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你,在想什麽?”
耳畔響起一道的詢問。
穆遠山未因這聲突兀的詢問而驚慌,相反,將他帶入這裡的人與他交流反而說明了他具有目的,隻要能交流便什麽都好說。
“有點可惜。”
“可惜什麽。”
“可惜他就這樣簡單死去。”
“你想救他?還是折磨他?”
聲音問什麽,穆遠山便答什麽。
“他並未得到應有的懲罰。”
“什麽懲罰?”
“...。”穆遠山一時語噻並未能夠答覆。
過往種種飛速出現然後又煙消雲散,穆遠山再次回神已經是一處未曾見過的監牢,他在監牢外面,監牢內有一名老者。
“朕乃商鞅。”
話音未落,場景再度變化,一處依山傍水的小亭中,中年男子在眾兵的守衛中看著遠處農耕的百姓。
商鞅,小學課本和初高中的歷史書上都有記載過這個人,但時至現在穆遠山對他的印象大概隻有‘秦國’‘變法’‘車碾’。
商鞅輔佐秦孝公,積極實行變法,使秦國成為富裕強大的國家,史稱“商鞅變法”。
“您好。”面對這樣的大人物穆遠山卻又實在想不起什麽禮儀,隻有抱拳微微一躬。
“不必拘謹,過來坐坐吧,你我平輩相交。”
商鞅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穆遠山過來坐下。
待穆遠山坐下後,商鞅一言不發依舊盯著那些在耕地中勞作的百姓。
他不說話穆遠山也不敢隨意搭話,就跟著他看,烈日當空到日薄西山,天空隻留夕陽的余暉撒在雲彩上。
“你很自私。”商鞅開口說道。
“...。”
“我也很自私。”
“為什麽這麽說?”
穆遠山疑惑,不清楚商鞅的意思。
“一看你歷史就沒學好,翻歷史書去。”
“....。”大佬您風格別跳的這麽快好麽。
“你覺得法律是什麽?”
穆遠山略作思索:“秩序。”
商鞅搖頭:“那是法律帶來的。”
“規則。”
“對了。”
商鞅抬手兩杯茶出現在一旁:“後世的泡法,嘗一嘗吧。”
穆遠山喝了一口,口感清冽味道略苦。
“碧冥穹霄。”
“嗯?”
“鎖鏈的名字。”商鞅盯著杯中浮動的茶葉說道:“你被它選上了。”
“它是什麽?”
商鞅搖頭:“以前是我,後來是其他人,現在是你。”
“劣者不解。”
“以後會懂的。”
氣氛又沉默下去,商鞅過了一會兒接著開口:“我死了很久了。”
“嗯。”
讀過小學的應該都知道。
“碧冥穹霄的傳承其實很簡單,你碰一下它就好了。”
“...。”
穆遠山奇怪的看著商鞅,沒有說話,但那意思很明顯是在問現在是什麽情況。
“我一生之中從未使用過碧冥穹霄,所以我是唯一能在屬於我的那一環上留下意識的人。”
“不必憂慮,隻是想和你們聊聊天罷了。”
既然這位大佬都這麽說了,穆遠山現在也隻有暫且相信了。
黑夜降臨,商鞅依舊坐在這裡望著耕地,穆遠山坐在一旁。
‘所以...要聊啥你倒是聊啊...。’
商鞅不開口,
穆遠山也不開口,兩人就這樣耗著。 ‘......。’
穆遠山總覺得跟商鞅很難交流,他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想跟你交流的時候說一兩句,不想說話的時候就坐在那裡神遊天外。
“說說你的事吧。”
“我的事?”
商鞅轉過頭直視穆遠山,雙目好似直接講穆遠山整個人給看穿似的。
“你並非不知變通的人,你也知道自己做哪些事情會吃虧,你會選擇尚且在自己承受范圍內的事情去做。”
“有的人是因為仁義,也有人是因為善良,更有人是因為通過幫助他人而得到快樂。”
“而你,皆不在此列。”
穆遠山清楚商鞅在指什麽,恰巧,這個問題自己也早就思考過。
“我只會按照自己的原則去行事。”
“你的原則從何而來?”
“學校教育、父母教育、書本、法律、道德中吸取補足。”
“所以哪怕長大後,父母告訴你社會不是如此簡單,你看到老師也會有所偏袒或不為,書本裡的說的好人好報惡人惡報並不是絕對,你也仍然按照自己的原則行事。”
“是。 ”
“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為什麽要一直苦苦的按照自己的原則行事,穆遠山沉思的時候,周遭景色再度變幻,身旁的中年人逐漸變的年輕,身上衣著也不斷變化。
“或許是因為厭惡,厭惡那些在日常小事上都要偷奸耍滑的樣子,厭惡那些為了滿足欲望而加害他人的嘴臉。”
“也或許是因為......我從每一次的踐行原則之後,都獲得了一種滿足感。”
穆遠山此時大腦異樣的清晰,回想此生過往,一切行為,一切念想,一切所思所悟都浮現於心。
商鞅的聲音傳來卻少了之前的沉穩多了一絲年輕人的活躍。
“六欲,生、死、耳、目、口、鼻也。”
穆遠山回神,一身華衣的公子哥出現在旁,少了濃密的胡須和白發,但不難認出此人依然是商鞅。
“世人生存於世,皆有欲,或多或少,有的人沉迷色,有的人沉迷食,有的人沉迷於求知探索,而你我偏重則不在於此。”
像是回憶起什麽,商鞅突然陷入思考。
“屍佼老師曾言,國亂則擇其邪人去之,則國治矣;胸中亂則擇其邪欲而去之,則德正矣。”
“我原以為百姓隻要能踏實務農耕地,則能在鋤頭中摒棄欲望,隻要重刑重典,則奸佞之徒便會望而退步。”
“但老師隻是對我搖頭歎氣。”
商鞅人未動,臉上的神情卻愈發明顯,嘴角的抑製不住的揚起,不假辭色,目光灼灼的盯著穆遠山。
“現在,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