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無國內亂,皇上草率地封十四歲的無垛為聆音公主,和親落棠。賢妃和她一雙女兒初識到帝王無情,什麽疼愛有加,政治面前,都只是工具。
無國和落棠兩國開放了商埠,簽訂了和平條約,打發東方少黧走了。
文景十六年京郊事變中,煜親王、端木將軍、皇貴妃護駕有功,但三人品級都高到不能再升了,賞賜了些財物,又升了封邑數。煜親王食實封一千五百戶,於製親王實封一千戶,煜親王成了本朝實封最多的勳爵;端木蘭加封幗郡公,食實封同親王爵,享一千戶;皇貴妃同皇后共掌鳳印協理六宮,這個賞賜令賞給南宮染霜的金銀珠寶都黯然失色。
遇襲時丟盔棄甲的官員們不滿也無顏反對,他們總罵煜親王皇貴妃乃奸王妖妃,反賊來了,反倒是煜親王窺得先機,提前設伏,皇貴妃舍身護主,竟至終身不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湘王不堪皇上的苛待,打著“清君側,誅奸王,斬妖妃”的旗號反了,因為皇上借荊楚反賊之手清洗了朝堂,本來與諸位朝臣裡應外合的湘王只能孤軍奮戰,因煜王提前上稟了湘王起義的計劃,皇上早有準備,三天便平定了叛亂,湘王及湘王府所有男丁就地處斬,女子被罰充為營妓。
多事之秋,流血太多,為了撫慰民心,太子大婚,大赦天下[1]。
我送給無止境一塊寒冰玉質的龍鳳呈祥玉佩作為賀禮。
“你弄壞了我的雙龍戲珠,還我一個龍鳳呈祥,好一個‘偷龍轉鳳’!”無止境身著大紅喜服,拿著玉佩,專門找我“興師問罪”。
這孩子到底知道些什麽啊?
“這是我親手雕琢的,你不喜歡還我就是!”
我伸手去要,他卻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無垠也湊上來:“原來這些日子你悶在府裡乾這個?我還以為你和皇上賞你的兩個美人如膠似漆呢,也不到我的新家去看看!”
因為荊楚和湘王造反中我的情報太過準確及時,皇上賞我兩個探子,我躲著都來不及呢!
無止境要去招呼賓客,沒工夫和我們閑扯,先行離開了。
我白了無垠一眼:“過兩日你也要成婚了,到時候想不去都難。”
無垠問:“阿七可有親手為我做禮物?”
“有啊,今日一並送了你好了。”我從乾坤袋裡掏出一隻金碗。
“這雕工和那玉佩相差太多了吧?你是雕完玉佩之後手殘了嗎?”無垠看著粗陋的花紋忍不住嘲謔。
“你不是最怕窮嗎?所以送你一個金飯碗。我手殘是因為給二皇子妃做這隻簪子做的。”
我又拿出一隻沉香花形狀的玉簪,送給無垠。
他信誓旦旦:“上學時候我就懷疑你和我表姐有什麽不可告人之事了,看你這禮物用心程度,你們倆之間絕對有貓膩!”
“你這個豬頭真是浪費我一片苦心,這玉簪可以打開成一副筷子,與你那金碗是一對。”我奪過玉簪為他演示,“你覺得玉簪比金碗好就和你媳婦換唄。”
無垠“嘿嘿”傻笑:“我可以都佔為己有。”
我想罵他貪心,他定又覺得我護著陳靜,是以說到:“反正媳婦都是你的。”
春去秋來,無國迎來了豐收。
北方遊牧民族獫狁就不好過了,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往年他們南下劫掠一番便打道回草原,今年看到無國的肥美紅了眼,開始大規模出兵進犯。
皇上采納無垠建議,派陳國公長子陳起率一萬騎兵五萬步兵十萬弓箭手反擊,與獫狁在漠北展開了拉鋸戰,直到寒冬臘月,這仗還在打。
兩個多月來,我如常到禦史台應卯,然後回府無所事事。
這期間帝後各自過了個壽誕,因為征戰,帝後壽宴皆草草了之,每年例行的秋獮也取消了,百姓皆感念帝後節儉樸素,也都勒緊腰帶過日子,心甘情願將余糧上繳國庫,支持前線。
閉關大半年的灰狐狸終於出關了,他帶如心上門來讓我教他些拳腳功夫。我想起無塵也正是習武的時候,便請旨接了他出宮。
這倆小子剛學了點基礎,就開始互相不服,一言不合就開打。
“你們倆怎麽跟我們兩口子一樣,天天都在打架?”無垠拎著壇酒來到梅間的落雪亭,看到園子裡滾做一團的身影笑道。
年關將至,各附屬國朝賀進貢絡繹不絕,無垠任職鴻臚寺,只有休沐日子能得些空閑訪友。
無垠成親後被陳靜定了數十條家規,其一是只能會同性好友,陳靜作為當初宣文館的女霸王,他去哪裡都會被查崗,只有來我這不會被查,便時常跑來煩我。和灰狐狸碰了幾次面,他那大大咧咧的性格自然而然的同他們“師兄弟”也熟了。
世人隻道年輕的灰狐狸是國師大弟子,如心是國師小弟子,而國師還在閉關。
聽聞無垠說他們是“兩口子”,兩個臉皮薄的小家夥都停了手,獨自練習,不一會兒,就又扭作一團。
“這倆小子長大必能稱霸街頭。”無垠搖頭笑說。
灰狐狸是真擔心:“小魔王,他們是來學武功的,不是來學打架的。”
樓月給灰狐狸沏了茶,其月給我和無垠溫了酒,無垠帶來的是陳靜的嫁妝,陳年的女兒紅,醇馥幽鬱,口齒留香。
我看著那兩個難舍難分的小家夥,雖然打得激烈,也沒亂了氣息,不錯。
我很是欣慰地解釋:“內功心法盡在吐納之間,一招一式皆從實戰中來,他們進步很大。”
“你們倆年紀輕輕的怎麽都成了孩子奴?”無垠朗聲笑著,“日後我有了兒女阿七可會這樣用心教導?”
“孩兒他娘放心的話,我自然樂意。”
不過孩兒他娘,怎會放心?
無垠語氣突然曖昧:“阿七何時自己生一個?”
我笑到:“我媳婦還沒著落呢,哪裡生去?”
“阿七乃貨真價實的單身貴族,想要媳婦還不好說?我娘子家裡還有一堂妹,阿七可願討來?”
灰狐狸幾不可察地變了臉色。
我神色如常:“我這名聲別禍害人家姑娘了,你家夫人也不會願意她妹妹嫁給我。”
我與無垠推杯換盞,灰狐狸自成一格。
兩個小家夥打累了,一個撲進灰狐狸懷裡,一個靠在無垠身上。
我抱怨道:“兩隻白眼狼,教你們的可是我。”
如心:“誰稀罕你教?”
“嘿,是誰當初逼我教你?”當初在百花樓前,他可是耍無賴手段讓我教他的!
他理直氣壯地回我:“你如果能找來端木將軍,我才不跟你學!”
“白眼狼鑒定無誤!”我掃過無塵,他瞟我一眼轉過頭去。哎,另一隻不用鑒定了。
看無塵那包子臉我總想調戲調戲:“如心找狐狸討茶喝,小塵兒找無垠討酒喝麽?”
面上一涼,我被潑了一臉酒,灰狐狸低頭輕笑,無垠仰頭大笑,其月捂著肚子,樓月用早已備好的帕子給我擦乾淨。我真是犯賤,多少次了都沒長教訓。
日漸西斜,無垠家規其二是必須回家用膳,特殊情況須提前報告得到娘子批準,無垠乖乖回家了。
我吩咐到:“用膳之前你們倆修煉一個時辰內功,其月飯好了再叫我們。”
我和灰狐狸移到室內。
灰狐狸艱澀開口:“二皇子……”
“別說。”我苦笑,“原來查看人心是這麽痛苦的事。”
我待他推心置腹,他對我虛情假意。他也開始利用裙帶關系收買人了。
灰狐狸也很是惋惜:“小魔王難得有真情,對於皇族來說,還是共同的利益更加牢靠,貴妃那裡可要我去探看?”
“不必了,你還是離染霜遠些,你法力沒恢復,現在的她怕是急於找你滅口。 ”
若被人知道她只是被玄清道宗逐出師門的弟子,荊楚皇族的後裔,她苦心經營的一切都要付諸東流,我已讓璿璣閣湮滅了她是荊楚皇裔的線索,知道她底細的只有修真界了。
“小魔王,閉關半年,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哦?”
“你為剿滅叛黨不惜暴露璿璣閣實力,現在皇上處處防你;你明知貴妃在害你還幫她掩飾身份,你究竟在想什麽?”
我失笑:“哪有那麽複雜?剿滅叛黨是因為他們想殺太后,幫助染霜是因為我欠她的。”
灰狐狸追問:“貴妃想殺太后,你幫誰呢?”
我沒有猶豫:“太后。”
“在你心裡,血濃於水啊!那二皇子和太子呢?”
“不,在我心裡,有兩個絕對不能碰的人,恰好是太后和無止境。”
灰狐狸說:“你雖選擇太后和太子,卻還縱容別人傷害他們,結果已經注定,何不截斷源頭?”
我盯著灰狐狸沒有說話。
他眺望著窗外說:“你妄想兩全其美,結果只能兩敗俱傷。”
注[1]:大赦天下:國家依法對罪犯減輕或免除刑罰,不包括國家的欽犯國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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