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源瞅了眼吃得是心滿意足的尤大郎看也不看就簽好了契約,他感到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在異世界這個生產力極度落後的社會中,工匠都已經算是中產階級了,然而一個中產階級的要求竟然都如此之低……可想而知比尤大郎的生活水平更低的民眾又是怎樣的了。
但,我要親眼去看看。
匆匆地將行程表作出了修改的郝源聽到了葛沽有些惴惴不安的聲音:“那個,執政官,你真的能代表方家作出決定?”
郝源抬起頭,很認真道:“不,我只能代表市政府。”
沒想到,葛沽瞬間變臉:“那你憑什麽給我們許諾你能給改善工匠的地位?”
李月英也收拾好了情緒,附和道:“對,補天坊是方家的,你市政府怎麽可能管得了他們?以前政務堂的執政官都管不了補天閣——聽說那個執政官還是方家的長子!”
“所以,我能認為你只是想騙我們為你效力?”作出了補充的葛沽窮追不舍:“我們絕不會允許……”
方思媛身後的隱衛——柯有月果斷將他的話語打斷:“除了每天的任務量之外,市政府還會額外給予1~5份材料作為補貼——這需要你自己申請。”
“……允許任何一個不為市政府效命的工匠將自己的青春浪費在雜物上,契約呢?給我也來一份。”
聽到改口得恰到好處的葛沽再次變臉,郝源有些心累:“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你不是拒絕打造武器的嗎?”
沒想到葛沽比他還要詫異:“良心?那是像你們這樣的權貴該有的東西,我們這種普通人需要講什麽良心?”
“況且當年我跟我師傅說的不想打造武器——是因為補天坊的規定簡直是死板僵硬,明明我發現了更好更省材料的打造方法,結果那些舍生衛竟然不允許我使用我自己摸索出來的方法!”
“他們甚至不允許我去思考怎麽改進工藝!還威脅我——如果我的腦子裡還有這類似的想法,那他們就要殺了我,把這個工匠的名額給其他人!”
“那我還不如給農夫走卒打造木具!”
原來他們是這麽想的?
思索著,郝源忍不住問道:“關於良心的想法,是只有你抱著這樣的想法嗎?還是說……”
“所有人。”時刻保持著微笑的李月英臉上第一次多了些許嘲諷:“普通人為了活下去拚盡了全力,哪有能力去管什麽良心——你是想真正給這個糟糕的世界帶來希望,比起找到我們,或許你更應該去引導人們開荒。”
“野外明明有大量肥沃的土地,還有數不盡的野生資源——但方家都不允許普通人去開發!就是那些方家濟衛!打著接濟民眾的口號堵死了……”
“我們沒有!”方思媛的語氣充斥著憤怒:“你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不知道方家為了維持秩序、開拓荒野付出了多少努力,難不成你們以為那些資源點在野外就是隨便去一個人就能開發的嗎?那是荒野!那是山林!那是沒有人煙只有毒蟲瘴氣的鬼地方!”
“你們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西門外東一片西一片的田地被方家組織開拓後,因為那些人不願出城建村而導致了田地的荒廢;不知道濟衛除了像你們收稅之外還得幫你們修路、驅趕偷食的野豬、捕殺傷人的黑熊!猛虎!”
“你們只知道抱怨這,抱怨那的!以至於我爹和福伯浪費了大量的時間在你們身上!”
“就該把你們全都趕出去,
給你們自生自滅,你們才知道住在方家堡裡有多好!” 顯然,方思媛感到非常委屈。
察覺到她情緒的郝源下意識握住了她的手——卻被她瞪了一眼。
郝源苦笑,正準備解釋清楚時,卻聽到李月英困惑不解的聲音。
“你不是市政府的人嗎?為什麽要幫方家講話?”
“呵?”方思媛被氣樂了。
郝源連忙打圓場:“抱歉,是我沒說清楚——也或許是我沒了解清楚,我以為你們都知道了市政府是在方家的支持下建立起來的,市政府算是方家的一部分,但方家不是市政府。”
“這在布告和濟衛們的解說中應該非常明白了吧?還是說在居民甲區的濟衛偷懶了?”
方思媛卻還是揪著不放,忿忿不平道:“我們家的濟衛才不可能偷懶,有連坐和匿名舉報獎勵的好吧!”
郝源也隻好撫了撫她的手背:“好啦,他們之前不知道,我們可以通過宣傳的手段讓他們知道,對嗎?別因為這種小事生氣了,按我們那邊的說法——生氣會變醜的,相由心生嘛。”
“哈?”方思媛更是氣急,還沒成親這呆子就嫌她醜了:“好!這日子沒法過了!小月,我們走!”
???
被推開的郝源一頭霧水,他本能的想追上去,卻又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先將公務處理完:“呵……長話短說吧。她是我的未婚妻,方家嫡女方思媛,我是方家的女婿,也是目前的市政府執政官。 ”
在三人的緘口結舌中,他繼續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福伯沒下令將你們強製住進補天坊——至少目前我不在乎這個為什麽。”
“我對諸位只有三個要求——第一,加入工程局;第二,解放你們同行被禁錮的思想——他們現在只會按照老圖紙打造東西,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創新;第三,找徒弟,找苗子,別讓你們的手藝失傳。”
“我要說的就是這麽多,別跟我談什麽條件——我的心情也很糟糕。”
“隱衛!”
一個身影悄然從陰影中快步走過來:“請姑爺吩咐。”
郝源揉了揉太陽穴,叮囑道:“給他們簽好契約,讓他們就近住下,明早帶他們來工程局報道。”
“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復,郝源立刻就將桌邊的筆記和筆一並塞進包裡,匆匆地跑下了樓梯,還大聲道:“來幾個人給我帶路,思媛往那邊走了?”
一時間感到味如嚼蠟的尤大郎喃喃道:“我還以為……所謂市政府是那些不甘心被方家欺壓的權貴們推出來跟政務堂打擂台的……我這老胳膊老腿的都多少年沒看布告了,也沒去聽濟衛的宣講……”
李月英在拿出手帕擦汗時用著驚恐的語氣道:“我也沒看……而且方家嫡女、方家女婿……我們都在他們面前說了些什麽話?”
只有葛沽還是滿不在乎的咬著牛腿骨:“我不是也沒看嗎?哎呀,擔心那麽多幹什麽——反正方家也沒有毀約的記錄,有好處拿就是了,聽到邀約就來的你們不都是期待著材料管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