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西安，登鍾鼓樓，參觀大雁塔和兵馬俑，遊走於古城古跡間，林德格玩得不亦樂乎。晚上欣賞秦腔戲劇，大街小巷裡逐一品嘗肉夾饃，涼皮，羊肉泡饃等等地方小吃，日子過得悠哉安逸。登頂驪山，重溫大明宮遺址，歷史時光則在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中逝去。

　　輾轉湖南，小欣夫婦陪伴他同遊嶽麓山，虯枝崢嶸此山中講解一段歲月故事。愛晚亭唐代詩人杜牧《山行》，又應景而生談及。火宮殿美食自然少不了，晚上林德格還抽空首次體驗國內觀影，看了一場《龐貝末日》電影。搭乘出租車返程途中，望著車窗外夜已深沉，讓他想起1938年晚上，看完《翠堤春曉》黑白電影，駕車馳騁於塞納河邊情景。歲月憂殤，銀色打火機，紅唇流蘇劃過窗邊，巴黎五區女郎日出離去。旅行，會與七個自己相遇:一個明媚，一個憂傷，一個華麗，一個冒險，一個倔強，一個柔軟，最後一個正在成長。林德格覺得自己置身於此刻遙遠國度裡，又在脫皮蛻變。

　　許多次第一次都會想去嘗試體驗，林德格初次特意乘坐高鐵回杭州。蘇翰到火車站接送，安排他在自己兩房一廳租房裡暫時落腳居住。居家過日子房間不大，可布置溫馨，牆上掛滿蘇翰自己的繪畫作品，頗有文藝氣息雅致感覺。

　　接風洗塵宴有西湖醋魚，東坡肉等地方特色菜，算是給林德格嘗鮮。晚飯後兩人西湖邊散步，順道觀賞西湖美景。日暮斜陽，余暉猶溫，周末這時候的遊人依然不少。畫舫船波光粼粼水面上遊弋，荷葉碧連天，垂柳依依，兩人就這樣沿著湖堤路漫步行走。

　　“西湖，你經常來嗎?”林德格問話。

　　“時間允許有空就來，繪畫寫生什麽的。”蘇翰漫不經心回答。

　　“你喜歡什麽樣風格的繪畫?”

　　“南宋宮廷畫，王公望最愛。西畫，喜歡莫奈《白色睡蓮池》和列維坦的《長滿浮萍的池塘》此類風景畫。你也喜歡畫畫?或者說會畫畫?”蘇翰反問。

　　“不精通，喜歡賞玩。能說說一下有關西湖的歷史嗎?這裡很美。洋人知之甚少。”林德格含蓄一笑。

　　“半斤八兩，盡我所能吧。怎麽說呢?長生殿唱罷，桃花扇登台，西泠印社孤山守望百年。費佩德用一部相機記錄西湖舊影像，而珍妮特憑借手中畫筆，描繪自己的杭州兒時記憶。舊中國，陳蝶仙.張靜江，都錦生絲織商.汪新茶商等人想振興杭州經濟，抗戰爆發。解放戰爭末期，蔣介石攜夫人最後一次西湖遊拜謁嶽飛墓走了，司徒雷登也走了，尼克松來了，時光流轉，傅擁軍憑借《西湖邊一棵樹》獲得攝影大獎。西湖好比一個大舞台，粉墨登場四方遊客皆是這戲文裡的角色，你我也不例外。”蘇翰說著。

　　“時間跨度大，信息量龐雜，一時難於消化。”林德格坦誠言。

　　“來日方長嘛，網上搜索都可以查閱，我也是信手拈來，記憶未必準確。你就當亂聽聽即可，不必學術較真。”蘇翰道。

　　“好吧，免得被說職業病。”林德格笑笑。

　　“法國也有類似西湖地方嗎?”蘇翰問。

　　“你知道法國泉水城嗎?”

　　“不知道。”

　　“也是個山水小城，很漂亮，值得一去。”

　　“有機會能去一趟就好了，唉，法國當地人一般會去什麽地方遊玩?”

　　“法國本地人一般多選擇去法國南部度假旅遊，代表城市是馬賽，懂得法國的歐洲人也多選擇去法國南部旅行。馬賽和巴黎一樣有悠久歷史，深受羅馬時期文化影響，在其建築風格上就能夠體現出來。喜歡去馬賽玩的人，多是因為那的海景和海鮮。或許你看過《基督山伯爵》，就在伊夫島上，弗裡烏勒島也不錯，最主要是馬賽魚湯，與中國魚翅湯，泰國東蔭湯，一起被譽為世界三大湯品。慕名人士不在少數。”

　　“聽起來不錯，很有誘惑力。”蘇翰肯定道。

　　“一般法國小城鎮比較好玩，不一定非選巴黎，但是第一次去法國，可以先去巴黎，也在情理之中。阿維尼翁，宗教聖地，可以不必因為信仰而去，單看那裡的城堡建築都是不虛此行。還有一個小城鎮，你應該感興趣，那就是梵高生活過兩年的阿爾勒小鎮。兩年時間裡他畫了300多幅畫，差不多平均兩天一幅畫，《向日葵》.《廣場咖啡館》就在那創作產生。羅納河留下他難得閑暇散步美好時光，一杯咖啡，一塊麵包維持生活，支撐著他創作的動力，可是很悲催，他一生都被自己喜歡著的女人拒絕，窮困潦倒從未嘗到幸福滋味，38歲選擇自殺結束自己短暫生命。”

　　“這個我知道，所以說，藝術家多少有點神經質，似乎是通病。不說這個了，說說法國人現在生活方式可以嗎?”

　　“――C’ est la vie一詞【生活就是這樣】可以概括法國現在的生活方式，慢節奏，隨性，自由就是現在法國人的生活寫照。這樣說吧，當你走在街路上，隨處可見的中世紀教堂，木梁紅磚的古老民居，低矮圍牆上的斑駁青苔，窗台上粉紅色小花，草坪上穿過的輕軌軌道......處處都會透露出一種古典優雅的文藝氣息，這是街景。那兒的居民們多會表現出一付悠閑自得，隨性的生活態度，仿佛他們有的是用不完的時間一樣。路邊咖啡屋裡，隨處可見三五成群的好友們相聚，坐在那裡就可以高談闊論一整個下午。在街口不是紅燈，你隨時可以看到人們停下車來，在耐心靜靜等著推嬰兒車的母親或者一位老太太過馬路，即便是在超市裡，你付款遇到問題耽擱很長時間，後面排隊的人也同樣會安靜的等待，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抱怨和指責。法國人沒有加班概念，所有超市商店，星期天一律關門休業，晚上七點後商鋪餐廳都會陸陸續續打烊關門。對於他們來說，享受生活才是最主要的。”林德格說。

　　“感覺和成都生活節奏差不多。安逸得很。”蘇翰抿嘴莞爾微笑。

　　“那你在杭州，平常一般幹嘛?”

　　“上下班，閑時畫畫，偶爾彈琴，有空會去純真書吧看書，逛街不常去。哦，有時候孤家寡人也會跑去看電影，然後一個人吃飯，回家睡覺。基本上如此。”

　　“嗯，”林德格點點頭，“題外話，十八世紀巴黎歌劇院咖啡屋很盛行，那時候瑪格麗特.約瑟芬.文美爾和安娜.布傑挺有名。”

　　“不賴。”沒深層含義，蘇翰禮貌性點點頭微笑，算是回應。

　　天色逐漸變黑，兩人打道回府。

　　早就惦記著擺在客廳牆角邊的古箏，回到租屋，林德格就去撥弄琴弦，直奔主題而問:

　　“什麽時候可以學古箏呢?”

　　“以為你是三分鍾熱度呢，沒想到還念茲在茲無日或忘。這東西急不來，需要循序漸進耐心學習。”

　　“嗯，明白這個道理。就想知道在北京答應教授古箏此事，可否兌現?”

　　“當然，言而有信，現在給你演示一下都可以。”被林德格將一軍，不想失信，臉面無光，蘇翰坐到古箏前，即刻給他彈奏了一首《呼吸》樂曲。

　　“天籟之音，雅士之樂，非他莫屬了，我一定學會為止。可以再示范一下指法，彈奏技巧嗎?古箏音曲實在美妙動聽。”林德格聽罷，由衷感歎道。

　　“可以。”蘇翰簡單給林德格演示了一遍古箏的音節彈奏:和托，勾，抹，滑顫音，及畫指，固定按音，揉弦，搖指等這些彈奏古箏需要學會弄的基本指法。

　　“還有不少，得慢慢學，一口吃不成胖子，當然也有悟性在裡面。師傅領入門修行在個人，得靠你自己勤學苦練了。”蘇翰說。

　　“行，這個我能夠做到。”林德格點頭答應。

　　“我這有本《古箏入門》書籍，你自己先慢慢看，當興趣愛好玩票學起，我看電視新聞，一會是《非誠勿擾》，就不陪你了。”說著蘇翰進臥室，拿出一本《古箏入門》書籍遞給林德格，爾後自顧看電視去。

　　林德格翻閱書籍，認真拜讀。

　　“也不用這麽急，在杭州有的是時間，不在乎這一晚時間，要不先過來看一會電視吧?欲速則不達。”

　　“謝了，我再看一會，消化領會。”林德格婉言謝絕，繼續啟動記憶模式，欲吃透《古箏入門》一書。

　　“琴癡。”蘇翰欣慰笑笑他好學勁頭，不再干擾他。

　　十分鍾不到，林德格已經把書籍內容輸入腦子，成為他知識儲存。不想露餡，林德格放下手中書，欣賞起客廳裡的蘇翰繪畫作品。

　　“這幅畫不錯，可否出售?”林德格手指著一幅題名為《荷塘》水墨畫酌定而言。

　　“我非丹青墨客，筆下有乾坤大人物，兄台抬愛。你確定真心喜歡?”蘇翰回頭瞧問。

　　“當然，真心喜歡。我有收藏畫愛好，價格不是問題，可以出售嗎?”林德格又再次真誠詢問道。

　　見到林德格不玩虛的，蘇翰也認真起來。他摁下電視靜音模式，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林德格身邊:“怎麽會喜歡這幅畫?”

　　“荷花池塘，岸邊幾棵垂柳隨風搖曳婀娜多姿，對岸蒼老榕樹下，鋪滿枯枝落葉，有襯托歷史感，相得益彰感覺。紅蜻蜓或飛水面上或停立荷葉間，陽光斜照荷池，表現朝氣蓬勃暖色調。就是柳樹下，看似不經意點綴著的那幾株昂首挺胸小草，也在暗示生命力頑強蘊意。一面是陽光積極生命力，一面是歲月積澱沉思，都在這幅畫上體現出來，我喜歡這個構思。”

　　“能夠說明這幅畫真正想法，構思用意嗎?”擔心自己理解有誤，林德格又補充問話。

　　“靈感來自柳宗元《小石潭記》，就很想有朝一日描繪一幅如此意境畫。趕上有一年回家鄉靜坐荷池邊，便完成此畫。”蘇翰解釋介紹著。

　　“好畫背後總有故事感悟，此話不假。”林德格道。

　　“寶物贈知己，不賣，送給你了，當朋友見面禮留念。”

　　“不妥，受之有愧。”

　　“噯，客套話多說半句都是虛偽。藝術品隻為知己者悅，才有受賞識價值體現。它的幸事，不必客氣推辭，大方笑納便是。”

　　“好，真心喜歡也不必扭捏作態，我當笑納了，謝謝！改日再取，暫時在你這裡寄存，等學校分配房子後再來取。”林德格滿心歡喜。

　　“來而不往非禮也，可否吹奏一曲排簫對你略表謝意?”林德格心想也不能白拿人家東西，為表達自己感激之情，他想有所表示的略表自己心意。

　　“你會那個?神奇。”蘇翰領情道。

　　“一點愛好，我也喜歡擺弄樂器，業余時間偶爾去街頭表演，隻為興趣愛好。”

　　“想不到，還有這麽一手?臉皮薄，我不敢拋頭露面這樣乾。”

　　“沒什麽的，在法國，很多街頭藝人隨處可見，他們有一部分人以此為生，一部分人也是興趣愛好。生活態度自給自足，不必在意別人眼光。”

　　“嗯，有道理。假如以後有機會，我也嘗試一次，不過身邊得有人站台壯膽。”蘇翰羞澀笑笑。

　　“沒問題，我們一起。”

　　蘇翰頻頻點頭稱可。

　　林德格從自己行李箱裡取出排簫，從容不迫地當即演奏一曲《山鷹之歌》。音曲悠揚悅耳動聽，蘇翰讚不絕口。興致上來，以音樂會友，他也即興給林德格彈奏古箏曲《春江花夜月》附和有感共鳴。這情形猶如劉正風與曲洋，跨越亦正亦邪江湖界定，合奏《笑傲江湖》會友，慶知音。

　　“以後周末有空，你就來我這裡，我教你彈琴，你教我吹排簫，沒有師徒之分，朋友相處即可。”一曲彈罷，蘇翰興衝衝而言。

　　“OK，就是你不教我彈琴，我也會來找你玩，這裡我隻認識你，不找你，找誰?”

　　“也是，也是。”相互欣賞才華，惺惺相惜，蘇翰憨笑。

　　“我要長刷子，不要扁刷子......嬤嬤，可以嗎?”林德格以《虎口脫險》電影詼諧台詞自言自語著，一邊把排簫收回行李箱裡。

　　蘇翰會意，又低頭樂笑:戰友，勝利凱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