書籍,從而幫助他推翻俞家那毫無人性的統治。

  然而就在不久前的遺跡裡,老朋友……於非凡留給他的話也是——我在乎的只是你。

  為什麽是我?

  難道就因為我曾經的善良,曾經還在跳動的良心嗎?

  曾經,方朝陽還能想通這個問題。

  但隨著年齡的逐漸增長,他竟然又繞回了這個牛角尖。

  不同的是,這一次……他選擇了逃避。

  抹了抹眼角不自覺流淌出來的淚水,方朝陽強笑道:“你這土丫頭,懂什麽在乎不在乎……你懂的不都是我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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