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夜君臨不再有一絲猶豫,大跨步朝前走,而從始至終,他沒有再回頭看一眼受了傷的喬苡薰。
“君臨,你別走,你回來,你回來,我向你道歉,我向你道歉還不行嗎?你不要娶別的女人,你是我的,你是我喬苡薰的,嗚……”。
無論她怎樣撕心裂肺地叫,怎麽悲痛欲絕地哭,都沒能留住夜君臨匆忙的腳步。
她知道,他那麽急切地想要回去,是為了跟那個女人舉辦婚禮,甚至還要入洞房,一想到這些,她的心就快要裂開了。
是她不好,是她太自信了,他以為他三年前說那些話都是賭氣的,他以為他三年不跟她聯系也是賭氣的。
她覺得她只要一回來,他一定會原諒她,她也覺得,他一定會等她,就像她在英國這三年來,從來沒有變過心一樣。
她一心努力畢業,想著回來跟他團聚就嫁給他,做他一輩子的女軍師,卻沒想,原來他們之間的感情,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牢不可摧。
她怎麽能甘心,這三年,她雖然沒留在他身邊,可她一直堅持著他們之間關於愛情的信仰,而他,卻這麽輕易就變心了。
她不甘心啊!
………………
回來的路上,楊瀟把車開到最快,可碼頭離夜君臨的宅院實在有點遠,平日裡都有一個時辰的路程,今日再快,也得至少半個時辰才能到家。
楊瀟一邊開快車一邊忍不住問,“少帥,你對喬小姐……還有那方面的感情嗎?”
夜君臨扭頭看向楊瀟,沒有絲毫猶豫地搖了搖頭。
“那你恨她當年不顧你的感受,一意孤行離開你嗎?”
這一次,夜君臨看向楊瀟的目光中有一絲詫異,楊瀟以為他要怪罪他多事了,可夜君臨又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不恨?
這下輪到楊瀟疑惑了,“那你對喬家做得那麽絕,讓他們背負跟金龍邦的仇怨,還對喬小姐說那麽狠毒的話,不是因為你……心中因愛生恨嗎?”
“呵!”夜君臨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而後平靜地說,“楊瀟,你想多了,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事,如果說有感情成分的話,那一定都是從我對凝梅的感情為出發點的,我的任何行為,都是為我和凝梅的感情服務的,她現在是我生命中唯一且最重要的女人,其他都是路人。”
這回楊瀟也笑了,二少帥就是二少帥,從來都是愛憎分明,絕不會拖泥帶水。
他想,他終於明白二少帥為什麽對喬苡薰那麽狠了,無非就是想斷她蕭想之心,還柳凝梅獨寵之遇。
汽車停在夜家門口時,已是半夜時分,夜君臨迫不及待跳下車,路過院子的時候,他的心有點涼。
那些人潮擠擠的賓客已經沒了蹤影,滿院的八仙桌,以及上面被啃食過的瓜果皮核,越發顯得氣氛淒涼又狼狽。
他心中有擔憂,也有憤怒,一抬眼,看到林深從屋裡走出來。
他沒有大聲吼,但聽到他陰沉的聲音,林深知道,他非常憤怒。
“你是怎麽辦事的?”
林深一臉為難,但也只能實話實說,“人是柳小姐解散的,她說,她的婚禮,沒理由讓外人跟著受罪,這樣得不到祝福,可能還會遭到賓客們內心裡的抱怨和詛咒。”
“可……”夜君臨心生酸楚,都是自己不好,回來太晚了。
“少帥,你也不要太介懷了,你進去跟柳小姐好好解釋解釋,我想她是個知書達理的女人,當然,有些不該說的,還是千萬不能說的,畢竟女人小氣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夜君臨緊繃著一口氣,感覺壓力不小,他是得好好思考一下,要怎麽能哄柳凝梅高興。
站在門外躊躇之際,夜君臨聽到宋含鈺正在屋裡勸說柳凝梅。
“凝梅,你要想開點啊,我想二少帥是最不願意在今天出事的,可緊急任務他也真是沒有辦法啊,你總不能讓他,有了美人,就成為一代昏君了啊。”
龍鳳呈祥大紅金絲絨蓋頭下的柳凝梅,被宋含鈺說笑了,大半天的時間她沒挪窩,此刻還不以為意地跟宋含鈺閑聊,“瞧你說得,他又不是皇帝,什麽昏君。”
宋含鈺笑呵呵地,“唉,在我心目中,二少帥那不是皇帝也是太子,而你,就是那個能讓君王從此不早朝的美人,哈哈哈!”
宋含鈺說笑間,還撩騷地伸手要摸柳凝梅蓋頭下面的臉。
夜君臨臉色立刻變了。
“住手,我家夫人的臉,只有我能摸。”
宋含鈺嚇得一回頭,看到夜君臨,“噗嗤”笑了,“呦!瞧瞧,連女人的醋都吃,真是有不早朝的潛質哦!”
夜君臨斜睨了一下宋含鈺,“念在你說得話,很有道理的份上,回去趕緊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搬到林深隔壁長期住下吧。”
“得令!”宋含鈺一臉感激地看向夜君臨,而後很識相地退出房門。
夜君臨想的是,這麽懂事的姐妹,幫幫她又如何,更何況他那個榆木疙瘩的兄弟,也是時候該找個女人治理一下了。
屋裡就剩下夜君臨和柳凝梅的時候,夜君臨貼著柳凝梅的身子,坐到了她的身邊。
想到柳凝梅雖然讓賓客們都走了,但大紅蓋頭她並沒有自己揭下來,夜君臨的內心就特別感動。
這代表什麽?
很顯然,她是在等他回來揭蓋頭,那就是說,她沒有想過要取消這場婚禮。
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伸出手想要摟住她的腰身,她卻一下站了起來,躲開他。
他心口一涼,還是生氣了嗎?
“凝梅,你聽我解釋。”他的聲音柔得簡直不像他。
“好啊!我聽著呢,今晚如果解釋清楚了,我頭上這蓋頭,就留給你揭,如果沒解釋清楚,我就自己揭了。”
夜君臨,“……”。
此刻他的內心異常糾結,有兩個聲音在互相爭鬥:不說實話,以後被她知道了,可能會死的很慘;說實話,現在就會死很慘。
糾結了半天,夜君臨最終決定,聽林深的建議,不能完全說實話。
今晚可是他們的新婚夜,雖然婚禮泡湯了,可如果柳凝梅高興了,他的洞房夜還是有機會的,他不能拿自己的洞房夜冒險不是。
“是這樣的,有一個大官的千金,被玉城黑幫的人綁架了,而大官認為黑幫老大會怕我,便覺得我去救他女兒比較有保障,他也是救女心切,帶了兵,說如果我不去,他就要血濺我們的婚禮,我不想讓我們的婚禮被鮮血汙染,就答應了。”
夜君臨說完,就像等著柳凝梅宣判一般,目光一眨不眨盯著眼前的紅蓋頭。
柳凝梅半響沒有吭聲,他也不知道她相信了沒有。
他再次走到她身邊,伸手想要摟她,她卻再次躲開。
他一臉失落,語氣情不自禁帶著哀求,“凝梅……我知道新婚日把你一個人撂在這很不好,可我也是沒辦法,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嗎?嗯?”
語氣軟得如一只求偶的公貓,又無限會撒嬌的夜君臨,真的是柳凝梅從沒見過的,他的聲音令她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並且肌膚上酥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更如電流湧過,麻得她渾身發軟。
她內心其實是真的有些不舒服的,畢竟是自己的新婚日,一輩子她就想辦這麽一次,結果……
但他都解釋得這樣清楚了,語氣還那麽軟,她真的不忍心再讓他憂心,於是便說,“你先揭了蓋頭再說其他的吧。”
夜君臨一聽,頓時心花怒放,一個躍身跳到柳凝梅身邊,伸手就要去掀蓋頭。
“等等!快等等!”。
就在夜君臨一把抓住蓋頭,即將要揭下來的前一秒,林深帶著媒婆闖了進來,媒婆一邊喊,一便拿起桌上的一杆秤。
“蓋頭不能用手掀,幸虧來得及,否則不吉利,再說現在還不到揭蓋頭的時候。”
夜君臨詫異地看著林深。
林深趕快解釋,“賓客們都被柳小姐解散了,但我把媒婆留下了,想著,即便沒有賓客,有我們在,婚禮也還是可以進行的,我想祝福其實也不需要接受太多,重在收到的每一份祝福都是真誠的。”
林深這事做得簡直太漂亮,這話說得簡直太完美,仿佛一切的遺憾,都能在他的這番言行之下被化解。
夜君臨心情好了很多,柳凝梅也放松了一口氣。
這時,除了宋含鈺和楊瀟都趕來了,還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哎呦喂,我說你們兩個真的是太過分了,前幾天還一個拚命要出國,我吼破喉嚨都沒能喊回來,另一個就拚了命也要留,又中槍,又要打我屁股,陰謀陽謀,頂著槍傷,不要命地去追人的,我因此備受委屈,還為你們擔心,跟朋友出門散了兩天心,結果,你們這就成親了?”
夜翩燃越說越來勁,“要不是楊瀟給我傳信,我到現在還蒙在鼓裡呢,合著你們夫妻倆,這是合謀起來耍我一個人呢吧?”
被夜翩燃這麽一說,夜君臨和柳凝梅還真覺得她沒有說錯呢。
“撲哧!”柳凝梅忍不住笑了。
夜君臨也想笑,但他佯裝一臉嚴肅地對著夜翩燃說,“你的事,都不重要,今天是我跟你嫂子的大婚之夜,你少說祝福以外的話,明兒哥哥我送你一套珍珠項鏈。”
夜翩燃雙眸湛亮,立刻變成馬屁精,“恭喜哥哥嫂子喜結連理、永結同心、早生貴子、白頭到老、百年好合、新婚愉快、甜甜蜜蜜……”。
一旁的媒婆忍俊不禁地抱怨,“你怎麽把我的詞都說光了,你不能搶我飯碗啊!”
“哈哈哈哈!”眾人歡笑。
夜君臨對媒婆說,“你直接說送入洞房!”
“哈哈哈哈!”
大家見夜君臨那個猴急的樣子,更加笑得開懷。
柳凝梅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頭,但內心是甜蜜的。
“哪能這麽快入洞房啊,二少帥別鬧,婚姻大事,不容小覷,下面開始拜天地,你們兩個站好了……一拜天地!”
兩人也都立刻認真了起來,行禮拜天地!
“二拜高堂!”
當媒婆喊出這一聲的時候,大家都愣住了,因為沒有高堂在場。
夜君臨的父母沒來,柳凝梅的父母早逝,別說高堂,此刻連個長輩想要代替一下都沒有。
就在所有人感覺心裡發酸的時候,柳凝梅突然聲音平靜地說,“我有準備!”
宋含鈺立刻拿過一個柳凝梅隨身攜帶的包裹,打開包裹,是三個牌位。
宋含鈺將三個排位擺好。
柳凝梅摸索著拉住夜君臨的手,激動情緒油然而生,聲音開始顫抖。
“君臨,今天我帶我爹、娘,還有我姐姐,來見證我們的婚禮,哪怕今天一個賓客都沒有,只要有我爹娘和我姐姐的見證,我們的婚姻,就是一輩子作數的。”
“好!”夜君臨的情緒也被帶動了起來,他緊緊抓住柳凝梅的手。
只是沒想到,柳凝梅又繼續說,“君臨,我對你沒有其他要求,我只是希望……未來如果你不喜歡我了,未來如果你喜歡上別的女人了,你不要騙我,只要跟我說一聲就好,我不會怪你,畢竟人有時候很難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們可以好合好散!”
夜君臨眉頭倏然一蹙,厲聲打斷,“不要胡說,我夜君臨既然決定娶你,就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我告訴你柳凝梅,這輩子,我們之間只有喪偶,沒有離婚,我當然也會對你忠貞不二,今天我就當著你爹娘牌位的面發誓,我若做了對不起柳凝梅的事,必遭……”。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不要說那麽嚇人的話,我知道你有心就夠了。”
柳凝梅還是心軟了,柳凝梅相信他了。
“我們來二拜高堂!”
這是柳凝梅說的, 夜君臨內心又幸福又複雜地說,“好!二拜高堂!”
兩人向兩個牌位行了禮。
“夫妻對拜!”
媒婆喊著,將兩人的身子拉向相對,兩人行了夫妻禮。
“送入洞房!”
夜君臨等這句話等很久了,但因為這屋裡就是新房,所以,他想帶柳凝梅走也沒地方去了。
“新郎揭蓋頭,稱心如意!”
媒婆一邊喊著,一邊把手上的稱遞給夜君臨。
夜君臨拿過秤杆,一秒沒耽誤,一下揭開了柳凝梅的蓋頭。民國美人謀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