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蘇赫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嚴獨鶴連忙接著說道，“這只是第一個月的標準。如果蘇赫小兄弟的書稿，能受到讀者們的廣泛歡迎，第二個月就可以翻倍，甚至……”嚴獨鶴說到這裡，扭頭看了看史良才……史良才微微頷首。

　　“小品文如果能接近周樹人，小說受歡迎的程度能接近張恨水……那這兩個人現在的稿酬標準都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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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赫剛才其實只是那麽順嘴一說，其實即使真的要寫，寫些啥，他心裡還一點譜都沒有呢……

　　但回來的路上，他還是默默算了一筆帳。

　　魔都的稿酬普遍要比北平低……

　　北平大多是官辦報紙，每千字4-5元;魔都多為民辦報業，稿酬就偏低一些，普遍在每千字1-3元上下。像嚴獨鶴的《新聞報》和史良才的《申報》，都是民辦的。即使如此，周樹人的稿酬在上海一般都在千字3元以上，偶爾5元到6元。像《二心集》的稿酬，則達到了千字6元，為當時魔都的最高了。

　　然而，小品文和純娛樂性的小說還不同。張恨水在《新聞報》副刊上連載的《啼笑因緣》，稿酬則達到了千字8元……

　　如果每天連載三千字，一天就是24元，一個月就是720元，一年……也將近萬元了。如果再出版單行本，版稅更是不得了。

　　雖然即使這樣的超高收入也不能和灌唱片相比，然而，這件事他簡單啊。不用樂隊不用勞駕任何人，隨時隨地都可以即興“創作”，隨便在紙上劃啦劃啦，轉手就是錢……

　　然而，寫啥呢?

　　涉政、涉H肯定都不行。即使自己不怕，他也不能給兩個老爺子添麻煩。他屆時還想要給他們擦屁股，要救他們的老命呢……

　　太祖曾在建國後一次最高級別的擴大會議上，正式提出在科學文化工作中，實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即藝術問題上“百花齊放”，學術問題上“百家爭鳴”……

　　然而上下五千年，除了太祖這般的胸襟格局，還有第二人嗎?

　　類似張恨水《啼笑因緣》和《金粉世家》這樣的題材，雖然也會有市場，但有張恨水的珠玉在前，吃人家嚼過的饃太寒磣不說，這類情情愛愛的題材自己也絲毫提不起興趣……

　　最後還是和《啼笑因緣》一樣火爆的《火燒紅蓮寺》這部電影，及其原著小說《江湖奇俠傳》(作者為平江不肖生)給了蘇赫啟發:不就是怪力亂神嘛，咱的庫存裡這個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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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整個上午蘇赫都沒出門，專心在家寫字，到了午飯時間，他一數……才寫了不到兩千字，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字……

　　一則現在都是繁體字，他學會的及其有限;二則，他敲了一輩子鍵盤，中小學時寫的字，現在提起筆來竟然……經常性的卡殼……寫一個字要麽是先想起字根，要麽就是拚音，那個字到底長得什麽樣，寫出來卻似驢非驢，似馬非馬，怎麽寫都不像原來那個字的樣……

　　要是這個速度，有這個時間還真不如灌唱片來錢快了……

　　晚上因為還要公演，他午飯過後就去沁園村的公司了。

　　迎面就碰上了薛靈仙。

　　“靈仙，你知道咱們公司有誰寫字又快又好看?”

　　看著薛玲仙一臉懵逼的樣子，蘇赫又敢緊解釋。

　　“報社像我約稿，我就想編點小說，也能換點零花錢不是?可是寫了一上午不但只寫了一千多字不說，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恐怕除了我自己，別人都不一定能認識。”

　　聽蘇赫這麽一說，薛玲仙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

　　薛玲仙想起了蘇赫剛來公司時，寫的那些曲譜……除了那些阿拉伯數字以外，歌詞的那些字，缺胳臂少腿不說，大家開始時都是湊在一起連蒙帶猜的……這麽個才華橫溢的家夥，原來竟然和一個文盲差不多……

　　“寫字又快又好的，除了黎大哥兄弟倆以外，就數黎明健了。她從小就練書法，現在每天有空時，她還堅持著練呢。”

　　蘇赫恍然……這個日後的“抗戰夫人”，那可是有墨寶存世的……怎麽竟然忘了這茬?

　　“要不這樣，你和黎明健暫時都先搬到我那去住。你倆住三樓，我住二樓。這樣每天除了必要的排練和演出以外，其余的時間都可以讓她幫我寫書了。”

　　薛玲仙滿臉鄙夷地看著蘇赫，沒出聲。

　　“你別多想，我只是在去華北之前，爭取至少能寫出幾萬字，就夠他們連載一段時間了。這樣騰出一段時間來，無論在路上還是在華北，我就可以繼續存一些稿子了……”

　　“說什麽悄悄話呢?客廳就這麽幾步遠，怎麽也犯不著堵在門口說吧。”

　　看薛玲仙的表情，貌似正要懟蘇赫，然而黎麗麗正好也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兩人擋在門口堵住了路，就不鹹不淡地調侃了一句。

　　“要麽就讓麗麗陪黎明健過去住吧。我這段時間的戲比較多，就是這邊排練的時間都不好安排呢，哪還有時間再去監督你……”

　　“麗麗，你陪黎明健到蘇赫那去住一段時間吧，報社跟蘇赫約稿，就他一手爛字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暫時讓黎明健為他代代筆吧。”

　　不等蘇赫表態，薛玲仙就直接做了主。

　　黎麗麗愣怔了半天，竟然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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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在藍心大戲院公演的時候，抽個空子，薛玲仙就把一串鑰匙塞進了蘇赫的手裡。隨著一縷香風飄過，同時悄聲送過來一句話:

　　“悠著點……”

　　盡管蘇赫自以為對薛玲仙已是非常的了解，然而她的這個神操作，還是大大超乎了蘇赫的意料。

　　兩個人前後總共在一起摔跤，只有三次。

　　最後一次，只是在當晚和睡醒一覺後的第二天清晨，兩個人才互博了各一次。

　　作為過來人，薛玲仙明顯感覺到了這一次和以往那兩次的不同。薛玲仙雖然和蘇赫近乎同類，然而她也是完全沒有想到，蘇赫厭倦的速度，竟然比她還要快……

　　心裡的失落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傷感，是必然的。

　　然而即使如此，蘇赫一些個人的事情，竟然還是要主動地找她商量……

　　作為大姐大級別的人物，尤其是那一串鑰匙所傳達的那一份由衷的信任，讓薛玲仙對此時的蘇赫怎麽也恨不起來。反倒是有一種近乎親情的東西，把她和蘇赫就此鏈接了起來。

　　忍著心裡的痛，薛玲仙就像一個大姐姐，就這樣把蘇赫給送了出去。

　　她了解蘇赫，就像她了解自己一樣。

　　她相信那兩個丫頭今晚這樣過去，等回來時，就極有可能再也不會和原來一模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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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號晚的第一場公演結束後，蘇赫就打了一輛車，陪著黎明健和黎麗麗回到沁園村，拿了二人的換洗衣服，洗漱用具以及必要的行李後，再一起趕往蘇赫的住處。

　　盡管時間已晚，等二人在三樓客房安頓好了床鋪，一應事務料理個差不多的時候，蘇赫還是把二人喊到了樓下客廳，一本正經地給二人開了個小會。

　　蘇赫先在兩個人的茶桌前各自放了幾摞大洋……

　　“這是兩位第一個月的報酬……”

　　兩個女孩兒看著擺在自己身前的那幾摞大洋，只是大約估摸了一下就知道，每個人足

　　四十多個……

　　“代筆這個事兒，是我個人的事情，還是一個……可能短則一兩年，長則三四年的事情。”

　　蘇赫知道，到了三七年，魔都就會成了一座孤島，這兩家報館雖然做了很多的抗爭，然而最後，都將會被日本人把控。所以連載的事情，頂多也就是做到三七年的年中。此前，他還必須要帶著整個秦時明月前往西南的大後方……

　　“既然是一項工作，要佔用你們的時間和精力，就要付出相應的報酬，這是天經地義的，也希望兩位不要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隻管安心做事就是。”

　　“如果一定要給你倆這份工作有個職務稱謂，我想既然是些抄抄寫寫的工作，不妨就叫秘書，或者兼職秘書……”

　　“另外，二位如果在這期間有事，可以隨時解除我們之間的這份約定，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再搞些什麽協議之類的了。當然，如果兩位需要，我們也可以搞一份……”

　　兩個丫頭終於笑了，並連連搖頭又擺手，連說不用。

　　對這個蘇赫，兩個人還是比較放心的。

　　雖然剛開始認識時，這個人無論是眼睛和那雙魔爪都很不老實，然而自從完成了秦時明月的正式注冊和排練開始後，蘇赫的一切表現都中規中矩，甚至還真有些大老板的樣子……

　　蘇赫又拿出了十個大洋，遞給了黎麗麗。

　　“這是咱們的日常開銷，用完了就跟我要。黎明健對這附近不熟，買菜等日用品的采購，就只能麗麗先多費點心了……”

　　“用不了這麽多……”

　　“日子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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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正經事已交代完畢，蘇赫就攆二人趕快上樓了。

　　已近午夜，二人還要洗洗涮涮。再說了第一天搬過來一定還有些不適應，今晚就開工是不可能的了。

　　正像蘇赫想的那樣，今天的一切來得太過突然。

　　兩個丫頭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好長時間還回不過神來。尤其是黎麗麗，她算是故地重遊，剛開始認識蘇赫時的一幕幕再次浮現在在眼前……

　　天都快亮了，兩個人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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