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由近及遠的巡邏士兵很快遠去，他們目光竟是沒在道森身上停留片刻，哪怕他們彼此擦肩而過，這一幕讓藏起來偷看的艾瑞莉婭再無一絲懷疑，還有些羞愧難堪。

“抱歉，我竟然懷疑您的魔法…”

“那作為賠禮，就別帶敬稱了…艾瑞莉婭。”

“…”

這已經不是道森第一次這樣說了，這種頗為隨意的善意，讓艾瑞莉婭心情相當複雜。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也知道無需懷疑道森的能力，只是剛才下意識就這樣做了。

“嗯，肖恩…”

將“先生”敬稱略去的艾瑞莉婭帶著幾分忐忑，用蹣跚的腳步踏上諾克薩斯人修的大路，上面殘留的碎石粒讓她秀眉微皺。

走路硌腳、滿目荒涼、塵囂漫天…這種單調而無趣的道路真有修的必要嗎?！

“好處是龍蜥陸行艦、貨運馬車、瞭望台都可以出現…”

突然開口的道森，讓看過來的艾瑞莉婭目光驚訝，她先是捂住嘴然後又滿目疑惑，畢竟自己剛才並沒有出聲，她確定這一點。

“其實這路會變得平坦起來，就在不久以後…”

招招手的道森示意艾瑞莉婭跟上，一馬當先走在前方的他倒是異常坦蕩，跟來的少女反而是有些做賊心虛的看向四周，唯恐被人發現。

“龍蜥你見過吧?”

“嗯，那種可怖的大家夥…已經跟惡獸相差無幾了。”

“不，這種生物跟惡獸有著本質上的差別…”

停下腳步的道森回過頭，用手指指腦袋，迎著少女迫切的目光解釋道:“艾歐尼亞的惡獸無法控制，但龍蜥可以…在外界它們被稱之為怪形爬行動物，具有部分巨龍血脈，在幼年期被當做名貴的坐騎來調教。”

“凡是擁有巨龍血脈的生物都很高傲吧，它們為什麽不反抗呢?”

靠上前來的艾瑞莉婭眨眨眼，一臉“我想知道”的渴望表情。是求知欲讓她放下對環境的擔憂，也讓暫時她忘記對道森的複雜情緒。

“的確高傲，不過…”

語氣微妙的道森想起希瓦娜的生母伊瓦，這頭火焰巨龍囂張跋扈，視世間萬物生靈為草芥，甚至在死亡之際都不忘燃盡身體，以免人類對自己的身體有褻瀆行為。

“在龍蜥幼年期，諾克薩斯人就會與其生活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他們會身著重甲全副武裝，一次次打敗龍蜥，在它心中留下不可反抗的烙印，就好比現在。”

舉目遠望的道森讓艾瑞莉婭愣住，她不明白為什麽是現在，但好像又有點明白，這種越發複雜的心情實在讓人煩悶不安。

“那是瞭望台嗎…”

在看到遠方那座懸掛鮮紅旗幟的長方體建築時，艾瑞莉婭找到原因，她第一時間是去拿武器然後頓住…就算現在取出鋒刃，衝上去將這座瞭望台毀了也無濟於事。

敵人可以重建，敵人殺不完，敵人…呼！

“那是…諾克斯托拉。”

“諾克斯托拉?”

“一種為勝利而造的標志建築，簡單來說可以解釋為…我來，我見，我征服。”

沒有什麽長篇大論的解釋，只有這句簡短有力的話重重敲在艾瑞莉婭心頭，以至於她連退幾步:“不，不，不！艾歐尼亞還沒被征服，我、我、我決不允許…”

“莉…”

心臟一縮的道森追了兩步想抱住她，但還是靠著強大的意志力忍住，他可不想肖恩成為一個真正的人格。這在靈魂層次上來相當致命，尤其是在面對虛空、暗裔這種敵人時。

可袖手旁觀少女的失態他也做不到，念頭一轉的道森開口:“不疾不徐，

勿忘勿助！”“不疾…”

自然而然便跟著念起來的艾瑞莉婭，在複述幾遍後終於冷靜下來，抬起頭對道森投去感激目光:“抱…謝謝你，肖恩。”

這一次不再是致歉，而是感謝。

雖然比不上當初那句“莉婭，不哭”帶來的救贖，可對如今的艾瑞莉婭來說，這句被遺忘的祖訓同樣至關重要。

這只是一時的，諾克薩斯人就算現在征服了這片大地，在上面大肆改造讓艾歐尼亞面目前非，可總有一天艾歐尼亞人會反攻的，終有一天！

“舉手之勞。”

微微一笑的道森邁步向前，身後的艾瑞莉婭幾步上前與他並肩而行。兩人都沒有去看彼此，就這麽筆直的走著，直到那座高聳的諾克斯托拉越來越近，近到出現一些意外的身影時，少女的平常心又一次被無情擊潰。

“艾瑞莉婭…”

“不疾不徐…”

“…”

這一次不需要他去安慰，少女就自顧自閉上眼睛念起祖訓，沉默的道森目光停留在那些或是尾巴，或是耳朵，毛發濃密、模樣奇異的人們身上。

很明顯這是來自一個族群的瓦斯塔亞人，似乎同時具有豹子和老虎的基因，看起來個個孔武有力，實力不凡。

可是，他們並沒有在和諾克薩斯人交戰。

這些人反而變成守衛，成為了守衛諾克斯托拉的哨兵，與在場的另一隊諾克薩斯小隊一左一右互不干擾，讓人詫異、憤怒。

叛徒。

這些在艾歐尼亞土生土長的瓦斯塔亞，竟敢違背和諧，背棄大地，罪該萬死——嗡！！！

突然一股驚人魔法波動聚集成渦，道森布下的隱匿魔法也因此崩潰失效。不過他的反應也不慢，在怒發衝冠的艾瑞莉婭準備暴起殺人時，道森一把將她撲倒在地滾出道路，翻滾著甩進不遠處的灌木叢內。

這一幕並沒有引起守衛們的注意力，用戒指消除聲音的道森感覺到懷中少女身體的柔軟，“抱歉，情急而為…”正準備起身的他被抓住袖口，借著他的胸膛和大地將俏臉藏起來的艾瑞莉婭一言不發，只是身體輕顫著嗚咽淚流。

這種鴕鳥般的姿態自我欺騙，在此時看起來相當心酸，同時還讓人疑惑。

如果說艾瑞莉婭的憤怒來源於背叛，那這個背叛的行為又意味著什麽，究竟是什麽樣的原因，才能讓遠離人類的瓦斯塔亞走出密林深處，甚至是與入侵者成為一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