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上課前,齊弘煊一臉陰鬱地快步走進了尚書房。齊弘煊不爽的時候,大家都特別小心些,各自低頭整理筆墨書籍,唯恐觸了齊弘煊霉頭。
曹無忌消息靈通,早從內侍那裡聽得消息,知道最近戰事不順,皇帝心煩,前天夜裡不知為何想起了去蘭嬪那裡聽歌解悶,結果昨晚又繼續宿在了蘭嬪處,惹得皇后醋壇子又打翻了。
這蘭嬪本是一個灑掃禦花園的宮女,長得漂亮,又有一副好嗓子。因著一次皇帝心煩揮退內侍獨自逛花園的時候,無意中聽得她唱歌,才得了寵幸,又恰巧有了身孕。
一個卑賤的宮女能成後妃,皇后總覺得是狐媚子勾人,跟這樣的人同為後妃,好似自己也被一起拖低了身價,很是不恥。平時那狐媚子老老實實的也就算了,如今竟敢連佔皇帝兩天,肯定又施了什麽不要臉的媚術了。
齊弘煊上次逛青樓的事情時隔未久,估計早起去向皇后問安的時候又讓皇后想起這事,平白受了連累又挨了訓斥,所以臉色才這麽難看。
曹無忌心思活絡,尋思著得想辦法替太子出了這口氣討得太子歡心。他四處一看,瞄到齊青嵐心裡便有了主意。
曹無忌故意提高嗓子對齊弘煊說:“太子殿下,我昨晚看史書,頗有感觸。商國滅亡是因為妖媚的妲姬媚主,誘得皇帝奢靡無度殘害忠良;周國滅亡是有歌聲繞梁三日之譽的褒娘,迷得皇帝烽火戲諸侯禍亂天下。又有那漢國戚夫人能歌善舞,魅惑君王,意圖顛覆朝綱,立自己的兒子為帝,總算皇后賢良,滅了妖姬,重振朝綱。但凡溫良賢德的後妃,沒見有以聲色侍君的。可見重視這種魅惑手段的,都不是賢良女子,是禍亂的根由。”
齊弘煊聽得這話正中下懷,冷哼一聲道:“無忌說得是。卑賤之人才會拚命想著以色侍君!”
其余幾人聽得曹無忌和齊弘煊一唱一和,面面相覷,知道他們針對的是誰,紛紛偷眼去看齊青嵐。婁敏之兩邊看看,面無表情,並不說話。陳平動了一下,被薑敬宗按住了手臂,便也不動了。
孟雲O瞅著齊青嵐,眼看齊青嵐的臉從紅了到白,白了到青,低了頭,盯著桌子,並不吭聲。但是從孟雲O側面的角度看,可以看到齊青嵐放在書桌下的兩隻手緊緊捏成了拳頭。身為女子,孟雲O聽了這些說女子壞話的言辭本就不舒服,看到齊青嵐這個樣子心裡更是不忍。
曹無忌眼見自己猜得對,繼續煽風點火:“但凡那些仗著幾分姿色和歌舞手段魅惑君王的,都是妖物,禍亂朝廷禍害天下,當人人得而誅之!”齊弘煊聽了微微頷首,很是讚同。
年畫娃娃的整個人都開始發抖,看起來淒楚可憐,像破碎的瓷娃娃。
孟雲O終於忍不住了,想了想,站起來笑說:“能歌善舞的未必都是禍國妖姬。孔子有雲,食色性也,詩經有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見男子喜歡美麗妖嬈的女子實屬正常。
君王那麽多,有幾個是亡在女人身上的,其他大部分的守成君主,宮中未必沒有能歌善舞的美麗女子。可見國之禍亂,根子不是出在女人身上,就看君主是否正直端方,治國治家有術。君子不為外物所擾,君主賢明,則能歌善舞女子僅是調節心情,成不了禍亂之因。君主不賢,沒有這些女子魅惑,他也會怠於朝政,另起禍亂之因的。”
聽了孟雲O這些話,年畫娃娃呆了,也不抖了,仰起頭看著孟雲O,臉上的青色褪了些,
又漸漸泛上激動的潮紅。齊弘煊的臉倒是漸漸青了。 眼看齊弘煊就要發飆,孟雲O趕緊又接下去說:“不過無忌兄剛才舉的例子也有說到, 漢國皇后賢良,魅主的戚夫人奸計就無法得逞。所以說,皇后賢良能乾,妖魅就無法橫行。就比如我朝皇后,端莊賢明,治理后宮井井有條,眾人無不心悅誠服。整個后宮秩序井然,縱有妖媚之人,在皇后治下,也得被皇后賢德感化,變成老老實實的普通女子,又何懼哉!”
孟雲O調動自己最真誠的表情,對著齊弘煊拱手道:“皇后賢德,不光后宮治理妥貼,皇子也培育得好。唯有我朝皇后這般品行,方能教養出您這般正直高潔,威儀赫赫,兄友弟恭的好太子。雲影何其有幸,能和太子一同學習,定當見賢思齊,不負陛下和娘娘的栽培。”
一番馬屁拍得齊弘煊舒服了點,但是也捧得他下不來台,尤其是“兄友弟恭”一句,讓他不好再繼續給皇弟難看,盯了雲O兩眼,一拂衣袖坐下了。婁敏之皺眉朝孟雲O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薑敬宗朝雲O笑了笑就回過頭去了。前面已經看見太傅的身影出現。曹無忌兩邊看看,也坐下了。隻有陳平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朝雲O挑了挑眉擠了下眼。
雲O狠狠瞪了回去,心道:“知道你笑話我馬屁拍得肉麻,拍馬屁怎麽了,又不會掉根毛,你好我好大家好,為什麽不拍。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況我又不是大丈夫。我可不敢過於得罪太子,不然回頭我娘得扒了我的皮。”
雲O感到有束目光盯著自己,轉頭一看,年畫娃娃正目光熱切地盯著自己,臉上雖然沒有往日的笑容,雲O卻第一次在齊青嵐的眼神裡看到了真誠和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