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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未動》花好月圓
  所以說。人不可貌相。

  華山之巔力敗群雄,天下揚名的人既然可以是一個少年,那麽從朝廷手下奪下廣東、統治許久的人也可以是一個身形佝僂、端茶送水的耄耋老人。

  楊九日哈哈大笑,他此時站直了,李絕情發現他其實並不是那般矮。而那中年人也畢恭畢敬的行禮道:“爹,您來了。”

  李田二人大跌眼鏡,誰也想不到人前受萬人敬仰的“楊九日”竟然只是現實裡父親的替身。

  楊九日笑道:“你說可笑不可笑,人寧肯把救自己命的人當成奴才一樣呼來喊去,既然如此,而我要做的,就是滿足他們,還給他們一個他們意料之中的楊九日。盡管這個楊九日不是真的,盡管今天來赴宴的這些人,沒有一個知道楊九日的真正身份。”

  想到這兒,他有些出神的看著天邊,呆呆道:“我從二十五歲就在朝廷,二十年戎馬,四十五歲因為頂撞了皇帝被下了死罪,尚書和我是好友,僅僅將我革職。嘿嘿,但要我姓楊的低頭,也沒那麽容易。算起來從我起義到至今,也有十五年了...”

  他頓了頓,笑道:“朝廷如今的人都是酒囊飯袋,我在離開紫禁城前就已經說了。我一定要搞的他天翻地覆,結果果然不錯。現在朝廷已是無能反抗,派來幾個宦官和我談事,嘿!”

  他說話的時候的神情真的很難讓人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這個小老頭鬢發雖然花白,但看他的雙目迸發出的精光,儼然是一個運籌帷幄、統率千軍的將才。

  李絕情田小娟插不上話,他們也不敢插話,這個老頭身上有一股莫名懾人的氣魄,而李絕情上次面對這樣的人,還得回到五歲那年的臨天頂了。

  楊九日繼續道:“這種鼠輩的存在,只會讓朝廷加速滅絕,如今宦官大行其道。只怕我大明國...氣數已盡呐...”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很誠懇,絲毫不像是什麽亂臣賊子。

  田小娟突然想起了曹操。

  他雖然乾出各種辱沒漢室的事,但他到臨死前,也一直沒有稱帝,而漢室經歷種種波折後,總算是從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中擺脫出來,燃盡自己最後如燭火一般的氣數,最終也是好好的風光了一把。

  最大的敵人也許是最大的忠臣。沒有楊九日這種人存在,也許朝廷真的會在日複一日的舒適裡滅亡。這些人的存在,就是在時時刻刻為朝廷敲響警鍾,告訴他們: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田小娟這麽想。

  李絕情道:“那...那日鴻仙樓上令郎和平公公談事情也是...”

  楊九日哈哈大笑道:“崇傑。你告訴他吧!”

  那被稱為楊崇傑的中年人拱手道:“是。”隨後看著李絕情,道:“那日並不是我盡地主之誼,反而是平公公請我赴宴。他告訴我此行來廣東主要有三個目的,一是為了抓捕你和田小娟,二是讓父親建立一個議會,將他指定的眾人全部請入議會,以後只要是關於廣東,所有事情,父親都要和他們商議。”

  不待楊崇傑說完第三點,楊九日狂笑道:“自己什麽也沒有,竟然就妄想將楊九日控制。呐,今天來赴宴的人,便全部是他指定的了。我索性擺下個鴻門宴,給他們一鍋端了,嘿嘿,想和我楊九日平起平坐,也得顛顛自己的斤兩。”

  李絕情有些吃驚,也有些憤怒,質問道:“可他們和你一樣,都是廣東人,你為何要痛下殺手?這樣難道不違背俠義嗎?”

  楊九日愣了一愣,

田小娟隻覺得李絕情張口俠義閉口俠義的實在沒有眼色,輕輕搖他,低聲道:“別說啦。”  楊九日爆發出雷鳴一般的笑聲,道:“不卑不亢!好,是個有種的後生!你既然已經問了。那我便告訴你,治理天下,靠的從來不是什麽俠義!只有謀略和武力,才能讓別人服你,無毒不丈夫。我今日若不把他們殺了,有朝一日他們騎在我脖子上拉屎,那還了得?”

  李絕情從來也沒有想過什麽“天下”,他此時也明白了,自己和面前這個人對於世界的看法,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楊九日擺擺手,示意楊崇傑繼續說。

  楊崇傑道:“第三點...便是讓我爹爹放出一半廣東,和朝廷共同治理。”

  李絕情道:“這是很好的,難道楊前輩要祖祖輩輩的統治廣東嗎?”

  楊九日蹲在地上,笑道:“朝廷一日不派兵過來打我,我便守著廣東一日,這輩子不打我,就在兒子輩打,這廣東,本就是朝廷的,本就是天下的。我又怎可平分,把他們交給這群亂國宦官?”

  見李絕情不明白,他繼續道:“如今天下,已經不是皇帝老兒說的算啦,東廠狼子野心,權力大過天。表面上說為天子做事,實際上打著天子的旗號,鞏固自己的實力。就連中原武林也不能幸免,他媽的,老子倒要看看這幫人有多大能耐!有種跨過老子的屍體,把廣東給平趟嘍!”

  李絕情點點頭,道:“那倒也對,禍國殃民的事情一定是不許做的。”

  田小娟道:“是啊,幸虧前輩和我們是一片的,若沒有前輩那杆槍,恐怕絕情真的就...”

  楊九日擺擺手道:“區區小事,不要再提。”突然,他感覺肚子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拍拍肚子笑道:“他娘的,這家夥也餓了,崇傑啊,讓老張做幾道菜填填吧。”然後往第一進院子走去,跨上台階,發現李田二人還在站著,邀請道:“別愣著了,一起吃點兒吧!”

  李絕情想起第四進院子裡眾人中毒慘死的樣子。有些猶豫,但又不知如何去說。楊九日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哈哈笑道:“我這宴席,於亂臣賊子,就是鴻門宴,但要是於青年才俊和美貌佳人,那便是龍肝鳳髓了。哈哈哈哈哈,說了這麽多,請吧!”接著便走了進去,李絕情和田小娟對視一眼。也走了進去。

  四人坐定入席,楊九日整理一下衣服。坐在首座。拿過李絕情面前擺著的小玉杯,給他斟酒,朗聲道:“李少俠今日上門,定是有求於我了。”

  李絕情謝領了杯酒,道:“即可說是,也可說不是。晚輩今日上門,主要是一事不明。”

  楊九日夾起一塊牛肉放在嘴裡,輕笑道:“少俠直說無妨。”

  李絕情頓了頓,想起那天低矮的茅草屋和平廣州的遺言。鼓起勇氣道:“您可知道,在您治理下的廣東,雖然表面上是一副平安喜樂的樣子,但實際上...也有是有不少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

  楊九日還在自顧自的喝酒吃菜,仿佛並沒有把李絕情所說的話放在心上。過了會兒,拿起一張手絹擦了擦嘴,才緩緩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個道理李少俠不會不懂,自古就有貧賤之分。無論是今天誰在這兒管理廣東,都不會比我管理的更好。你只看到了極個別的現象,但廣東人臉上的笑容,是裝不出來的。”

  李絕情深知他在打太極,暗暗敲定了要讓他如實相告,道:“您可知道,是有一位朋友,在臨死前...要讓自己的孩子遠離您。”

  楊九日筷箸停了。他向後靠去,默無表情的看著李絕情,突然笑了。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誰嗎?”

  李絕情愣了一愣,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道:“他...應該是一個普通的莊稼漢吧。”

  楊九日哈哈大笑道:“李少俠,你是個英雄,只可惜沒有腦子,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那人從來也不是什麽莊稼漢,他以前是在我家做過活的一個鏢師,手腳不乾淨,偷了不少錢,我看他生活貧困,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誰知他越發猖狂,我就廢去了他的武功。並立誓,只要他再出現在廣東一天,我一定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沒想到啊...他竟然先死了,他是怎麽死的?”

  田小娟抱拳道:“是晚輩動的手。”

  楊九日豎起拇指,道:“好!好!這種人死有余辜啊。”

  二人一見如故,相聊甚歡,席間不住的推杯換盞。

  而李絕情呆若木雞,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一副俠義心腸,竟然一直在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究竟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李絕情從未像現在這樣懷疑自己。從被下套陷害的趙大海,再到表裡不一的各大派,最後是偷雞摸狗的“無辜者”。

  俠義究竟為何?在這人間,想做個清清白白的人,竟然難於登天。

  楊九日注意到了他的不對,開口勸道:“少俠也不必如此,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本心是對的,這便夠了。”

  李絕情有些恍惚,他道:“多謝楊前輩開導,可...可我想起了自己以前面對過的許多形形色色的人,他們所處的境地,和自己本身的品質,實在是...大相徑庭。”

  楊九日來了興趣,撫須道:“哦?可否略微透露一二?”

  盛情難卻,李絕情隻得道:“就比如華山上的各派掌門,明明是為了我身上肩負的武功。卻隻肯說自己是替天行道,伸張正義。”

  楊九日仰頭飲下一杯酒,搖搖頭道:“名門正派,無非是些好勇鬥狠又虛偽至極的家夥們罷了。他們說的話,少俠盡可當作放屁。”

  李絕情又道:“再者...”他本想說趙大海,可擔心自己說出實情會造成他處境不利。隻得在腦海中又想了想,突然聯想到田夏楊三女給他留下的印象,暗自思忖:“女兒家的心思和表面也是大有不同的。”於是笑著看了看田小娟,道:“比如,在下的這位心上人,就是喜怒無常,心中所想和實際所做背道而馳。表面上說自己恨我...但其實...”

  說到這兒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頭去偷偷的看了一眼田小娟,發現她也是螓首微頷、兩頰飛紅。楊九日見二人情投意合,十分般配。不禁放聲笑道:“你們這兩個娃子我喜歡,男娃娃正氣,女娃娃聰明。乾脆姓楊的坐主,你們就借我這兒拜堂吧!”

  李絕情臉頓時燒熱,他既不願意答應,也不願意否定。田小娟亦是如此,二人雖然性格截然不同,一個感性一個理性。但在許多決定上的選擇卻都是大同小異。

  楊九日則十分的狂放,道:“反正今日男方父母是我,女方父母也是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不了回頭我向你們父母登門道歉。”隨後又看看二人一言不發,喊道:“不說話,我就當你們答應了!”

  二人互相瞧著,心裡開心。田小娟終於點點頭,俏嬌而又羞澀的道:“那...有勞您了。”楊九日扯開嗓子喊道:“快給我布置一個婚宴!今天我的兩位小客人...啊不,兩位新人要拜堂成親了!”

  一個家仆回喊道:“老爺,是把給小姐備的那些嫁妝拿出來嗎?”

  楊九日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失落,隨即又喊道:“是...是!就要那套!”隨即又向田小娟笑著道:“也都是些嫁衣鳳冠什麽的,本來是給孫女備的...哈哈哈哈。”語氣裡竟然是掩藏不住的可惜。

  李絕情神經大條,直接問道:“那您孫女呢?”田小娟心中氣不過,掐了他一把,李絕情疼的差點叫出來。

  若不是傷心事,沒有人會如此躲閃。

  楊九日歎了口氣,道:“哎...兩歲那年...給馬賊擄走了。現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不知覺,眼角已多了一滴淚珠,但他立刻將它拭去,看著田小娟,強顏歡笑的道:“如果...她還活著...應該也像你這麽大了,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哩。”

  田小娟慢慢低下頭去,她實在找不出話語來安慰眼前這位堅強又脆弱的老人。又想起在宴席上他和自己聊天,為自己倒酒夾菜。神情裡也都是祖孫之間的隔輩情。此時恍然大悟:“楊前輩是把對自己的愛加在我身上了。”

  楊府的下人手腳果然利索,不到一會兒,一個像模像樣的婚禮現場就搭建好了。楊九日笑著道:“我沒有新郎官穿的衣服,你就這身兒吧。挺精神的。”然後拍拍李絕情的肩膀,表嘉許之意。

  幾個媽子將衣服遞到田小娟手裡,田小娟的臉立刻紅了。她以前也幻想過這一天,在楊九日說出那些話後,也自以為準備足夠充分。但當她真的要換上嫁衣,帶上鳳冠,做李絕情的新娘,她又有點未知的恐懼。

  李絕情見她表情複雜,知道是在和自己做心理鬥爭。他不忍看見田小娟躊躇徘徊,向楊九日道:“楊前輩,要不改天吧。”

  楊九日卻頗為嚴厲的道:“不行,今天是良辰吉日,錯過了今天,以後生孩子都不會有出息的。”

  李絕情莫名來了氣,道:“錯過便錯過,我李絕情寧可要一個不那麽好的孩子,也不願意看見小娟這樣!”

  田小娟見李絕情說話不過大腦,忙道:“你們別說了,我去,我去換衣裳。”然後將嫁衣貼著胸口,被幾個媽子擁簇著跑走了。

  楊九日歎道:“臭小子,婚姻大事豈容你隨意兒戲,既然說了要成,便不能悔改了。”

  李絕情義正嚴辭道:“如果這婚小娟不喜歡,那我不結只是自然。”

  楊九日搖搖頭,覺得他實在是不可理喻。也不再說話,隻靜候田小娟亮相。

  李絕情心裡煩躁,抬起頭望望天,察不出天之浩瀚,望不斷今夜彼端。他看了一會兒,覺得眼睛有些酸痛。頭垂下來又揉了一揉,突然,他發現眼前不對,又更用力的揉了揉。

  但見眼前一個相當絕豔的姑娘款款而來,正是換了新娘打扮的田小娟。不是胭脂俗粉能比,亦非東施效顰可企。美不自知、長勻高挑,腳踩鳧水鴛鴦繡鞋、身著花紅舞鳳彩衣、頭頂玉珠金釵鳳冠。美目似火,朱唇勾人。真是一舉一動描繪阿嬌金屋, 一顰一笑雋刻絕代風華。這般動人的女子,李絕情看得呆了,不過這次,他的眼睛並沒有疼。

  田小娟羞澀的低下頭,轉了一圈,抬起眼睛,期盼的道:“好看嗎?”

  李絕情癡笑道:“好看,真好看。”

  楊九日也嘖嘖讚道:“我楊九日活了這許多歲數,這麽漂亮的姑娘還是第一次見。”

  田小娟將手遞給李絕情,李絕情握她的手,見她膚白勝雪、玉指如蔥。不由得使了些力氣,好將她攥的更緊。田小娟被捏的有些疼,但也不願抽開。

  楊九日讚道:“那就拜堂吧!”說著伸出一臂,引兩位新人入內。二人並肩而立,男左女右。楊九日站在中間,喊道:“一拜天地!”

  他們向牌位畢恭畢敬的拜了拜,李絕情想到以後就可和田小娟永結同好、天涯一處,心裡喜不自勝。田小娟又何嘗不是,她雖然在進來的時候披上了紅紗,但同樣的喜悅心情卻是可以透過它看到的。

  楊九日又喊:“二拜高堂!”說罷笑盈盈的指著自己,意思是男方女方的家長,他全給客串了。

  二人竊笑他年齡雖大卻沒正形,可又想想若不是他極力促成這段姻緣,他們也許還難以如此親密。

  楊九日清清嗓子,看看二人,笑道:“夫妻對拜!”二人微微躬腰,可李絕情卻不小心將一個東西碰落在地。李絕情低頭一看,原來是愁不幫贈與他的那副斷骨針,李絕情沒有在意,正欲再拜,楊九日卻突然變了臉色,喊道:“停!”

  李田二人詫異的看著他,不知何事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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