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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暮雲》第83章 定難功臣
朝雨洗輕塵,坊間柳色新。

宋若昭坐在廊下,看著那殘瓦間陸續探出的星星點點的綠意。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由於消瘦,她腹部的變化會特別明顯。莫說她自己,便是劉宅老婦,這幾日與她攀談時,也閑閑議論道:“娘子,你這腰身,終能看得出是有孕之人了。”

若昭笑笑,心裡自然地湧上幾分甜蜜。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獨處等待的日子。在感到最孤獨的深夜,她也會想念潞州的父親,想念潞州家中雖然只有兩三個、但盡心服侍的仆人。

當然,想念最多的,還是自己的丈夫皇甫珩。

蕭妃倒似未嫉恨皇甫珩西行接收吐蕃軍、搶了太子的風頭,仍然陸陸續續地令宮人為若昭帶來一些皇甫珩在邊關的消息。

其中蕭關大戰,雖然據說令德宗驚喜得連吃了三缽羊餡湯餅,並要再加封皇甫中丞,但在若昭聽來,卻是驚嚇多過喜悅。她在那一刻,真正意識到,自己如今的心性,與未有身孕時,又是大不相同。

她想起曾幾何時,自己在父親的影響下,對於行軍作戰頗愛想象與研習。她也記得,護送皇孫李淳、半路遇到韋皋時,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隴州軍的武備、戰馬、各營建制與行軍隊形看得津津有味。然而自從得知肚中有了一個小生命,她偶爾出門,也不願接近城東的龍武軍,或者城西的隴州軍。奈何奉天是座刀兵之城,執矛抗刀、控弦推弩的披甲將士隨處可見,躲都躲不得。

每每見到那白刃上的寒光,聽到弓弦撥動的聲響,若昭就會猛地一抖。眼前仿佛出現了丈夫馳騁沙場的景象,胸中則被未知的恐懼攥得透不過氣來似的。

這份情緒起伏,令她更不願趁著身子尚未沉重前,東行千裡回到潞州老家。她固執地認為,她與孩子,應該離丈夫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對著肚子喃喃自語:“隻願你阿父每戰都能逢凶化吉,未必立得多大的軍功,安然無傷便好。你也須乖乖聽話,要像那瓦間勁草,好好地長大。我也不懂如何算日子,聽劉大娘子講,待到盛夏將盡、七夕之時,你便應該出來了。”

在若昭的祈願中,到了那個時節,戰事總該結束、她與丈夫總該團聚了吧。

事實上,不獨這家有征人的婦人,興元元年的春天,在整個關中平原,各方勢力都被一種煎熬包裹著,仿佛仍在霧氣彌漫的暮冬時節。

頭一個焦慮不寧的,當然就是大唐帝國的國君,德宗皇帝。

奉天城的行宮中,雖然隨著物資源源不斷地補充,議事堂也好,禦書房也好,寢殿也好,總算補充了一些屏風燈架,席氈床榻,顯得稍微不那麽寒磣了。

有一日,內侍霍仙鳴待德宗與貴妃起身後,瞅個合宜的機會,向德宗喜滋滋地稟報:“陛下,老奴今日要向陛下討個誇讚。”

“哦?你又備了什麽可口之物?”德宗眯著眼睛道。霍仙鳴在這場大亂中的忠誠與得力,令德宗感慨這在東宮時就跟著自己的家奴的好來。因此,偶爾地,天子會特地將九五至尊的不苟言笑放到一邊,平易地去接霍仙鳴的話頭,就像一個體貼的主人有意逗逗自己的小猧子。

霍仙鳴抿著嘴,神秘地搖搖頭:“陛下稍候朝議時,便知道了。”

升朝時,德宗來到前廳,一眼就看到了那姑且被稱作龍椅的赤漆欟木胡床上,鋪著一件好東西。

紅錦緣夾貼緋氈。

這種羊毛染成緋紅色後,精工織成的氈墊,周遭用紅色錦緞包裹衽緣,背後則用綈(一種厚重光潔的絲織物)作為底襯。

為了坐起來更為舒適,氈與綈之間還夾了曬乾彈松的羊羔毛,是為“夾貼”。如此講究製作出來的氈席,當然金貴得很,只有皇家與貴族用得。當年安祿山在天子跟前紅得發紫時,玄宗皇帝就賜給他“水蔥夾貼綠錦緣白平紬背席二領”。

“這是何州何鎮進貢之物?甚好,與朕在大明宮慣用的,並無分別。”德宗坐在氈席上,向霍仙鳴問道。

“回陛下,二月裡頭老奴和韋節度說了,陛下日日朝議,這奉天縣衙的坐具實在太粗陋,怠慢了陛下的龍體。不料這沒幾日,韋節度就獻了上好的緋氈來,老奴瞧這紅緣的質地織法,必是蜀錦。”

霍仙鳴知趣地在這裡刹住,畢竟取悅聖上的功勞裡頭,有人家韋皋的一半,自己不能把話都搶著說了。

德宗果然將目光投向韋皋。韋皋忙上前奏道:“臣的嶽父張節度,得了臣的通訊,令益州最好的匠人,趕製五十領夾貼緋氈,昨日已送到城中。”

“如此甚好,霍仙鳴,你去分派分派。時令還清寒著,將張延賞和韋城武的這些心意,送去貴妃寢殿和東宮,還有渾公、李相、陸學士那裡。”

太子李誦、渾瑊、李勉和陸贄一聽,忙出列謝恩。

德宗又甚為和氣地向韋皋道:“朕知你是京官出身,能文能武,最難得的是,你對朕的安排,從無怨懟。你現在是隴州行營節度使,朕卻將你留在奉天,隴州那裡讓你嶽父派西川軍去守著,以防鳳翔涇原的殘逆又打什麽歪主意。你可明白,朕讓你守奉天,是信你勝於信那朔方軍哪。”

當著其他臣僚的面,德宗如此直白,韋皋著實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這也是明擺著的事。韓遊環和杜希全,就在奉天西邊的邠州駐扎著,而且兵多糧廣,還是曾經在奉天戰役中亮過勤王誠意的節將,但因了他二人是老朔方軍的底子,德宗顯然有些顧忌。

“不過這韋城武,獨獨有一件事擰得很,”德宗帶著揶揄之色向諸臣子道,“就是不肯讓朕做媒,向吐蕃讚普求娶那丹布珠小殿下。我大唐的天子,看來於這做媒之事上常常铩羽而歸,當年太宗皇帝要給魏丞相(魏徵)送幾個侍妾,叫他嫡妻鬧得那般下不來台。”

眾人中,韋皋面色尷尬,但李勉和陸贄卻也無心去附應天子的玩笑話。他們皆在心中暗道,陛下,等一會兒聽了鹹陽的情形,您大約就笑不出來了。

“陛下,臣有鹹陽朔方軍與神策軍的軍情奏報。”

開春後身體終於大好、被德宗委派盯著東邊情形的平章事李勉,上前奏道。

“講。”

“據普王著人送來的訊息,似乎,李晟副元帥數次要結軍攻打長安光化、金光二門,李懷光大元帥都以營壘未鑄、東渭橋糧草未豐為由,拒絕了。”

李勉說到這裡,停了停,望著德宗,等天子的示下。

德宗面上方才的笑意果然頃刻間蕩然無存,但他仍平靜道:“普王不會隻說這些,還有呢?”

“普王請求陛下再撥些賞賜給朔方軍。”

“為何?李懷光自己出來打仗,不帶軍糧嗎?”

天子的臉色如鐵,聲調也高起來:“若說賞賜,禮泉之役後,朕念他救了奉天之圍,拿張延賞和韓滉送來的東南財帛、蜀地細軟,叫陸學士和韋附馬冒著大雪巴巴地送去,這賞朔方軍賞得還不夠嗎?”

李勉無奈,隻得繼續委婉地稟道:“送信之人,是歲末往鹹陽去的王府家奴,如今來傳訊,臣聽這奴兒的意思,似乎鹹陽軍中頗不太平。朔方軍見神策軍將士衣袍錦繡,武備精良,又人人都頗有些資財,想是攀比之下,軍心不忿,朔方士卒們常劫掠周遭鄉裡墟集……”

“混帳!”天子的怒叱,令群臣一震。

“神策軍是何身份,也是朔方軍能撚酸吃醋的?何況,自古出兵,賞賜都以軍功論。他李懷光如今是打下長安了,還是生擒朱泚了?尚未出力,就要這要那,還仗著人多排擠李晟。朔方軍有打劫京畿的勁頭,偏就不肯去攻長安的西門北門?五六萬人馬,就打不進區區八千叛軍把守的長安城?這是要朕困死在奉天城嗎!朕,朕……”

德宗越說越氣,張口結舌起來。倏地起身,抄起那夾貼緋氈,扔在庭前。唬得霍仙鳴忙上前扶住德宗:“陛下,陛下,龍體要緊。”

見德宗暴怒,立在李勉身邊的陸贄,心中對李勉很有些不滿。這個李平章,論來也和崔寧一樣,算得從節鎮上回翔入京的掛名相公。只是他素有德望,城府也不淺,與崔寧常不知天高地厚地彈劾盧杞、忤逆聖意很不一樣,因此既受德宗善待,又未成為盧杞的眼中釘。直到崔寧死後、李懷光逼著天子處置盧杞時,李勉突然發力,幾句話就讓盧杞被發配邊鄙小州、跌入深淵,實在教陸贄刮目相看。

但今日,陸贄不清楚李勉為何有些置大局於不顧。縱然那些話確是普王所傳來,普王是何心思,以李勉一生沉浮宦海的道行,會不清楚?

退一萬步說,就算李懷光驕愚自負,但如今局勢如此倉惶,叛軍負隅不出,不靠朔方軍,難道真的指望皇甫珩去借來的吐蕃人打長安?

陸贄認為,李勉本應用救火而不是澆油的方法,替代對於朔方軍的編排物議,緩和德宗與李懷光的君臣關系,才是賢相之舉。

陸贄瞧了瞧垂袖低首、仿佛置身事外的太子李誦,暗暗地歎了口氣。

“陛下息怒,”陸贄向德宗道,“若情形真如普王所言,陛下更應慎待朔方軍,畢竟其軍眼下駐於鹹陽,地處長安與奉天之間……”

陸贄的話中之義,令德宗從怒火中稍稍清醒了些。他將前傾的半個身子,又靠回禦座上。

“敬輿,你是內臣,也未經歷過當年平定安史之亂。朕實在,不願慣著朔方軍。”

“陛下是天子,素來只有臣子一心侍奉國君,未聞國君曲意逢迎臣子。臣並非意指對朔方軍再行厚賞,而是……”

陸贄略略斟酌,繼續侃侃道:“陛下請回想,諸公請回想,李元帥自去歲往東攻打魏博叛鎮起,縱然有莽撞倨傲之舉,縱然在那魏博有懈怠,縱然又在這鹹陽有懈怠,然而於奉天城最危急的關頭,何曾惜兵懈怠過?臣以為,李懷光畢竟與河東藩鎮不同,他自始自終仍以當年郭公子儀為表率,他,沒有首鼠兩端之心。 ”

陸贄說得有些意氣上湧,白淨的面龐紅了幾分。

韋皋抬眼瞄著這位大學士,也不由服氣。此人確是文臣典范,舉凡進言,皆以國家大利為重,便是此前聽說在李懷光處不被禮待,陸大學士如今也並未在禦前公報私怨。

德宗卻越來越不耐煩:“敬輿,朕知道你進士出身,說起來一套一套,滿堂文武哪個能說得過你。罷了,眼下你不用再為李懷光說話,朕也未說過李懷光有貳心。你便直接告訴朕,如何才能讓堂堂平叛大元帥,出兵打長安?”

陸贄道:“李元帥既以郭公為朔方軍表率,想來心中也希冀陛下能以榮待之。奉天解圍後,渾公、韋節度、皇甫將軍受封領爵,自是實至名歸,但李元帥除了丹書鐵券,並無什麽榮銜。臣今日,懇請陛下以‘定難功臣’之號授以李元帥及諸公。”

陸贄自忖一心為天家與朝廷,說這番話時,目光坦蕩地投向渾瑊韋皋等人。

“定難功臣?”德宗似在回味這四個字。

階下,韋皋正要出列附議陸贄,平章事李勉已然上前道:“陛下,臣以為陸學士此言大善,請陛下納之。又,神策軍行營節度使李晟,亦在去歲十月間便回撤勤王,亦應加李晟以定難功臣。”

李勉的話,令陸贄臉色微變。德宗卻似乎聽著順耳,面上的怒意消散,恢復了一些平心靜氣的和藹。

陸贄察觀天顏,心中暗道,看禦前如今的狀況,南方那位四朝賢臣,快些來伴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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