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加利亞首都,特爾沃諾城外。
僅僅時隔一年,座保加利亞的王都再次遭受了敵人的圍攻。
一年多以前,是康斯坦察的軍隊,而今天圍城的人,是拜佔庭帝國的軍隊。
在拜佔庭密集炮火的轟擊下,城牆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彈孔,整個城堡似乎已經搖搖欲墜。
這個頗具年代的城堡,在其修建之時,明顯是沒有考慮過應對火炮攻擊的。
特爾沃諾城下硝煙彌漫,拜佔庭帝國的軍隊,卻再次被城內的守軍擊退了。
阿萊克修斯皇帝親自領兵,注視著這座殘破的城堡,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進攻再次被擊退了。
一年多以前,康斯坦察不是僅僅用了幾個小時,就讓城內的守軍投降了嗎?
為什麽已經打了三天,這座城堡的守軍卻還在頑強地抵抗著,沒有任何投降的意思。
阿萊克修斯皇帝轉頭向身旁的侍從問道:“對方的指揮官是誰,弄清楚了嗎?”
“陛下,剛剛打探清楚。”
那侍從回答道:“保加利亞的指揮官,是尼科波利斯伯爵。”
“尼科波利斯伯爵?”
阿萊克修斯皇帝問道:“尼科波利斯從來不都是保加利亞國王的直屬領地嗎?什麽時候有了一個伯爵的?”
那侍從答道:“陛下,聽說是去年年底,保加利亞女王新封的伯爵,其它情況我們都不是很清楚。”
“尼科波利斯伯爵……”
阿萊克修斯皇帝渾厚的聲音不斷重複著,心想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居然讓保加利亞女王下如此大的決心拉攏。
不過能夠憑借保加利亞王城中那些孱弱的軍隊,抵擋帝國三天的猛攻,這個尼科波利斯伯爵,確實是有些本事的。
“侍從。”
“在。”
“派信使過去,勸降。”
阿萊克修斯皇帝說道:“告訴保加利亞女王,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我不要她的王位,也不要她附庸,只要向帝國朝貢,每年上繳兩成賦稅,帝國將保證保加利亞王國的獨立。”
那侍從一驚,本次攻城,難道不是為保加利亞的老國王奪回王位嗎?
“去吧。”
阿萊克修斯知道侍從心裡在想什麽,但是他並沒有解釋。
侍從也知道,陛下這是想要退而求其次了,也不再多問,立刻通知信使去勸降。
……
……
沒有人知道這個尼科波利斯伯爵是誰,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尼科波利斯伯爵的名字。
因為這個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一個並不起眼的小貴族。
他的名字不起眼,他的家族,依舊不起眼。
這個尼科波利斯伯爵,就是當初希什曼見到的,那份保加利亞王都近衛軍中,頗有能力的炮兵隊長。
這個炮兵隊長,在康斯坦察兵臨城下的時候,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第一個站出來,擁護現任的保加利亞女王繼位。
康斯坦察的軍隊離開後,這個實際掌握了保加利亞近衛軍的炮兵隊長,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保加利亞小女王身邊的重臣。
即使是聲名不顯,但他對女王陛下忠心可鑒,而且更重要的是,老國王被廢之後,現在整個王城的軍隊都在這個炮兵隊長的掌控之下。
保加利亞的小女王剛剛登基,雖然她性格孱弱,但那些王宮的人都知道老國王大勢已去了。
既然大勢已去,那就得好好效忠新的女王陛下了。
在外交總管的支持下,保加利亞的小女王,將尼科波利斯伯爵領,封給了這位炮兵隊長,且依舊掌握王城近衛軍。
而這位新任的尼科波利斯伯爵,也沒有辜負了保加利亞小女王的信任。
一年多以來,尼科波利斯伯爵憑借著康斯坦察送來的武器盔甲,重新組建了王城的近衛軍。
如果換做是以前老國王手下的近衛軍,此時一聽到拜佔庭帝國大軍壓境,怕是早就已經開城投降了。
但是很不幸,今天阿萊克修斯陛下,遇見的是一支經過了一年的訓練,士卒精銳、衣甲精良、戰意高昂的保加利亞王城近衛軍。
這支近衛軍在尼科波利斯伯爵的指揮下,可以說很輕松地就擋住了拜佔庭帝國三天的進攻。
尼科波利斯伯爵訓練的時候,可是把這支近衛軍的假想敵,指向康斯坦察的軍隊的。
阿萊克修斯皇帝雖然近些年來,也大量培養了職業化軍隊,但他是不太舍得將那些精銳的職業軍人,投入到進攻保加利亞王城的戰鬥上的。
所以這三天攻城的士兵,都是下面各個貴族的征召兵。
現在的保加利亞王城近衛隊,不敢說能跟康斯坦察的軍隊正面交鋒,但面對這些征召兵,還是非常得心應手的。
所以尼科波利斯伯爵,在看到拜佔庭勸降的使者之後,心中不覺冷笑。
投降?
我可以守在城牆後面直到老死。
不過即使他是這麽想的,那些見風使舵的保加利亞貴族們卻不這麽想。
去年康斯坦察軍隊來了,扶持女王上位,這些貴族很容易就效忠了女王陛下。
現在拜佔庭帝國的軍隊兵臨城下,這些貴族,當然也會很容易就倒向拜佔庭帝國。
更何況拜佔庭帝國的軍隊中,還有著保加利亞已的老國王,即使那老國王已經快要瘋癲了。
“女王陛下,我們投降了吧。”
“陛下!”
“我們打不過的。”
“拜佔庭五萬大軍,我們守不住的。”
“陛下,我求您了!”
那些貴族圍在小女王的身邊,跪在地上祈求著。
尼科波利斯伯爵看著這些貴族的醜態,神情默然。
如果不是自己站在女王陛下的身邊,這些惡心的家夥肯定就會衝上來,把女王陛下綁出城去了吧。
但只要尼科波利斯伯爵在女王身邊按劍而立,這些貴族們就只能跪在台階下,不敢上前一步。
現在的尼科波利斯伯爵,有著王城軍隊的絕對控制權。
那兩千多的近衛軍,雖然戰鬥力很強,但是沒人認為這位伯爵,能夠在拜佔庭帝國的兵鋒下守住王城。
“伯爵大人!”
“尼科波利斯伯爵!”
那些保加利亞貴族,又對著尼科波利斯伯爵鼓噪了起來。
“您就開城投降了吧!”
“國王陛下不會怪罪您的。”
“我求求您了。”
“再不投降的話,士兵就要嘩變了。”
“.…..”
拜佔庭信使滿臉嘲諷地站在一旁,看著這些懦夫一般的保加利亞人。
傳說保加利亞的軍隊,可是曾經擊敗過羅馬軍團的,但時過境遷,誰也沒想到曾經凶悍的保加利亞人,竟然變成了今天這幅模樣。
尼科波利斯伯爵皺著眉頭,他實在不想看見這些保加利亞貴族的嘴臉了。
“國王陛下,哪個國王陛下?”
尼科波利斯伯爵眼神冷漠地,看著這些保加利亞的王公貴族們,說道:“卡爾瓦那公爵勾結拜佔庭,背叛女王陛下,現在女王陛下決定收回他的公爵頭銜,將其驅逐出境。”
眾保加利亞貴族想著,都這個時候了,你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尼科波利斯伯爵。”
一個年邁的貴族質問道:“你難道想流光保加利亞人的血嗎!”
尼科波利斯伯爵看著那貴族,厲聲反問道:“你難道想打斷保加利亞人的脊梁嗎!”
那年邁的貴族怒斥道:“血流光了,人就死了!”
“脊梁斷了,跟死有什麽區別!”
尼科波利斯伯爵看著那些貴族。
這些貪生怕死的蛀蟲,在去年的時候,就已經被康斯坦察人把脊梁給打斷了。
或者早在八年前,那一萬人死在康斯坦察城中的時候,保加利亞的脊梁就已經斷了。
若不是當年保加利亞整整兩代人的精英全部死在了康斯坦察,怎麽會讓這一群無能之輩爬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一群行屍走肉,還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尼科波利斯伯爵拔出長劍,朝著那拜佔庭的使節走了過去。
“你……你要幹什麽……”
拜佔庭的使節沒有慌亂,那些保加利亞的老貴族卻首先攔在了他的面前。
“尼科波利斯伯爵,不得在女王陛下面前無禮!”
老貴族們呵斥道。
“把劍放下!”
“放肆!”
“無禮?女王陛下?”
尼科波利斯伯爵面若冰霜道:“你們的陛下,現在正在城外,那拜佔庭的軍營裡。”
話音未落,尼科波利斯伯爵一劍斬下,那些攔在面前的老貴族們,被這一劍砍翻了好幾人。
保加利亞的王座之前,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種血腥的場景了。
那些老貴族們,被嚇得哇哇大叫,沒有了呵斥了心思,紛紛怪叫著跑出了大殿,作鳥獸散。
“一個不要放跑。”
尼科波利斯伯爵冷漠地對衛兵下令道:“全部抓起來,退敵之後當眾絞死。”
“是!”
大殿的衛兵沒有問其他什麽,立刻動身去傳令,這已經頗有康斯坦察軍隊的風范了。
尼科波利斯伯爵回頭看了看那拜佔庭的使節。
這拜佔庭的使節, 敢在這時候來到保加利亞王城勸降,也是一個頗有膽識的人。
那拜佔庭使節微微欠身,見到尼科波利斯伯爵這幅態度,知道是勸降不成了,很識趣地跟著衛兵一起走出了大殿。
發生了這種血濺王宮的事情,從未見過死人的小女王,本應該跟那些貴族一起,大叫著四散而逃才對。
但尼科波利斯伯爵看著王座上的小女王,她正臉色蒼白地看著自己,眼神卻並沒有絲毫的逃避。
小女王的身邊,還有一個沒有逃走的人,正是建議將尼科波利斯伯爵領封給自己的外交總管。
這個外交總管,在一年前康斯坦察軍隊進攻之時,也是最早建議開城投降的人之一,沒想到這時候居然還堅持站女王陛下的身邊。
尼科波利斯伯爵看著小女王,他的表情有些痛苦。
女王陛下雖然繼位,但時間過去了一年,卻從來沒有任何實權,相信關於這些,女王陛下自己也是明白的吧。
尼科波利斯伯爵走到了小女王的跟前,單膝跪地道:“女王陛下,我發誓,絕不會讓那些希臘人攻進城內。”
尼科波利斯伯爵低著頭,頓了一下,又說道:“我將永遠效忠於您。”
他沒有注意到,當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旁的外交總管滿是皺紋的臉上,表情突然輕松了很多。
女王陛下雙手背在身後,像是把什麽東西藏了起來。
尼科波利斯伯爵不知道,如果沒有剛剛那句話的話,小女王手中準備好的那把匕首,這時候就已經刺中自己的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