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要到手的酬金，突然就沒了。

　　蘇赫的心往下沉了又沉。

　　灌幾張唱片很簡單，樂隊熟悉一下譜子就可以了。

　　而變故，卻總是充滿了不確定性。

　　蘇赫的嘴是用來忽悠別人的。

　　因此他把別人的話、別人的允諾，也常常當做神話來聽。

　　蘇赫雖然心裡有些著急，然而覺得這似乎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於是就把德橋讓進了客廳。

　　德橋也是個人才，幾句話就把事情的始末說了個一清二楚。

　　“不是不想合作，而是可能有更多更大的合作。我們老板阿爾福萊德?克拉克準備資助你先開一場演唱會，然後再灌唱片。你的酬勞也極有可能還會提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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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橋的報告昨天下午就遞交到了老板阿爾福萊德?克拉克的手裡。然而一直到今天早上，也就是德橋剛才臨出門之前，他才接到克拉克的電話。

　　克拉克的決定是，由蘇赫擬定演唱曲目和節目單，演出時間最好控制在兩三個小時左右，不要超過三個小時。節目單敲定後後由百代聯系演出場地和宣傳推廣。

　　扣除場地和推廣費用後，演出收入由百代和蘇赫四六分帳。

　　如果虧損，全部損失由百代承擔。

　　然後再觀察演唱會的市場反應情況。如果反應比較好，不排除增加演出場次的可能性。

　　其後灌製的唱片將以此次演出的曲目為主，至少要佔到百分之六七十以上。至於灌製唱片的酬勞，也將不低於原來商定的金額。

　　具體金額在演唱會結束後另行商定。

　　除卻這些新增的內容之外，蘇赫原來與德橋商定的條款將在新的合約上予以原樣保留。

　　為了表達百代的誠意，百代的樂隊將無償為蘇赫的排練和演出提供全方位支持和服務……

　　最後，德橋又拿出了一張支票，“這是我們老板克拉克特批的匯豐銀行五千元的現金支票，是百代預付給你的酬勞。以方便你排練及生活中的各項支出。這筆費用將在演唱會和唱片酬勞中扣除……”

　　德橋幾乎就是一口氣就把這些情況說了個清楚。蘇赫開始時還是有些懵逼的，畢竟是太突然了，一丁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雖然他不可能沒有想過演唱會的事兒，那畢竟是後世的藝人們圈錢的主要方式之一。然而他實在是想不到這事兒竟然說來就來了，快得簡直就是猝不及防。

　　當然，他似乎也能理解一些百代老板克拉克的想法……

　　然而這個演唱會雖然是有些比較明顯的試煉意圖，但百代所承擔的風險和付出的代價也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簡直就是在拿錢砸，也要讓蘇赫及蘇赫的那些歌曲紅起來……

　　假如蘇赫真的是個人才的話。

　　盡管如此，阿爾福萊德?克拉克的出手還是讓蘇赫無話可說。這幾乎就是免費為蘇赫做推廣宣傳，蘇赫還能據此再賺上一筆，至少也不會虧什麽……

　　何況還有預付款項，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剛見到德橋時的沉鬱，此時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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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赫先是伸手接過了支票，漫不經心地喵了那麽一眼，然後就揣進了西裝內側的口袋裡。

　　“謝謝德橋，你們老板的做法讓我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對了，你們公司有沒有吉他和貝斯?”

　　“吉他當然有幾把，隻是很少用。貝斯……你是說低音提琴?”

　　蘇赫又差一點再次給自己一個嘴巴。

　　“是的，就是原生貝斯，也就是低音提琴。”

　　“這個當然有……”

　　“我暫時還沒有想好。等我確定了節目單，再決定是用百代的樂隊，還是我自己準備一個樂隊，或者是從百代借幾件樂器甚至借幾個人……”

　　“我明白。你做你的準備，我也要回去重新準備一下我們的合同……之後的事情，我們隨時保持聯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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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德橋，蘇赫趕緊把那張支票掏了出來……

　　活了22歲，他第一次發現錢竟然比果體美人還具有魔力，竟然百看不厭。

　　雖然還隻是一張支票。

　　曾經的蘇赫從來沒有對錢這麽激動過。

　　別說是五千元。就是五萬、五十萬元，他也從來沒覺得能給自己帶來什麽激動人心的事兒。

　　那個時候畢竟有老爸老媽做後盾。

　　即使身無分文他也不會心慌。

　　無論有多少錢對他來說隻是個數字，趴在帳戶裡都波瀾不驚。

　　然而，環境不同了。

　　在現在的這個世界裡，他就是個一無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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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都外灘12號(現在的魔都中山東一路10-12號)，魔都匯豐銀行大樓。

　　這是一座被公認為外灘建築群中最漂亮的建築。也被譽為從蘇伊士運河到遠東白令海峽最豪華的建築，是僅次於英國蘇格蘭銀行的世界上第二大銀行建築。

　　置身於這座新古典希臘建築的龐然大物之下，看著入口處的那三扇青銅大門，即使是浪跡過世界各地、從未盲目崇拜過什麽的蘇赫，也不禁產生些正兒八經的肅穆情緒來……

　　“嘿，年輕人，你是想來搶劫我的銀行嗎?”

　　蘇赫轉回頭。

　　發現有三四個人正從身後走來。

　　最前面的那個個子很高。穿著一身青色西裝打著蝴蝶結。頭髮有點少、有點花白，卻是個十分挺拔俊朗的老人。他正拄著一根文明棍，一蹺一蹺的朝著自己走來，一邊正微笑著看著自己。

　　“哈哈，果然是你。蘇，你的一頭長發太令人羨慕，簡直是太漂亮了！”

　　蘇赫……

　　說話間老人已經走到了近前。

　　“你當然不會認識我……我是維克多?沙遜，我看過你在六角音樂亭裡的演唱。但是很遺憾沒有見到你在豫園的表演……”

　　“您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沙遜誇張地瞪大了原本就很大了的眼睛“蘇，你不知道你已經出名了嗎?”

　　蘇赫想起早上德橋說，自己已經出名了的那句話……然而他竟然到現在還是沒有買，也沒顧得上看一張報紙。

　　沙遜繼續道，“今天至少有四五家報紙登載了你在豫園表演的照片。否則我又怎麽會知道，你就是那個在六角音樂亭唱歌、在豫園演奏的年輕人?”

　　蘇赫還真的不知道自己出名的這麽容易、這麽快。

　　他今天從一大早到現在， 一心只顧著想錢了。他隻想著把錢趕快取出來，裝電話、做樂器、買道具、招兵買馬趕緊排練……對他來說，此刻的時間才是真正的金錢啊。

　　他竟然把德橋的那句“你出名了”給自動屏蔽掉了。

　　“謝謝沙遜先生……我還沒來得及看今天的報紙……”

　　“聽阿爾福萊德?克拉克那個老家夥說，過段時間你可能還要舉辦演唱會。用心準備，我還會去看你的表演的。”

　　沙遜說著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片子，一邊遞給蘇赫一邊說道:

　　“你一個人在上海，難免有諸多不便。放開手腳做你的事，有事打我的電話。”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你也趕快去……搶錢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赫……

　　搶錢?……瑪的！一定是阿爾弗萊德?克拉克那個老家夥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余叔岩灌一張京劇唱片要五千元就是正常的，爺爺我灌一張唱片要五千元就變成搶錢了?好吧，為了不辜負您老人家的美意，爺爺我還就要搶你的錢了。

　　似乎又不大對……

　　聽沙遜話裡的意思，克拉克那個老家夥，似乎跟他很熟，莫非隻是調侃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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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沙遜給蘇赫的這張片子上除了維克多?沙遜的名字和幾串電話號碼外，沒有其他任何信息。然而蘇赫知道，這真的是一條很粗很粗、非常粗的大腿，比阿爾弗萊德?克拉克的大腿還要粗個好多倍，粗得簡直，就像半個上海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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