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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暮雲》第208章 陝虢新亂
稍頃,李誼繼續問郭鋼:“杜希全和韓遊環的兵,果真往河中去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李懷光不好打,靠一鎮之力,怕是勝不得。雖然韓杜也好,馬燧也罷,心裡頭清楚,河中打下來後,地盤是劃給渾瑊的,不過馬燧一心要立大功、穩住替天子鎮守北都的職位,韓杜呢,巴不得李懷光屍骨無存,從此他們麾下的將卒們不會再惦記著這個曾經的老上司。所以,難得他們此番倒是心齊……”

郭鋼侃侃而談,略有些急著在普王面前,顯露不輸高祖年間登臨秦王府“瀛洲”之士們的謀斷能力。

但李誼打斷了他:“說說你的上司杜希全吧,你覺得,他如何看待回紇人?”

郭鋼正處於高速運轉、編織著闊論言辭的腦子,愕然一頓。

事實上,來自李誼的招募,是很微妙的。這位親王,以部分秘密作為交換,以部分任務作為開端,向他表示出信任的誠意,但也並未將抵達彼岸的路與他和盤托出。

所以,面對頭狼突然提出的一些問題,郭鋼無法在第一時間拿捏回答的技巧。

實話實說最保險。

“殿下,祖父(郭子儀)當年,與回紇人的交情,何其深厚。杜節度曾為祖父的裨將,唐將仆固懷恩叛亂,帶著回紇人和吐蕃人一齊殺向中原時,祖父不帶兵馬、前往回紇大帳說降,帶的就是杜希全。如今,回紇人在靈鹽豐夏地界,還是頗給老杜面子的。”

李誼聽了,若有所思:“怪不得,去歲你叔父郭昕的使者,帶著安西軍和回紇人南下馳援奉天時,雖無王命,在靈鹽等地倒也未遇到多大阻礙。”

郭鋼聽李誼提到這一節,眼中露出向往之色:“安西軍萬裡勤王,同行的數百回紇騎兵又如當年追隨我祖父的葉護太子那樣,多謝殿下絕妙而果斷的籌謀,教我叔父的名字、教我郭家的聲威,終又在中原土地上叱吒了一回。當時我在靈州,恨不得插翅奔向武亭川,也上陣拚殺一番,不枉自己是汾陽王的後人。”

李誼以平靜的語氣稍稍稀釋一下郭鋼猛然升騰起的豪情:“莫悵惘,郭兄雖未趕上武亭川的一場酣戰,但飛馬去到奉天城,以向裴玄打探叔父境況之名,與本王好好地敘了一次舊,也不算真的錯過什麽。”

郭鋼胸口一陣熱流,拜在茵席上:“殿下直呼鋼的名字即可,以兄相稱,鋼實在受不起。”

李誼望著郭鋼,緩緩地、卻滿是真摯道:“你我自小,就像同一門親戚中脾性相投的兄弟。再說,往後路還長著呢,若無兄弟情,可怎生走下去。”

“郭鋼追隨殿下之志已堅,絕不移轉!”

“你回京省親這些時日,可從你阿父那裡聽得朝中那些宰執之臣有何奏議之事。畢竟,我不常進宮,你阿父,卻是少陽院的常客。”

郭鋼道:“阿父說到李公泌,說他和我祖父一樣,看起來力主修複唐回盟約。每次面聖,必提與回紇交好之事,說是要陛下聯回抗蕃。有一回,太子也在,聖主讓太子評議李公的進言,太子似乎頗為惶惶,還悄悄問過阿父,若再遇此情,該如何奏對。”

“哦。”

李誼聞言,無心去取笑那並無幾兩儲君之才的皇兄。

李泌站在回紇人這一邊,唔,這文章,值得做做,說不定,能添一把柴。

……

又過了半月,中原剛剛入夏,河中戰事進入比炎炎烈日更為灼熱的狀態時,一個壞消息從帝國的東面傳來。

陝州出事了。

陝虢都知兵馬使達奚抱暉設下鴻門宴,用毒酒鴆殺了陝虢節度使張勸,

並向朝廷力陳張勸在陝州軍中的“克扣糧餉”之行,要求朝廷將陝虢鎮的旌節授給自己。德宗勃然大怒。

他以為,朱泚之亂被平定、李懷光眼看也要伏誅,這已經足以震懾王畿治下的各個藩鎮,教那些驕將戾兵們,收斂恭順一些。

而發生此事的陝州,具有對於長安來講至關緊要的作用。它位於黃河漕運的終點,鹽、糧過三門砥柱後,在陝州轉為陸路,才能運到長安及關中其他州府。

朝堂之上,諸臣中不乏主張自京畿各神策軍行營調兵征伐陝州者,甚至還有人隱晦地暗示天子,去歲末,天子往神策軍左右廂派遣宦官做兵馬使之舉,既然引發了外朝不少非議,莫如趁此機會,令左廂兵馬使竇文場率軍出擊,將陝虢之亂壓下去,正好樹立一下中使們的威風。

李泌打聽了向天子上表如此建議的人,是祠部郎中裴延齡。他是奸相盧杞一手提上來的人,也是個虛浮輕佻、貫會順著龍鱗大獻諛言的文官。因了這身溜須拍馬的本事,盧杞倒台了,裴延齡倒仍留在禮部,還常因上表進言,得天子的讚譽。

好在這一次,德宗也知道事關重大,自己再是信任宦官家奴,也不可輕易地拿神策軍去冒險。

德宗在紫宸殿中單獨召見了李泌:“馬燧和渾瑊,都在北邊和李懷光鏖戰,韋皋去了蜀地,皇甫珩將將抵達鹽州,朕看,此番,要不讓普王帶著駱元光、唐朝臣二將,興兵東進,討伐達奚抱暉?”

李泌道:“不可,陝州三面都是絕壁,易守難攻,不必白白折損天子親軍。陛下,不如臣前往宣慰達奚將軍。”

德宗一驚:“李公,朕素知你足智多謀且資歷老沉,但這達奚是個粗蠻的胡將,絕不是韓滉那般的奉儒守禮的世家出身,他連朝廷派去的節帥都敢殺,朕絕不能讓李公成為第二個顏太師。朕丟一個陝州,就丟了吧,總好過沒了李公你的輔佐!”

大部分時候,天子對臣子的表白,都多多少少帶著一絲籠絡而已的虛情。但此刻,李泌能從聖主這無甚矯飾的坦言和略有些無助的語氣中,真切地感到一種為了傳達依賴的著急慌忙。

回憶襲來。

天寶元年,還是太子的肅宗皇帝,請李泌去到東宮,親自抱著小李適給這位摯友看:“長源,這是寡人的孫兒。寡人才過而立之年,竟已做上祖父了。”

李泌清晰地記得眼前的天子,在繈褓中嘟著小嘴的模樣,不免一陣感慨上湧。

人老了,有兩件事無法避免,一是眼花,二是心軟。

對別人心軟,便會扛更多的責任在自己肩頭。

李泌平靜地向天子道:“陛下放心,臣揣測,因陝州地勢險要,既扼住了漕運的咽喉,又與河中僅有一條渭水相隔,達奚抱暉遽然作出如此莽撞之舉,應是受了李懷光的說客挑唆。眼下朝廷的軍隊基本已將河中鎮的東、西、北都攻了下來,往南與陝虢軍聯手,再以漕運相威脅,是朔方軍唯一的機會了。”

德宗未置可否,但凝神專注地聽著。

“陛下,這幾年兵禍不斷, 天下人心思定,陝虢鎮不過是發生了高層將領的內部攻殺之事,朝廷也從未對不起陝虢鎮,其鎮中其他軍將士卒,想來未必肯冒然追隨達奚抱暉,平民百姓就更不會願意陷入兵燹。陛下要相信,眼下,陝州的軍心、民心,還是在朝廷這一邊的。但設若朝廷發兵討伐,尤其普王殿下向來是好立奇功的性子,臣擔憂,反而會激起陝虢軍民真的倒向李懷光呐。”

若在平時,李泌如此夾帶私貨地提到普王李誼,將這小王爺編排幾句,德宗縱然嘴上不明著喝止,心中也定會不悅。

但此際,李泌的分析,絲絲入扣,在情在理,德宗也覺得,用狠兵、出狠將,過於草率。

同時,李泌陷入沉默,似乎在冥思中將自己的謀劃再設計得周全些。

俄頃,他又開口道:“陛下可授我為陝虢都防禦水路運使,好教陝州從達奚抱暉到其余軍將,首先不會抵觸我前往,畢竟我沒有頂著新任節度使的頭銜,也不叫宣尉使。再者,今歲又發春旱,陝州災情也不小,水路運使,是給他們解決運糧賑災的,他們又何必一上來就要置我於死地。至於進了陝州之後如何行事,陛下,臣也只能說,進去看了再說。”

雖然這位白發蒼蒼、已進入風燭之年的老臣,並不像帝國那些悍勇的武將般,慣於在禦前拍胸脯、立軍令狀,但李泌以開放性的言辭結束君臣對話,似乎反倒教天子漸漸安心下來。

真正的股肱之臣,未必時時胸有成竹,但他能令你相信,他就是那個到了橋頭便會將船撐直、順利航行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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