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野花頑強的開在亂石堆中,它在是那樣的嬌豔,以至於在四周顯得格格不入。
啪。
它死了。
一隻腳從它身上抬起,這隻腳屬於一個高大的男子。
這男子全身戎裝,顯得英武不凡,身後跟著大量的親衛。
他們越過這片亂石堆來到一處山坡上,從這裡可以清楚的看到於闐城牆上來來回回的守軍,看著這些人在大軍的包圍下逐漸絕望死去的樣子。
“將軍,我們已經將城池圍困十天了,裡面的那囊氏叛軍似乎沒有絲毫停止抵抗的意願。”一名親衛匯報道。
“十天而已,當初沙州城十一年都圍下來了,還怕這點時間嗎?繼續圍,一個月不行兩個月,兩月不行半年,半年不行再半年,於闐城堅持不了這麽久的。”男子平靜的說道。
他的眼中似乎絲毫沒有把那囊氏叛軍當做一回事,那裡面的論乞髯似乎被其視之為無物,於是他甚至在圍城之余還有工夫來於闐四周散散心。
換個方向從山坡上往下看去,於闐城外的村莊顯得鬱鬱蔥蔥,一股生機盎然的模樣。
如果不是這村莊的田壟之間倒著十幾具屍體的話。
在不久之前他的軍隊與這個村莊裡的村民發生衝突,全村一百多人都被殺了,他自然不可能責怪自己的部下,只是依然忍不住感慨道:“這天下紛爭不休,何時是個頭啊!明明這江山風景如畫,可庸人們卻不願意停下來看一眼。”
“也許正是這江山風景如畫,才會讓眾人前仆後繼的想要去掌控他。”一名親衛接茬道。
這男子沉默了一下,然後突然笑起來:“你這說的倒是有點意思。”
“就是這大多數沒法活著看到如畫般的江山收入自己手中罷了!”
“將軍必當蕩平這亂世!”
“這可不一定,有能力、有家世的人比我多太多了,沒有機遇麻雀是沒法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男子擺擺手道。
“可......”
“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諾。”
這男子帶著親衛繼續閑逛在於闐四周,邊走邊觀賞著路邊的景色。
太陽逐漸西沉,當他回到營地時卻發現守在門口的衛兵似乎面色不太對的樣子。
帶著疑惑的心情,他推開大帳就看到自己的副將待在裡面走來走去,似乎很是焦急的樣子。
“將軍,你可算回來了!”見到男子回來,副將趕緊迎上去。
“發生什麽事了?”男子從副將的神情上看出不對勁,這副將跟著自己十幾年,什麽樣的人還是很清楚的,一般的事情不會如此慌張。
“我們的後路被截斷了!”副將慌張的說道。
“別慌,慢慢說,具體什麽情況。”男子沒有絲毫焦急,反而開口安撫道。
在男子一副沉著穩定的姿態之下,副將的情緒也逐漸恢復穩定,畢竟他也只是突然之下而慌張起來的而已。
“我之前想要派人回典合城取一壇酒,結果他還沒回到典合城卻在路上遇到一個從典合城裡逃出來的兵,據他所說典合城已經被唐軍一天內攻破,我們的後路已經被他們截斷了!”副將將前因後果說出來。
“這樣嗎?”男子略一皺眉。
“將軍所以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副將問道。
但男子卻沒有反應,他皺著眉頭站在那裡,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東西。
“將軍?”
“那囊氏與安西都護府之間果然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嗎?”男子突然緩緩開口道。
“我之前便很奇怪,為什麽郭昕可以在一次次毫不費力的獲得勝利,
而且為什麽明明之前尚傑斯達波刺殺他,他卻依然敢在那囊氏在自己身邊叛亂的時候敢於將軍隊調往沙州,現在看來他們兩者之間似乎很早之前就有過什麽密約也說不定。”副將則是震驚於男子所說的話,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這......這不太可能吧?那囊氏怎麽說也是吐蕃人,怎麽會私通漢人?”
“一開始我也覺得不可能,只是這唐軍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好了,正好是我們攻下且木,圍困於闐的時候截斷我們的後路,我很難相信這不是故意的。”男子搖搖頭說道。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副將問道。
“撤吧,既然這群唐軍自己送上門來,先消滅他們與先消滅於闐中的叛軍是一樣的。”男子說道。“下令下去,全軍集合,回援典合城。”
“諾!”
吐蕃軍開始緩緩從於闐城外撤離,向著典合城的方向回援而去。
站在城牆上的論乞髯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頓時欣喜不已:“一定是計劃成功了!”
論乞髯身邊的幾個那囊氏子弟聽到這句話頓時都是送上一口氣,反叛的這幾個月裡雖然他們在自己的領土內享受到了真正的萬人之上的感覺,但也是提心吊膽的。
尤其是這段時間以來平叛軍節節勝利,就連他們當中最擅長軍事的都兵敗被殺,你要是說他們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怕的要死,生怕一覺睡過去,外面的敵軍就已經登上城牆殺入城中,然後把自己殺死,再把自家的女眷變成軍妓。
而現在,這一切已經過去了。
“我們得去騷擾他們!”論乞髯突然說道。
“你說什麽?你瘋了嗎?對面可是十萬大軍,我們才幾千人!”一個那囊氏子弟氣憤地喊道。
他們已經受夠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你們覺得如果他們回援成功,我們那囊氏的計劃最終失敗,在這於闐城中苟活了一陣的你們還能活多久?”論乞髯冷笑道。
“這......”幾名那囊氏子弟猶豫起來,他們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把這群平叛軍放回去之後,一旦計劃失敗,他們可還是要死的啊!
“我們可以和本地勢力合作,重建於闐國。”一個那囊氏子弟說道,可這話他自己都覺得幼稚。
“別瞎想了,拖住平叛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我們沒爭取到一天,對計劃的實施都是巨大的幫助。”
於闐城中的那囊氏叛軍也可以行動起來,一支騎兵從城中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