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特工眼疾手快，拽住了向後仰的厲截。

厲截腳底一陣踉蹌，拽緊了伸過來的袖口，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

“浩克…”浩克兩隻手無處安放，像碰碰躺在石頭縫裡的伊戈爾戰甲，卻又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再把伊戈爾給碰壞了。

厲截靠著那名特工猛喘了幾口氣，擠開人群，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伊戈爾戰甲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厲截顫巍巍地抬起頭，茫然、絕望地看了看尼克。

尼克咬了咬牙，背過身去，走出人群。

白胡子二世背著還沒休息好的大聖躥到厲截身邊，用角輕輕蹭了蹭厲截的胳膊。

二狗哥也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邊，沉默地看著他。

“不會的…不會是托尼的…”厲截咽了一口唾沫，在心裡催眠自己，伸出了僅剩的一隻手。

“不不不…”科爾森瘋狂地搖頭，“不會有事的…”

菲茲抱緊了懷裡哭成淚人的珍瑪，抹掉了臉上混在一起的眼淚和鼻涕。

伊戈爾的面盔被金屬塊撞得有些變形，厲截沒能拽動。

厲截的手按在伊戈爾戰甲的面盔上，心臟咚咚咚地狂跳，像是打了腎上腺素一樣。

“不會有事的…”厲截的手深深嵌進面盔的溝槽裡，猛地發力，把他拽了起來。

“求求你了…”淚從淚腺裡湧出來，厲截顫抖著一點一點挪開伊戈爾的面盔。

“不不不不不…”厲截往後一倒，抓著伊戈爾面盔發了瘋一般地後退。

“浩克！！！”浩克用力地抓著自己的頭，縮成一團，眼睛裡炸開一道綠色的光芒。一聲怒吼，浩克重出人群，再度殺向已經咽了氣的巨型水母。

浩克咆哮著衝了過去，一拳跟著一拳，拳腳並用，甚至是抓起水母的肉塞進嘴裡！

…

“你怎麽還在這裡?”

…

“一心求死?”

浩克的動作漸漸地慢了下來，把一條觸手攥在手裡，像個無助自責、做了錯事的孩子。

…

“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你自救吧，回頭記得給我上柱香…”

……

浩克皺著眉頭，看著巨型水母屍體之中緩緩升起的小黑洞，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索性兩手一伸，浩克直接把它鉗在手裡，兩手化為打樁機，瘋狂地擠向掌心的黑洞。

……

“要不是因為你，我們會來跑這一趟?”

……

“浩克！！！”浩克歇斯底裡地怒吼，雙臂暴起如植物根系一般的血管、青筋，硬生生把小黑洞擠出無數道裂紋來！

就像不堪負重的玻璃球一樣，小黑洞內傳來哢嚓哢嚓似玻璃破碎的聲音，無數黑色的能量從裂縫中逸散出來。

浩克眼中的瘋狂之色越來越濃，絲毫不顧幾乎要把他扭曲的黑洞能量，繼續發力，直接把小黑洞壓爆！

那場面就像是宇宙中的某一處空間發生了奇點塌縮一樣，仿佛時間色彩都不受控制地被崩裂的黑洞吞噬，然後炸開。

浩克被轟得倒飛而出，撞開煙霧，砸進建築物殘骸之中。

瘋狂的綠色漸漸褪去，浩克的意識逐漸消失，班納得以重見天日。

班納把手擋在眼上，沒讓自己哭出聲。

……

珍瑪渾身一抖，扭頭撲進菲茲的懷裡號啕大哭，控制不住地痙攣。菲茲下意識抱緊珍瑪，任由淚在臉上淌。

“跟我混怎麽樣?”

……

“尼克給你們開的工資，我給你們翻十倍，一周隻上三天班！”

……

“給你們在紐約市中心買一套房...呃，雖然現在紐約不太安寧。

”……

科爾森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癱在了地上。

……

“你們是哪個部門來著?”

“國土戰略干涉執行後勤...”

“隨便啦！”

“一會兒會有個發布會，那時候再帶著山羊朋友來找我！”

“哈皮，走！我要吃起司漢堡！”

……

尼克站在人群外，這一輩子向來頂天立地的腰，此刻卻像一棵歪脖樹一樣。

……

“你不要跟我說，外星人要入侵地球了，我才剛入手了一套房產啊！”

……

“你個狗賊，拿我版權！”

“老王八，我靠的是我的大腦。人類的智慧，你理解不了。”

……

厲截看著躺在頭部戰甲裡的那張疲憊的臉，隻覺得天在向他塌落。

……

“真不好意思，我朋友的行蹤，不叫瑣事...告訴我，厲截在哪！”

……

“他沒死，是不是?我就知道，他沒死！我就知道...”

……

“我...我很想那小子。”

……

“你睜開眼看看我啊…”厲截愣愣地看著托尼。

二狗哥感受到厲截情緒，嗚咽地走了過來，舔了舔厲截臉上的淚。

厲截任由二狗哥粗糙的舌頭在他臉上舔舐，像一個植物人一樣呆坐在那裡。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總是這樣…”

厲截再次對那所謂的保護他人的大義，產生了懷疑。

“我到底…保護了什麽?”厲截凌亂了。

“我明明…就保護不了任何人…”

“我身邊的人沒有因為我減輕負擔…”

“反倒因為我而遭受了百般磨難…”

“英雄?黑塔王?厲截?”厲截眼神空洞，“不過就是個笑話…”

“我什麽都保護不了…”厲截的心縮成了一團，獻祭的腳踝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扭曲，左手袖子在風裡空蕩蕩地飄著，“什麽都保護不了…”

“我為什麽要保護他們?”

一個荒唐的念頭突然在厲截心底升起。

“對啊…我為什麽要以自己，以自己的親朋、好友為代價，保護那些素不相識的人?”

“我為什麽要保護他們?”

厲截的表情漸漸扭曲。

“他們給過我什麽?”

“我為什麽要犧牲自己，保全別人?”

“死靈怎麽了?死靈的命，就不是命嗎?”

不遠處，科爾森突然站了起來。

厲截的思緒被打斷，呆呆地看向科爾森。

科爾森一臉嚴肅，一步一步沉重、緩慢地走到了托尼身邊。

科爾森扣住了托尼的戰甲頭盔，“別睡了，斯塔克。”

梅蹲了下來，顫抖道:“科爾森，他…”

科爾森看向梅，搖了搖頭，“不，他沒死。”

厲截低下了頭，囁嚅道:“我也希望托尼…”

“不！”科爾森的聲音一下子高了起來，打斷了厲截的話，“他沒死！”

科爾森緩緩道:“我不會讓他死的…”

眾人身後，黑洞破碎之後留下的碎渣突然光芒大作！

厲截騰一下子站了起來。

“我可以救托尼…”科爾森毅然道，“我不會讓他死的！”

無數個形狀各異的碎渣突然飄起，齊齊飛來， 化為一個個光粒融進了科爾森的身體了。

一群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梅站了起來，後退了幾步，看著閃耀的科爾森，說不出話來。

厲截緊緊盯著科爾森，“收容物持有者轉移了?”

待光芒散去，科爾森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十字。

厲截往前一步，“科爾森！”

科爾森聞言抬起頭。

“你…”厲截不知怎麽開口。

“別擔心…我很好！”科爾森笑道，“我可以救回托尼。”

厲截心猛地一跳，臉上的笑容還沒露出來就已經凝固，“代價是什麽?”

“我…不能讓英雄心寒…”科爾森看著托尼的臉，“代價?不惜一切代價…”

看了看手背上的黑色十字，科爾森舉起手，按在了托尼的胸口。

厲截身後，一道金色的符文浮現，紋路不斷延展，組成了一道傳送門。

傳送門穩定之後，渾身是血的王和莫度互相攙扶著從另一端跑了過來，之後是卡西利亞斯一個狗啃泥撲到了這一邊。

莫度跪在地上，哇得吐出一口血來。

“大師沒看錯…”王沒來得及管他，看了看科爾森，咬著牙對著天空畫了一個圓。

卡西利亞斯趕忙爬了起來，也是對著天空盈盈一畫。

兩個重疊的傳送陣艱難地生成，猛地一陣，不斷上升，鐫刻到四方天空之中，鎖死、隔絕了這一片空間。

“托尼…”

科爾森把手按在托尼胸口，手背上的十字閃爍著黑色的柔光。

“我不會讓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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