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剛一步入太吾村區域,一陣刺骨的冷空氣就激得七郎打了個噴嚏;越奇和寧無邪緊緊地抱住了自己,鼻涕不住地流;明明是夏天,可看四周路過的人們,卻皆已穿起了棉服
再朝遠處望,在西面一劍塚上空,甚至能看到寒氣化形成了一條藍色的蛟龍,盤踞於天際,不斷地向四周發散著寒冷。
“啊……阿嚏!”七郎擤了下鼻涕,勒馬對身後的寧無邪,越奇,還有董璨妻子道:“先回太吾村吧。”
畢竟,鏟除劍塚並不是什麽小事,還需得從長計議。
調轉馬頭,卻看見數個手持上次山賊入侵時遺留下來的短刀的太吾村村民站在了自己的身後,領頭的人是甄碧芙,她雙手抱拳,對七郎道:“村長好!”
身後的村民也跟著她行禮。
七郎有些好奇,“你們這是幹什麽?”
甄碧芙道:“嗨!別提了,翻修之後,現在不是經常有一些商人或者旅者來太吾村拜訪嗎?但自從那劍塚中寒氣爆發以後,路面上結起了寒冰,偶爾還會起霧,搞得這一代經常發生一些馬車滑倒,或者山賊趁機劫持商隊的事故。這不,我們幾個商量著組織了一個小分隊,在這一帶附近巡邏,看見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也好出手相救。”
“原來如此,倒是辛苦你了。”七郎感到有些欣慰。
沒等七郎再多說些什麽,甄碧芙又接著答道:“幸苦什麽呀!我們應該做的。而且,現在村長你也回來了,想必很快就能鏟除那劍塚。”
七郎苦笑,隱約想起了當時自己獨自一人面對劍塚怪物時的情景,那時的自己,就算使出渾身解數朝著怪物攻擊,那怪物似乎也絲毫不感覺疼痛,每一次揮動對刺,都隻是更進一步地加快了自己的筋疲力盡。
那麽現在呢?七郎真的是那劍塚怪物的對手嗎?七郎不知道。而且,關於這劍塚之事,還有諸多疑點,為何這西面劍塚會突然爆發?這是目前未能知道的。如果這西面劍塚會突然爆發的話,那麽其他的劍塚是否也會呢?
七郎不敢想。
那甄碧芙卻鬥志昂揚地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今天就去將那劍塚蕩平了吧!我真是受夠這該死的寒氣了!”
她身後的那些村民也直呼好,寧無邪附和道:“放心啦,村長這次回來,就一定會鏟除那劍塚的,我們馬上出發!”
就連平日裡一向冷靜的越奇也點頭默認了她們的提議。
七郎不知道怎麽拒絕這些人的熱情,隻好答應。
隻不過,“寧無邪,越奇,她們隨我在峨嵋山上呆了數年的時間,武功造詣均已不低,與我同去劍塚,尚有一戰之力;甄碧芙也有些武功底子,說不定也可以幫上些忙。但至於其他人。”七郎看了眼身後的董璨妻子還有孩子,歎息道:“這位女子是我的貴客,你們先領她去太吾村安頓好,那劍塚的實力太過強橫,如果你們同去,恐有生命危險。”
那些村民們尚有點不服氣,有人嘟噥道:“我們不怕死!”但被甄碧芙呵斥了一句:“聽村長的話!”之後也悻悻地將不滿給收了起來了。
七郎將董璨妻子扶上了自己的寶馬,轉而騎上了董璨妻子原先騎行的劣馬,讓甄碧芙也坐了上來。向著西面那個劍塚駛去。
遙見劍塚的方向發出一片白光,原來是那劍塚的四周已經結起了厚厚的冰雪,每走進一點,那冰雪仿佛又更厚了一些。這路馬不能行,
四人隻好跳下馬來徒步行進,但仍然每一步都舉步維艱。 用了不下兩個時辰,一行人才終於抵達劍塚,劍塚四周的積雪已經沒過了七郎的膝蓋,在七郎的身上結起了一層寒霜,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銳利的冰刀。
再看那墓室的大門,上中刻著“大玄凝”三字,想必是劍塚的名字。如“解龍魄”相同,那墓門上有一個劍柄形狀的凹槽,凹槽旁還刻著伏虞二字。
七郎將伏虞劍柄嵌入劍塚墓門中央,轟隆一聲,墓門應聲而開!
一個面色蒼白,渾身由寒冰構造而成的怪物從劍塚之中走出,“洪水將至,你們卻不去避禍……我欲救你們性命,你們反倒怕我多過怕洪水,連我的面也不想看到……唉!”怪物悲傷地說著,忽然一個轉身,猶如化作了一陣刺骨的寒風迎面向四人襲來。
“小心!”七郎喝了一句,瞬間施展出了一招“行無定蹤”,手腳齊上,提溜著三個女子朝身後躍起,這才使怪物的攻擊落了空。
那寒風才又化為了怪物本體。他悲傷的歎息著,“我九寒究竟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才讓你們對我如此恨之入骨?就連我躲於這劍塚之中,你們也不肯叫我安息!”
他說著歎息突然變成了咆哮,數十顆寒冰由它口中吐出,疾向四人襲來。
“分散站位!”七郎喊道,其他三人立刻跳開到了不同的位置,將九寒包圍。七郎立在了原地,從背後拔出了對刺,施展出了一招師傅親傳的“美人刺”,刺化無形,兩根刺在七郎的手中仿佛變成了四根,又變成了八根,最後變成了和九寒吐出的寒冰同樣的數量,刺在空中結成了一個陣型,與寒冰相碰撞,發出了一陣激蕩,寒冰變化成了白霧,刺回到了七郎的手中,九寒卻在這霧中沒了蹤影。
“既然你們那麽討厭我,那你們就去死吧!”
是九寒的聲音,他癲狂地喊道,突然一陣寒風從霧中刮出,直衝七郎的胸膛,風觸碰到七郎胸口的瞬間,又立刻變為了一道冰刃,將七郎的胸口割開了一道口子。滾燙的血液滴到地上,也被這周遭的冷空氣化為了冰粒。
七郎掩著傷口喘著粗氣。
九寒又遁入了霧裡。
“接下來,該誰了呢?”它狂笑著,笑著又帶著悲傷。
越奇突然衝著霧中喊道:“沒人討厭你!我們隻是來找你玩的!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
九寒突然愣住了,好一會兒都說出話來,攻擊也停滯了。
“真的嗎?”笑聲停止變成了哭泣,但這哭聲中卻比笑時要少去了許多悲傷。霧氣也消散了。九寒重新化成了實體站在了七郎的身前,它用寒冰將七郎的傷口給封住了,嘴裡不住地念著:“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好了,這樣血就不會流出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遇到的人們都不喜歡我,我以為你們也……”
話還沒說完,一把尖刀又刺入了九寒的身體,使它身上的寒冰開始碎裂,它張開嘴,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剩下了痛苦的嗚咽。
甄碧芙殺死了九寒。
無數冰雪自九寒的身體裡飛出來,一時之間,天地如入冰宮!透過冰雪,七郎仿佛看到了,漫天的雪花化作了一位溫柔的雪女,輕輕拉起了九寒的手,帶著它消散在了風雪之中。
隨後,萬物消解,一座偌大的劍塚,便在七郎眼前分崩離析,化為了塵土。
但奇怪的是,七郎胸前用來封住傷口的寒冰卻依然存在。看著這寒冰,七郎癱倒在地上,心中感慨萬分。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想著:這劍塚怪物倒也當真可愛。嘴裡爆發出了一陣苦笑。
甄碧芙配合著寧無邪將他抬起放到了馬背上,回到了太吾村中,一時之間,七郎鏟平劍塚的事傳遍了整個江湖。許多名醫聽聞七郎受傷,都爭相前來探望。服用過名醫開的藥方,再靜養幾日後,七郎的傷勢總算是痊愈了。
後有一日,七郎來到太吾村之外,一個怪人朝著七郎走來,此人蓬頭垢面,面如一潭蒼白的死水,步伐飄忽踉蹌,卻又出奇的快。
“汝乃……太吾?”
七郎覺得此人處處奇怪,但又捉摸不透。於是道:“在下的確是太吾傳人,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汝乃……太吾……”怪人點點頭,似乎並未聽到七郎的回答。
七郎隻好又重複了一遍:“不知閣下是何人?如何稱呼?”
“嗯……下了山……稱呼是要的……”怪人斷斷續續地呐呐說著,又側頭想了一會,終於緩緩吐出幾個字:“上染……下塵……”
七郎皺起了眉頭,“閣下名叫‘染塵’嗎?聽起來倒像是道號。”
“道號……尊師所賜……”染塵子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七郎隻覺得更加古怪了,又詢問道:“道長從何而來?”
“東海之外……烏彼之島……柴山……”染塵子指了指東方。
七郎搖了搖頭,“道長又怎知我是太吾呢?”
“形在,魂分,輪回斷,神氣渙亂……”染塵子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七郎不明所以,隻得作罷,“道長此來,所謂何事?”
染塵子道:“攜來……家中……幾冊舊書……欲贈與汝。”說完,負手而立,絲毫不像有什麽東西要贈與七郎的樣子,良久之後,染塵子仍無下文,七郎頗感尷尬,隻得出聲發問:“道長遠道而來,我已深感盛情,又有書籍相贈,我自當躬身拜領。”
染塵子又道:“可惜……遇一歹人……十四冊舊書, 皆盡散失……有負……故人所托……”
七郎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是指――他受故人所托,帶來了十四本舊書想要贈與太吾,卻不料途中被歹人劫了去。
染塵子又自說自話了好一些事情。
七郎低頭沉思道:“隻聽說有人劫掠財務,想不到還有人搶劫舊書……”
染塵子道:“江湖中人……稱其為……不世之秘,已失傳……三百多年,故而……世人無不慕之,無不……奪之……”雖然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但從他的話中,七郎已隱約知曉:這十四本舊書,多半不是尋常圖書,既然江湖人稱“不世之秘”,那麽這些舊書,若非古籍密卷,便是武學寶典。
“不知那奪書的歹人姓甚名誰?藏身何處?”
染塵子皺眉道:“此地……鄰村……五歲頑童……奪我書籍……拋於江中,尋三日……未果。”
七郎哪裡想得到,那奪書的“歹人”。竟是鄰村的頑童,此地的百姓七郎大多認識,並無任何特異之人,恐怕染塵子所指,當中隻是一名五歲的小童。隻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罷了……舊地重遊……吾當自便……”染塵子舒展眉頭,重又恢復了木訥的表情,在衝七郎擺手後,便搖搖晃晃轉身而去。
七郎看著他的背影,在心裡嘀咕:“奇書?秘典?”終是想不明白。也道了句:“罷了!”
畢竟,他對此等東西本就並無興趣。
他現在所想的,不過是自己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也該出去找個俏麗的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