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啟航,請喜歡本書的朋友們,以推薦票、收藏支持)
新豐縣縣衙正堂!
縣令大人杜衡端坐堂上,面色嚴肅、正氣凜然,心裡卻鬱悶到了極致。
柴令武是一個惹禍精,還是自己的克星。
先害自己得罪了齊國公長孫無忌不說,接著要了兩千畝地後,又急忙急火的讓人統計核算那片區域的無主田地。
事情交待下去了。
老子堂堂一縣之首、一縣之令,為了那一點點可憐的政績,屁顛屁顛去發動百姓,兩腿跑得差點斷了。
總算是把百姓終於集中起來了。可老子還沒說上一句話!這渾蛋在驪山殺人、傷人的消息就立馬傳了來。
然後自己又屁顛屁顛的跑了回來,導致與民同樂、與民親近的大好事、大機遇白白便宜了縣丞!
縣丞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一直在盯著老子屁股下的這個破席,自己轉身一走,那混蛋肯定把攬下重大工程的功勞據為己有了,這種事情根本不用猜。
當然,最棘手的還是眼前這起凶殺案。
你這大惡人殺誰不好?
為毛偏偏就殺了陸爽呢?江東陸家倒是無所謂,關鍵是陸爽那死鬼與皇帝陛下有著不能說的‘秘密’關系。
你這大惡人宰了陸爽倒是痛快了,可天下人會不會認為這是聖上的意思呢?
天下人會不會又拿著鄭麗琬這種不能說的‘秘密’來大說特說呢?
天下人會不會覺得聖上指使你砍了陸爽呢?
按道理說,老子判了你這大惡人,可以保住聖上的名聲,雖說殺兄弑弟的家夥也沒啥名,但作為下官的,總得為了自己的仕途去維護那沒有名聲的家夥的名聲。
但問題是!
有人率先一步,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去了,信誓旦旦、有板有眼的承認自己是這起凶殺的案主謀。
誰?
長樂公主殿下唄!
自己還沒開審,公主殿下就竹筒倒豆一般交待了整個犯罪過程,最後還好,一切都是她讓柴令武這渾蛋乾的,出了什麽事,她全擔著。
杜衡當了十幾年的官,頭一次見到這麽老實的犯罪。
若是其他人,完全可以傳來幾名證人,然後大印一蓋,完事了。
可這個老實得令人發指的犯罪,他偏偏治不了、不能治、不敢治。
雖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眼前這個殿下不是聖上用來抽的王子,而是用來疼的寶貝公主。
治長樂公主的罪?老子還不如不當這官了呢!
當然,鬱悶歸鬱悶、腹誹歸腹誹,事情照樣還得辦。
怎麽辦?
天知道。
不治罪,皇帝的名頭或許會受損;治罪,皇帝直接就把他杜衡滅了。
一時之間,新豐縣的父母官左右為難,腸子都打成結了。
想來想去,覺得最靠譜的結果就是把一切罪責往都堆到陸爽的頭上,反正死人不會說話。
事實上也的的確確是他找死,不是嗎?
人家公主殿下高高興興的遊山玩水,卻忽然聽到自己的老子無緣無故揍罵,不發怒才怪呢?
想到此處,杜衡咳了一聲,問道:“柴大人,你且將事情經過道來,但不得有一字妄語,大人可知曉?”
說起來,杜衡也挺鬱悶的。
他杜衡四十好幾了,還在一個從七品下的下縣縣令的位置上掙扎,跟柴令武差了十四個品階,更讓人接受不了的,
柴令武的官職是用成績換來的,而不是他舅舅兼未來老丈人白給。 柴令武老老實實的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期間也沒有添油加醋。
杜衡沒轍了,因為柴令武沒有錯,謾罵、毀謗皇室的是陸爽、率先動手的也是他。
拋開柴令武的身世來歷,單是他檢校侍郎這個官職,陸爽就是一個襲擊朝廷命官的大罪。柴令武事先已經表露了自己是朝廷命官的身份,你陸爽還打那不是找死麽?
關鍵是柴令武的年齡太有欺騙性了,誰能想到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子已經是正四品下的檢校侍郎官職?
但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陸爽都是自己找死。
杜衡看了看文書的筆錄。又問了幾個人證,人證方面也一律是柴令武的說法,連他派出去的向導也是如此之說,甚至被柴令武毆打致殘的惡奴也認了。
他歎了口氣,道:“如此,下官以《武德律》第二篇《衛禁律》、第七篇《賊盜律》將這陸爽及一乾惡奴定為‘非議朝廷、誹謗皇室、襲擊朝廷命官’,你看如何?”
他倒是聰明之極,直接將長樂公主拋到一邊去了,事實上,也沒她什麽事情。
柴令武笑著搖頭:“沒意見!”
他自然沒有意見了,
杜衡用這非常嚴重的兩篇律法來將陸爽定罪,看似公平合理,實則是偏向了柴令武。
因為,這本來就隻是一件小事,用懲治鬥毆和維護社會安定的《鬥訟律》來定罪即可。但如果這樣,柴令武就有防衛過度之失。
而《衛禁律》、《賊盜律》就不同了。
前者與皇帝人身安全、皇室聲譽有關;後者主要是關於嚴刑鎮壓蓄意推翻封建政權,打擊其他嚴重犯罪,保護公私財產不受侵犯。
陸爽與這兩篇掛上關系,柴令武怎麽殺都沒關系,不僅不會受到懲罰,朝廷還要獎勵才合理。
杜衡笑道:“既然如此,就請柴大人簽字畫押。”
他也沒有點破,更不怕對方不承這份人情。誰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妖孽是大唐最精通律法的人啊?一個單獨編寫出《唐律》這種鴻篇巨著的人,豈能不知《衛禁律》《賊盜律》與《鬥訟律》的不同?
文書將那份筆錄放到柴令武桌上,柴令武接過筆,大手一揮,筆走龍蛇,簽下自己的大名。
文書將筆錄轉呈給杜衡。杜衡掃了一眼,心裡一驚,不愧是虞世南以之為友的人物,這字簡直太好了…僅止“柴令武”三個字,居然有一種氣勢睥睨、縱橫馳騁的雄偉筆意躍然於紙上。
這一手字,絕對稱得上是書法名家啊!
不僅是書法名家,就這水平,比之王羲之或有不如,可也稱得起一句自成一派的宗師!
難怪連聖上也在學著向這種字體,果真是好。
柴令武的新式楷體甫一掛上朱雀門,這種字體立刻取代了原來的秀美、纖細楷書,以雄勁之態風靡長安,世人更將這種全新的楷書稱之為“柴令武體”。
“柴令武體”包含了兩種含義:第一種含義自然是柴令武所創的意思;第二種則是分為‘柴令’、‘武體’,意思是說:“一個姓柴的武人,從武道中體悟出了書法之妙,‘才’令這種書法橫空出世。”這是虞世南根據柴令武當日的忽悠,解讀出來的含義,比第一種含義更有內涵、有人氣。
如今的長安士人,無不己一手‘柴令武體’為尊榮。
讓柴令武名揚天下的,除了讚不絕口的虞世南,另一個功臣正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李世民原來的書法遒勁柔美,一直沒有帝王之霸氣。而“柴令武體”筆劃多的不覺其繁,筆劃少的不見其陋,其縮也凝重,其縱也險勁,淋漓酣暢,雄渾剛健,俊逸處如風飄,如雪舞,厚重處如虎蹲,如象步。別有一股氣勢磅礴的雄偉氣象。
這種磅礴的大氣正是身為一個帝王皇帝最喜歡的。
現在連李世民都在學,其他大臣為了迎合帝王之好也跟著學。文人則是迎合官吏學…
如此這般一來,‘柴令武體’能不火嗎?…
杜衡是個愛字之人,也在學‘柴令武體’,隻不過沒有錢購買天價一般的柴令武親筆題字的折扇,所以一直沒有見過‘名師、宗師’真跡。
現在好不容易看到真跡,心神便隨著‘柴令武’三字的起筆轉折、筆意架構沉浸進去, 心裡默默臨摹,居然有些出神了。
看著看著,心裡滿是糾結:這份筆錄是要密封保存的,可是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看不到真跡了?
愛字之人能得到書法名家的真跡的心情,就跟武士能夠看到秦瓊的武藝一般。
唉,這份筆錄就要封存了,這輩子怕是都見不到了……
柴令武有點不耐煩了:“杜大人,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還要回長安呢,現在可以走了吧?”
杜衡這才回神,手裡拈著筆錄不舍得放下,訕訕道:“抱歉,下官觀看柴大人真跡簽名,一時走神,讓殿下與柴大人久等了,實在罪過。”
說到這裡,杜衡猛地醒悟:字沒了可寫字的人還在等著啊!
這份筆錄上隻有三個字,可是寫字的書法宗師卻真真切切的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再求一幅字不就得了?
杜衡越發恭敬了,有些赧然道:“大人,您,您,可不可以給下官寫一幅字啊?”
柴令武啞然失笑:“有何不可?拿紙來!”
杜衡大喜過望,讓人拿來了一個木箱,他用鑰匙小心翼翼的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張宣紙。
柴令武狂暈。
本以為是什麽寶貝呢!誰想這位父母官居然把幾張宣紙寶貝一般的鎖著。
不過,下一刻,他的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一個縣令對於紙張都如此珍如寶之,普通老百姓又哪裡買得起、用得起。看來,必須把造紙作坊擺在首建位置之上了。
要想開啟民智,沒有紙張這個最基本的文化載體怎麽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