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禽獸！你對孤做了什麽?”我連忙捂住他的嘴。

“啊呸呸呸！你手上是什麽東西?”無止境打開我的手，也不管什麽禮儀了，用衣袖抹著臉。

杜仲聽到動靜又進來了！

“你怎麽還在這?”我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棄。

“太子殿下在這裡，身邊還有你這居心叵測之人，老臣怎麽放心離開?”

杜仲完全一副忠君愛國與奸佞抗爭到底的樣子。

我不客氣地將手在他身上蹭了個乾淨。

杜仲厭惡地後退兩步:“你幹什麽！”

“這些可都是龍子鳳孫，丞相還嫌棄?”

杜仲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天色已經大黑，我忽然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麽事。

“糟了！”我回頭對無止境說:“沒時間了，快穿好衣服跟我回家！”

“王爺怎麽敢這樣跟殿下說話?”杜仲正氣凜然地擋在我身前。

“我媳婦要走了！”我心急如焚，像熱鍋上的螞蟻。

杜仲樂得在熱鍋下添柴:“你媳婦走了關殿下什麽事?”

怎麽不關無止境的事，他完全是罪魁禍首！

我急道:“還不是他害的，否則我們怎麽會在這裡?夫人又怎麽會走?”

“你媳婦走了自己來尋歡還不行偏要帶著殿下?”

我放棄和杜仲辯解:“我跟你說不清楚！無止境快跟我走！”

無止境已經穿好衣服，眼神也清明了些，我拉著他欲走。

誰知他甩開了我的手又給了我一巴掌。

靠，我的臉是專給我夫人打的！

“孤要和杜相走！”無止境像個賭氣的孩子。

我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

他耍起了脾氣:“為何不行?孤想跟誰走就跟誰走！”

“你必須跟我走！”我的耐心所剩無幾，若不是杜仲在場，我一定打暈他扛回去。

“你對我做了那種事，我還沒找你算帳，我才不要跟你走！”

無止境像是個被采花賊侵犯的少女，又怒又憐地望著我。

“我那是救你的命！還是你想隨便找個人?”

對他的不分輕重緩急我怒不可遏。

無止境氣急敗壞地指著我:“你給我滾！滾啊！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你以為我願意見到你?你把我夫人都氣跑了！好，我滾，你別後悔！”

真受不了他的愚蠢，杜丞相有自己的外孫六皇子，巴不得他這個太子趕緊出事，自己竟還洗乾淨脖子送上門！

我翻過欄杆直躍而下，奪門而出。

那個小乞丐竟還守在門口。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執著啊，給你這些錢，當賠你那個破碗了，拿著滾吧！”

“我不稀罕你的臭錢！”他將我給他的銀子砸回我身上。

今天一個個的都跟我面前裝清高，我譏笑:“你不是認為我是貪官嗎?取之於民還之於民，你為何不要?”

他滿臉嫌棄:“我嫌髒！”

“呵，還挺有骨氣！那你在這等我幹嘛?你殺又殺不了我，打也打不疼我，為了讓我羞辱你?”

他很是理直氣壯:“早晚我會親手殺了你，現在我需要你教我功夫，我知道你今天那個來去無蹤的功夫很厲害！”

這孩子竟和無止境有些相似，求人還嘴硬。

我蹲下來和他平視:“拜師學藝還這麽橫?我憑什麽教你?”

“你不答應我就天天纏著你！”

呵，原來是用無賴的手段。

我略微思忖:“不如讓我夫人教你，她比我更厲害！”

“端木將軍?”那孩子像見了金山一樣眼前一亮。

“三日後你到我家找我，我帶你去拜我夫人為師。我現在得趕緊追她回來……”又想起端木蘭說明日她要向皇上請求和離，我有些傷感地自言自語:“或許到時候她已經不是我夫人了。”

那孩子哪管我的憂傷，像是高中了狀元一樣歡呼雀躍著跑開了。

和他扯了一會氣已經消了，我恢復了理智，不能留無止境在杜仲身邊！

我起身欲回去找無止境，發現他和杜仲就站在我身後。

“臭名昭著的王爺對要殺你的人都這麽好嗎?”杜仲難以置信地說，“不會明日那孩子就消失了吧?”

我沒有理他，生怕他再將我的怒火燃起來耽誤了正事。

我向無止境道歉:“境兒，我錯了，我不該對你凶，跟我回家吧！”

“喲~王爺對男寵比對我們姑娘們還柔情呀！真是個多情種~”老鴇揶揄道。

我和杜仲對視一眼，第一次默契地達成一致:先離開這裡再說！

已近三更天，即將宵禁，出了平康坊，街道上空蕩蕩的。

“王爺，既然太子殿下執意跟老臣走你何必強求呢?”

我沒有理他，無止境突然問:“你剛才……叫我什麽?”

什麽時候了你還在意這些細節?我賠罪道:“太子殿下！太子爺爺！太子祖宗！您要問罪咱回家再問行嗎?”

夫人定然不在家了，可我沒有確認之前還抱有一絲奢望。

“你叫我‘境兒’?”

無止境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低喃:“阿期就這樣叫我，母后為此責罰了他很多次，可他還這樣叫我。”

“他一定是個傻子。”我面無表情地說。

“他是個天才，什麽都能過目不忘，有次他看到大內侍衛和刺客過招，竟完全學會了！”

他的眼睛裡閃著崇拜的光，你才是那天邊皎潔的月，何必要去照溝渠?

我撫平心中的觸動說:“好了，沒工夫聽你緬懷過去，吹噓死人，明天我要綁著你給我夫人負荊請罪！”

杜仲又來打岔:“王爺竟安的這種心思！那我更不能將太子殿下交給你了！”

這麽感性的時刻，杜仲你插什麽嘴！

“我和太子打情罵俏的話你也信！”

“打情罵俏?那我更更不能……”

無止境打斷了他上表忠心:“孤謝過丞相大人美意，不過孤還是和阿期回去吧，就不去貴府叨擾了。”

“殿下?”杜仲看無止境已下定決心，歎了口氣說:“既然殿下心意已決，老臣便不再強求，只是老臣不能忘記做臣子的本分，明日會將此事稟報聖上，讓聖上接您回宮。”

無止境還在賭氣:“孤是不會回宮的！”

第一天他就把我夫人氣走了，再待下去不知還要給我帶來多少麻煩，無止境能不能回宮就靠杜仲了，作為報酬，我略加提醒:“杜大人最好先編好您為何會出現在百花樓，若說跟蹤恐怕不太合適，因為我是被我夫人的手下扔進去的，那樓頂上的洞就是我砸的。”

杜仲懊惱不已:“若沒那個洞，我多半就不會去了！”

下個路口，我們和杜仲分道而行。

無止境問:“他說沒那個洞就不會去是什麽意思?”

“他也真是不易，又要保護自己的名節又想偷腥。因為房頂破了，所以沒有客人上門，他就反其道而行之，以為不會被人發現，結果不知是他倒霉還是我倒霉，冤家路窄，我們還是碰上了。”

要不是無止境，本來我佔盡主動的。

無止境很是惆悵:“明日父皇來抓我回宮，我該怎麽辦?”

我更加惆悵:“明日夫人要跟我和離，我該怎麽辦！”

“啊?我不知道會這麽嚴重……”他有些愧疚。

我歎息道:“也不能怪你，我們之間的誤會積太多了。”

回到府裡，意料之中的人走茶涼，我還是倍感失落。

夫人走了，端木家的下人自然不會留下。

“我去燒水，殿下稍等一會。”

無止境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你自己燒水?”

我隨口反問:“要不你來?”

“好啊！”

無止境完全是孩子心性，對什麽都新鮮。

不一會，廚房門口冒出滾滾濃煙，煙囪像是個擺設，我連忙將被嗆得涕泗橫流的無止境拉了出來。

“你老實待著，我去燒！”

我再次冒著濃煙進去，這個笨蛋，把柴填的滿滿的，進不去空氣哪裡能著?

能泡上這個澡真不容易， 我浸在浴池裡，無止境死活不和我一起。

今日裡被摔的全身酸痛，泡完熱水澡舒服多了，我在床上擺成“大”字，想著明天又將是怎樣倒霉的一天，迎著月光只見無止境抱著枕頭被子過來了。

“阿期，我想和你一起睡。”

哈?今日小野狼被馴化成哈巴狗了麽?

無止境躺在我身邊，聲音像緩緩的流水:

“以前我和阿期也都是一起睡的，真是奇怪，你和他除了臉一點都不像，我和太后卻都將你當成了他的替身。這對你很不公平吧?”

“如果他長大了，或許會變得和以前更加不像。”

如果你知道他已成為半魔……

“為什麽一切都要變呢?如果能停留在最美好的時代該多好。”

我直視黑暗:“停在你最幸福的時候，卻是一些人最悲慘的時候，你享受著永遠的幸福，他們就要承擔著永恆的痛苦。”

“是我太自私了。”

“是啊，你今日睡到了日上三竿，我可要累死了。”

“對不起。”無止境的道歉恍若蚊聲。

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到，而我卻知道，明天和意外，一個都不會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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