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嗯,很好,準備娶門口迎接吧。”
“是。”
安德羅尼卡今天穿著一身華麗的禮服,身上也學著希什曼,披著一件繡著金絲花紋的鵝絨大氅。
如果不是臉色實在有些不健康的話,安德羅尼卡也是一個風流倜儻的帥小夥。
今天他邀請了很多人來,包括安條克的公爵、法蘭西王、阿基坦王、神聖羅馬帝國的薩克森公爵等一批有頭有臉的貴族。
只是不包括英王威廉三世。
當然其中最重量級的,還是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了。
為了今天的宴會,安德羅尼卡可是從遇到希什曼開始,就已經準備了。
重頭戲不是食物和酒水,而是女奴。
自己手中的奴隸,已經算得上是極品了,可是安德羅尼卡還是不滿意,這幾天讓人去奴隸市場,又高價買回來了幾個奴隸。
甚至還是有些不夠,安德羅尼卡還從妓院裡面找了幾個頭牌妓女,加起來有三十多個人,個個都是美豔動人。
相信自己這次宴會,可以給來到這裡的所有人,都留下深刻的映象吧?
安德羅尼卡非常得意,算著時間也差不多了,自己邀請的客人們,也該來了吧?
但是當他剛剛走到門口,迎面而來的不是今天的貴客們,而是自己府上的一名仆人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撞了個滿懷。
“不好了,老爺,伯爵老爺。”
那仆人急忙道:“格魯吉亞,格魯吉亞的軍隊來了!”
格魯吉亞的軍隊?
安德羅尼卡皺眉道:“這幾天帝國的軍隊不是來了很多嗎?格魯吉亞人新近臣服,他們帶軍隊來,不是理所當然嗎?”
仆人也知道是理所當然,不過格魯吉亞軍隊到來是小事,關鍵是……
安德羅尼卡也想到了什麽,臉色劇變,他看著仆人說道:“.…..長公主殿下……她……”
仆人點點頭。
安德羅尼卡嚇得冷汗直流,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害怕自己的這個遠房表姐,明明之前還想著要娶安娜,兩人跟那個小皇子抗衡來著的。
現在聽說安娜要來,安德羅尼卡頓時手忙腳亂,立刻吩咐道:“快撤!把東西都撤走!讓那些婊子呆在房間裡,不要出來!趕快!”
仆人戰戰兢兢地站著,沒有行動的意思。
安德羅尼卡絕望地看向大門口,一輛精致的馬車正停在那裡。
馬車的裡面,掛著紫色的窗簾。
一名如夢幻般的少女從馬車上走下,身後跟著一名中年護衛,款款走進了院中。
安德羅尼卡與那少女已經多年未見了,卻覺得那少女的身上有一種莫名的親和感。
她就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一般,與周圍柴米油鹽的醃臢之物格格不入,即使是這樣華貴的院子,都覺得她站在這裡,像是走在某個鄉間泥濘的小路上一樣。
但同時,又覺得那少女,似乎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了一體,在前一刻她還是一個從華麗馬車上走下的公主,在這一刻,那少女似乎又成為了一個不諳世事的美麗村姑。
這寬大的院子中,似乎因為她的到來,連吹拂的微風都清爽了很多。
安德羅尼卡跟那少女清澈的眼神對視的瞬間,感覺自己心中所想的任何事情,都被那少女盡收眼底,只能慌忙將眼神挪開。
“公主殿下……”
安德羅尼卡一撣大氅,
單膝跪地,在不經意間擦了擦腦門的冷汗。 “以前你都是叫我表姐的,安德羅尼卡。”
長公主安娜站在月光之下,臉上的笑容很親昵,但是卻閃耀得讓人不敢直視。
所有的仆人都跪倒在地。
“公主殿下,那時候是我年少無知。”
安德羅尼卡畢竟小時候是在皇宮長大的,看多了一些權力鬥爭,在這種危機的關頭,也還堪堪能撐得住場面。
“好多年沒見了,上一次見面你才十一歲?好像吧?”
安娜微笑著偏著玉頸,說道:“怎麽這麽拘束了,那時候你還說要娶我的呢,都忘了啊?”
安德羅尼卡怎麽會忘掉,不過在真正安娜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自己卻一點也沒有了那種想法。
自己單膝跪地,連抬頭看都不敢看一眼,更別說什麽娶不娶的了,甚至是腦袋中冒出這個念頭,安德羅尼卡都覺得是一種褻瀆。
怎麽回事?自己怎麽會變成這樣?
就像是臣子見到了自己的皇帝,俯身在地不敢動彈一樣。
難怪皇子出生之後,舅舅要把長公主趕出君士坦丁堡。
如果讓安娜繼續留在皇宮的話,安德羅尼卡可以想象,自己那個剛出生的表弟,是很難活到長大成人的。
只不過安德羅尼卡搞錯了一些東西,安娜可不是阿萊克修斯皇帝趕出去的,而是她自己秘密離開的。
並且離開了一年不到,就讓整個格魯吉亞王國臣服於拜佔庭帝國。
現在格魯吉亞王國的內政事務,基本上都是安娜乾綱獨斷,新上任的國王,已經被她基本架空了。
這種手段,安德羅尼卡只是想想,都覺得心驚肉跳。
“我的表弟。”
安娜走到了安德羅尼卡的跟前,纖手微托,示意他起來:“今天這裡有宴會嗎?你邀請了哪些人?”
“安條克公爵、法蘭西王、阿基坦王、納瓦拉王、薩克森公爵、波西米亞公爵……”
安德羅尼卡站起身來,像是打報告一樣,將宴會的名單背了出來。
他很小心地避開了“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這個人,用“其它還有一些伯爵”代替過去了。
安娜星眸明亮,欣賞地看著安德羅尼卡,沒想到當年跟在自己身後的表弟,現在居然有能力邀請這些人來赴宴了。
雖然他今天的地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於他的出身,但只要能夠利用好自己身邊的一切,誰又能因為你的出身而指責你什麽呢?
安娜負著雙手,朝內宅走去,說道:“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參加你的宴會呢?安德羅尼卡?”
“這……”
安德羅尼卡大腦急速轉動,說道:“公主殿下,您去格魯吉亞的事情還是個秘密,現在您跟格魯吉亞的軍隊一起出現,我擔心有心人會猜到……”
“嗯?”
安娜走到內宅的門口,回頭嫣然一笑道:“猜到了又怎麽樣?”
“對您的名聲不大好……”
安德羅尼卡說到一半,突然抬起頭來道:“難道……您準備嫁給格魯吉亞王了嗎!”
“嗯。”
安娜笑道:“那又怎麽樣呢?”
安德羅尼卡沉默半晌,最後憋出一句話來:“他配不上您。”
安娜笑了,她的笑聲很柔和,就像是最美麗的吉普賽女郎,坐在小河畔,輕輕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能讓人緊張的情緒完全放松下來。
“放心吧,我的表弟。”
安娜似乎覺得這個多年未見,卻還在操心自己婚嫁的表弟非常有趣,輕輕笑道:“格魯吉亞王,他就算是娶了我,也碰不到我一根手指頭的。”
安娜說完,推開了內宅的大門。
安德羅尼卡想要阻攔,卻為時已晚。
內宅中,放滿了可口的點心、酒水和各種食物,有一群樂師正拿著各種的樂器,在角落等待著演奏。
一群衣不蔽體的妙齡女子,正坐在位置上互相交談著,似乎在等待著推門而進的人。
只不過她們沒有想到,進來的居然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美麗到讓他們自慚形穢的女人。
難道這也是客人之一嗎?
那些奴隸和妓女,齊齊地看著安娜。
安娜也愣了一會兒,明白了剛剛安德羅尼卡那古怪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安娜回頭看著安德羅尼卡,這才發現他的臉上,白得有些不健康。
自己的表弟,現在已經長大了啊。
“安德烈羅尼卡……”
安娜輕聲說道:“男女之事要記得適度,不要沉迷其中。”
明明自己什麽都沒經歷過,安娜說出的話卻依舊那麽不容置疑。
安德羅尼卡這個已經身經百戰,可能有些東西已經比其它人一輩子積累的次數還要多,此時卻像個看小電影被家長抓住的青春期小男生一樣, 低頭承應著。
安德羅尼卡對著一旁跪在地上的仆人道:“馬上通知其他人,宴會取消。”
“嗯?取消幹嘛?”
安娜笑盈盈地說道:“你們繼續就好。”
安德羅尼卡吞吞吐吐道:“可是……公主殿下,您不是……”
“給我在三樓安排個僻靜房間,你們做那些事的聲音,總不會那麽大吧。”
安娜轉頭道:“昆塔。”
“在。”
“守在三樓的樓梯口。”
“是。”
那中年護衛,自然就是一年前陪著安娜一起去康斯坦察,那個忠心耿耿的昆塔先生了。
這一年在保加利亞不知道經歷了什麽,這位昆塔先生蒼老了不少,臉上也多了幾道劃痕,看來是有過不少風霜了。
“有昆塔在,不用擔心了。”
安娜說道:“你只要不讓那些人上來三樓就行。”
“是……”
安德羅尼卡隻得承應了下來,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在安娜的面前,似乎永遠都只是一個小孩子。
“嗯,玩的開心,表弟。”
安娜露出一個笑容,帶著昆塔走上了樓梯。
“快去!”
安德羅尼卡對著那個沒有眼力勁的仆人,大聲喝道:“三樓所有的房間都空出來,去買紫色的床單和被褥!還有窗簾和絲簾!”
這……上哪兒買紫色的。
仆人只能苦著臉應了聲“是”。
上帝保佑,今天的宴會千萬別出什麽大簍子。
安德羅尼卡默默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