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項家反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墨煌心中浮現出情理之中預料之外的感覺。
自從項羽遇蛇之後,墨煌就感覺遲早會有什麽事情發生的,但是,整個項家反了,還是讓墨煌有些始料未及,因為這本質就是一件很難想象的事。
秦始皇還活著,原本名留青史的陳勝吳廣大澤鄉起義事件,也變成了陳勝吳廣落草為寇事件,振臂一呼天下皆反那是不存在的,如果沒有其他的變數,這個歷史節點已經徹底拐入了另一個世界線,後世歷史可能根本不會有他們的描述了,畢竟只是一群山賊流寇,估計很快就會被大秦鐵騎徹底鎮壓。
而項家並非陳勝吳廣這種平民起義,項家在楚地威望不凡,堪稱楚國頂級勳貴之族。
戰國末年,秦朝將李秦信為將,率二十萬大軍來攻楚,卻被項家之主項燕率大軍打的大敗而歸,硬是將楚國國運再續了一年,第二年,秦皇點王翦為將軍,傾盡大秦六十萬兵鋒,與楚國進行國運大決戰,那時,依舊是項家家主項燕率領楚國大軍,與秦朝打這一場傾國之戰。
一戰而殤,楚國於此而亡,項燕也隨之殉國而亡,雖亡,但其威名依舊在楚地有所流傳,項家也一直扎根於楚地之中,影響力堪稱盤根錯節,即便是秦朝統治了楚國,也沒能徹底清楚掉項家的影響力。
而項燕,便是項羽的親爺爺!
項家反秦,那既有大義名號,也有實質的法理性,更有揮之不去的家國血仇,說白了,項家就是那種即便全家老小公開抱著大秦的大腿舔,對天發誓對大秦忠心耿耿,但在天下人看來,項家依舊是大秦頭號反賊,目前只是委屈求存,等待天時而已。
天下皆知,項家與秦朝的仇太大,沒有個百來年時光去清洗,根本洗不掉。
項家有反心,這是毋庸置疑的,人人都知道,但是,在大秦依舊保持穩定,秦始皇依舊虎視天下的時候,項家一直保持冷靜的克制態度,頗為低調,因為他們知道什麽是強弱。
所以,項家居然敢在這個時間點反了,也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
不過更奇怪的是,秦始皇居然不親自去錘爆項家的狗頭,而是讓自己去,這讓墨煌感到有些難以理解,不過秦始皇本就是狂人心態,他做出什麽事來都不奇怪,墨煌也懶得計較太多,只是問道:
“讓我去平楚地之亂,這不是什麽事,我身為網絡鍵政大家,諸如紅色警戒,羅馬帝國一類的遊戲也是嫻熟,當一個口頭戰略大將軍不是問題,那麽,秦始皇給了多少兵馬我禍禍啊?又許了什麽好處給我啊?”
薑太祝苦笑道:“秦皇陛下什麽都沒給,只是交代我這句話,就沒了!”
墨煌聞言勃然大怒:“秦皇這個死撲街,沒兵馬,沒好處,也想差遣我,他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薑太祝微微搖頭:“依我看,秦皇陛下只怕想要讓蚩尤廟的人去平這叛亂,好戴罪立功呢。”
薑太祝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性情暴戾的秦始皇放出來,也只是猜到是墨煌在其中使了勁,他出來後,也對秦始皇這個口諭思索了許久,然後才得出了這個結論。
蚩尤廟死罪可免,但也要上戰場為大秦平叛,以贖今日之罪,只怕這就是秦始皇的想法。
如果是在正常的歷史世界線,這種事情是很難發生的,但在這個神兵世界線,卻是另說,蚩尤廟在齊地也是根基深厚,好手不少,而他薑太祝現在更是眾人眼中的傳說級大佬,若真的傾力而為,對上項家,還真不好說誰勝誰負。
但是,
不論蚩尤廟是否能夠壓過楚地項家,平息這場叛亂,對蚩尤廟來說,那都不是好事。反秦之火遍布四野,蚩尤廟敢這麽做,以後大秦朝廷鷹犬的名頭可是去不掉了,待到蚩尤廟的人行走江湖,那也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而且項家也不是什麽軟骨頭,一場場爭鬥打下來,蚩尤廟也少不了要流血。
這擺明就是一件極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而墨煌身為一個神棍,他什麽都敢乾,但唯獨吃力不太好的事情他是不乾的。
“嬴政這撲街居然敢如此行事,我不去噴他一臉口水,他還以為我這個網絡鍵政無上噴子的名號是假的。”
墨煌說道就做到,猛然一跺腳,整個稷下魔宮立刻震動起來,底部衍生出無數條強而有力的觸手,猶如一隻隻腳,將整個稷下魔宮撐了起來,而後,稷下魔宮開始一路小跑。
墨煌知道秦始皇在哪,縱然相隔甚遠,但秦始皇那霸道到毫無人性的皇道威壓,在他眼中,猶如煌煌大日,懸於齊地,方位和地點都清晰的不得了,而墨煌也相信,秦始皇能夠感應到自己的存在。
果不其然,稷下魔宮尚未靠近,但猶如暴雷驟起的冷哼聲,便已響起。
“你不去平那項家之叛,找朕何事,難道你已做好萬全之準備,準備來找朕領死了嗎?”
也許因為已經戰過一次的緣故,面對墨煌,秦始皇並沒有掩飾自己的力量,僅是一聲冷哼,便化作風雷滾滾而來,吹得山林之木搖曳不止,宛如暴風雨降臨那般。
僅是聲音都有這般威勢,不愧是龍祖之名。
但墨煌絲毫無懼,負手而立,眺望遠方:“陛下,你想要差遣我,我倒是沒啥意見,不過,要我平叛,兵馬涼菜,以及符合我身份的頭銜職稱,福利待遇這可少不了,要是你敢克扣半分,明天項家叛軍中,我便是那舉旗之人。”
把握人際交往中的分寸,這是神棍的必修功,若不然,飯局上說了不該說的話,會惹出許多麻煩的,墨煌對此也有一些研究,他知道,秦始皇這種武狂人,本質上並不會在意別人的態度是否恭謹,因為他至始至終都不曾將弱者放在眼中。
腳旁的螞蟻是畢恭畢敬,還是誠惶誠恐,有什麽區別嗎?
而已經和秦始皇打過一場,亮過肌肉的自己,有資格在口頭上任性一些,果然,秦始皇沒有在意墨煌那顯得有些囂張的言語,只是冷哼道:
“你還需朕給福利待遇嗎?你那便宜師傅盧生沒把他的承天宮傳承給你嗎?這可是天下方士敬仰之聖地,勢力雄渾,平個叛亂,又何須朕給待遇。”
墨煌聞言,不禁眉頭一挑,在原本的歷史世界線中,方士盧生的待遇都是秦皇給的,沒了皇權,他也翻不起什麽風浪,但在這個世界線,盧生手持天神兵先天伏羲輪,力量歸於自身,而且還是承載天命之人,有自己的獨立基業,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呵,這廝居然還有這般基業?正好,我作為盧生這廝,哦不,恩師唯一的愛徒,他的東西自然都是我的東西,陛下你請指個位置,我現在就去吞並了這承天宮,不過,一碼歸一碼,恩師的東西本就是我的囊中之物,陛下用這個來差遣我,也是不合適的,畢竟我也是一個已經在江湖上創出名堂的大學問家,是一家學派之主。”
秦始皇剛開始倒是冷哼,但眼下卻是語氣淡然:“那你要什麽?”
墨煌淡淡而言,但口氣卻是大到沒邊了:“一個護國天師的頭銜與崗位,我覺得很合適!”
一個不想干涉朝政,把持江山,甚至廢立君王,將教派置於家國之上的神棍,不是一個好的神棍,墨煌這一脈雖然多年皆是混跡江湖底層,但也是有夢想的,而現在,墨煌就覺得把自家這一脈的歷代夢想,變為現實。
“哼,你倒是敢要,這般尊位,你襯得起嗎。”
秦始皇的語氣漸漸轉冷,似醞釀著莫測之威,但墨煌卻只是大笑三聲:
“哈哈哈,這個世道以強為尊,有力量的人,合該佔據巔峰,以我之力,這大秦國師之尊位是否配我,都還要看看實權是否到位呢,若是個虛銜,也不過是個笑話,我若願,憑我一雙拳頭,去大秦之外的蠻荒之地獨立建國,假以時日,說不定我也有帶兵入這中原,坐你這位置的一天。”
墨煌這一脈,在儒教口中,那就是標準的無父無母,無君無綱之人。
天地君親師,除了親與師不可欺外,君王在神棍眼中那也不過是頂級水魚一條而已,你看古往今來那些歷史上的神棍,哪個是純粹的忠臣,皆是恨不得自己坐龍椅呢。
皇天后土那更是笑話,誰讓神棍天天假借老天爺之名義去騙人呢,真要相信皇天后土,也就等同要相信自己始終是要遭天譴下地獄的,既是如此,信這玩意有個卵用。
秦始皇聽了,卻是冷笑三聲,不過卻沒有翻臉:“既然你想要,那麽就給你吧。”
交涉至此而斷,稷下魔宮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秦始皇那邊趕,墨煌負手而立,眺望遠方,眼神深邃。
而在遠方,秦始皇也遙遙眺望遠方,但他的嘴角,卻勾起了一絲冷厲的笑容。
方才雖是隔空交涉,但對於秦始皇這般修為的強者來說,與親臨無異,所以他也觀察到了稷下魔宮的一些情況,看到了墨煌是如何教育學生的,然後,他也察覺到,墨煌已經走上了和他同樣的路。
所以,這一絲笑容,既是吾道不孤的讚歎,也是迫不及待想要吞噬另一個同道中人的貪婪。
至強之路,容不下兩個人!
“你越來越讓朕期待了,既是如此,就多給你一些幫助吧!”
秦始皇便下令,車隊中便有許多方士,向稷下魔宮趕來。
這些方士,騰雲駕霧而來,速度很快,沒多久便已經趕到了稷下魔宮所在,而稷下魔宮周圍長期籠罩著迷霧,這些方士也沒有進去,而是遙遙呼喊:
“奉陛下之命,承天宮方士,前來聽候差遣。”
雖然語氣還算恭謹,但這些方士,卻是一臉的不服氣,而他們呼喊一陣後,迷霧也沒有散去,稷下魔宮也沒有動靜,等了一會,便有一個方士忍不住低聲說道:
“這廝好大的架子,竟連承天宮的人都敢怠慢。”
而方士中為首的一人,卻是一揮手,低聲說道:“收聲勿言,這國師持先天伏羲輪,是承天宮命定之主,自是值得吾等等候。”
被揮手製止的那人依舊顯得很不服氣:“但盧師的親傳弟子又並非他一人,不說修為共參造化的大師兄,光說其他師兄妹,其中先天乾坤功已是大成的人不在少數,也都有資格執掌先天伏羲輪,憑什麽就他成為兵主,按我說,先天伏羲輪這般承天道器,傳承應該更慎重一些。”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有了反應,有人說道:“是的是的,憑什麽那人就能成為先天伏羲輪的兵主,我覺得應該收回先天伏羲輪,帶回承天宮再做決定。”
“是啊,我的先天乾坤功修為也不錯,也有資格成為兵主,這先天伏羲輪合該為我所得。”
“就你這樣子還有資格掌握先天伏羲輪,成為宣告天命之人?笑話, 你欠承天宮外酒家的酒錢結清沒?”
“你們這群王八蛋,先天伏羲輪是我的,你們敢和我搶?”
“戰汝娘親,爾等這些祖上皆是披毛戴角的貨色,居然也敢如此大放厥詞,這先天伏羲輪合該為我所有。”
你一言我一句,這些方士的語氣與言辭越來越過激,而後,便不由得開始問候對方的親屬與長輩,最後,火氣越來越大,甚至動起了手來。
而在這般紛亂的場面中,之前出言製止的那個方士,卻是雙手結印,默運玄功,以此鎮壓心神,渾身冷汗淋漓,看著眾人如同瘋魔了一般開始互相爭鬥,卻連出聲警示的力氣都沒有。
他很清楚的看到,不知道何時,一個黑色的影子,如此自然而然的出現在了隊伍的中心,饒有趣味的看著眾人從爭吵發展到爭鬥,但詭異的是,那些漸墮魔障的方士,卻通通對這個黑色的人形影子視而不見。
這個黑色的影子,也看到了場中唯一能保持心神冷靜,觀察到自己存在的方士。
模糊的黑暗之臉,驟然裂開一個延綿到耳根的瘋狂笑容:
“不錯嘛,居然還有一個能夠直視我而不墮魘的好苗子,不過,這可是我為了你們特意舉辦的入職迎新會,你不打算放開心扉,暢所欲言一番嗎?”
被黑影直視後,方士再也守不住心神,思維一陣模糊,而後沉寂於心中的種種思緒不可阻擋的湧起,怒吼道:“我為承天宮賣命了十數載,功勞何等厚也,這先天伏羲輪,理應是我的,這承天宮,也是我的,還有你們的可愛的女兒,也通通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