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希拉沉默著，聆聽著眾人的討論。

　“語言”。那便是自稱“人類”的種族相互之間交流的形式。侍奉自己的“深潛者”一族也擁有自己的語言。

　對下級生物們來說，“語言”不僅是他們交流的方式，也是他們思維的方式。

　脫離了思維裡的“語言”，下級生物們就無法正常存活。當父親帶著自己從故鄉索斯星飛抵這顆偏遠的星球的時候，克希拉學會了索斯語，但“人類”的語言知識克希拉隻知曉隻言片語，還是來自奈亞和伊德海拉的灌輸……

　“人類”的“語言”靠著空氣振動傳播信息，所能包含的信息量實在有限。

　被固定了人類外形之後，克希拉便擁有了運用“語言”交流和“思維”的能力。掌握凡間種族的思維讓她感到有趣。讓克希拉倍感困惑的是，迥異於流傳於深海之中的索斯語，“人類”擁有不止一種完全不同的語言。

　無法理解這樣做的意義。

　歸根結底，“人類”只不過是用烏波·薩斯拉的組織捏成的，轉瞬即逝的短壽物種。然而……

　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卻成為了地球表面繁衍最廣的生物。

　眼前正在交流的極為“人類”之中混雜了一名不同於人類的短壽種，以及一名長生種，還有一位更加偉大的存在……無論如何，他們此刻都選擇了“人類”的外形。為自己賦予人形的兩位也是。大袞和海德拉有時也會變形為人類。

　也許維持這副渺小的軀殼，真的有什麽特別的含義?

　啊……真想加入到他們的討論中去。

　不能貿然開口。凡間物種的“語言”太過淺薄，無法表達特別複雜的意思。意思傳達到了，他們依賴於“語言”的思維反而難以接受。必須控制在他們能理解的范圍內

　從自己醒來之後的觀察，這些人所用的語言至少三種。漢語、英語，以及一種自己尚叫不出名字的語言(日語)。

　即使不會講也沒關系，克希拉想。“能指”與“所指”，原樣記下來就好了。

　只要理解一種語言最基本的架構，然後向內填充細節就好，克希拉想。

　如果陳強此刻再看記事簿裡克希拉的信息，會發現她人類形態下的教育值，悄悄往上漲了1點。

　作為智力高達200的存在，克希拉的真實學習能力並非任何凡間種族可比。

　即使是幼體的舊日支配者，在能力方面仍舊遠超人類。

　……

　眾人看著“煤礦工人”在手機上指出的目的地。

　“這裡是……”小夜子眉頭緊鎖。

　衛星地圖上現實的地方是連綿的群山之中，位於一片小小的盆地裡，成片的低矮建築。

　“看上去像個荒廢的小鎮。”湊在一邊的海倫娜說道。

　“這裡幾十年前是一座礦業小鎮，昭和末年就廢棄了，後來我們在原址上改建了一座養牛場。”“煤礦工人”面無表情。

　北海道地區在歷史上曾是東瀛的煤礦重鎮。隨著時間的推移，東瀛漸漸放棄了本土的煤礦產業，時至今日，北海道的群山之間仍星羅棋布著大大小小的廢棄礦井。而養牛業一直就是北海道的重要產業，除了牛奶製品的生產，也有大量肉牛存欄，在寸土寸金的東瀛本土可謂獨樹一幟。

　“煤礦工人”瞥了一眼羅賓律師的表情。

　聽到“養牛廠”這個字眼，羅賓律師突然一陣惡寒。他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非常不好。

　腦子裡徘徊不去的幾個詞匯，逐漸串到了一起。

　溫和派食屍鬼。

　養牛廠。

　牛屍。

　牛肉……

　“其實你們昨天的餐桌上就有我們出產的牛肉。”好像猜到了羅賓律師在想什麽似的，“煤礦工人”悠悠的說。

　“……！”

　羅賓律師表情大變。

　一群柴犬模樣的食屍鬼，渾身上下散發著臭氣，圍在一隻死掉的肥牛身周，把它渾身上下的能吃的部分撕扯下來——

　僅僅是腦補出這樣的畫面，羅賓律師就感到自己的胃裡一陣痙攣。眾人疑惑的看著他。

　“恕我直言，您該不會是潔癖吧……?”“煤礦工人”似笑非笑的看著羅賓律師。

　“囉嗦。那種毛病我在埃及就克服了！”強忍住胃部不適的羅賓律師翻了個白眼。

　陳強:“呵呵。”

　一個“牛肉”就讓這貨表現出了一副SANCHECK的樣子，陳強心道，果然羅賓律師的“朋友們”是一群食屍鬼吧。

　雖然不像羅賓律師那般反應誇張，陳強還是在心裡暗暗祈禱，但願這些東瀛食屍鬼也和徐叔一樣，是講衛生的……

　“……請放心，我們供應人類的肉類是通過符合人類食品安全標準的流程生產的，”“煤礦工人”平靜的說，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食骸一族的合作者做出這樣的反應，“我們不會讓陳強先生和諸位朋友吃到不適合人類的食物。”

　“你得向我保證。”羅賓律師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事實上，今天還有北海道農政事務所的官方人員來例行檢查，你們大可不用擔心。”

　“那些當局人員不會打擾到我們的正事吧?”梅根太太面露不快。和神話種族談判已經很麻煩了，和北海道地區的有關部門打交道就是另一回事了。

　“煤礦工人”輕輕鞠了一躬。

　“我們有專人應付他們。”他說。

　“還有， 你穿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小夜子瞥了一眼那男人身上髒兮兮的礦工服，用日語問道。

　“哦，當然，我不會在檢查組面前現身的，”“煤礦工人”溫和的回答，“請不要質疑我們的專業程度。”

　陳強用指節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陳強心理學檢定54/73成功】

　……一位純粹世俗化的食屍鬼呢，陳強在心底做了判斷。

　大概是因為擁有徐叔這位愛乾淨食屍鬼調查員的緣故吧，陳強對世俗的食屍鬼接受程度非常高。

　“我在感情上願意相信您，先生，”陳強說，“因此我也希望你們拿出相應誠意。你們真的有嗎?秘密前往阿卡姆的方法。”

　“我們可是北海道……整個東瀛排行前三的養殖大廠！也許第一，”食屍鬼驕傲的昂起頭來，“如果不是散落在全世界的分店無法統計，在畜牧業領域，我們的競爭力足以排在世界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