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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宣治世》12章 寵妻狂魔魏弱翁
  今天我要講一個所有人都表現得不太好,結局有點很無語,但是莫名吃了兩對cp狗糧的案子。有點暈對吧?不著急,咱從頭捋。

  案件的對戰雙方是魏相和趙廣漢。

  魏相咱們前文都熟,宣帝最喜歡、最信賴的臣子。一個可以用不到二十年,從平民百姓到位極人臣、封侯拜相的政治天才。魏相的丞相真的不白來,他是在宣帝滅霍最緊要的關頭、最危險的時刻封侯拜相的,一個不留神身家性命都沒了。所以,這個相位是人家應得的獎勵,更何況魏相治國理政的才華可是漢書公認、能和蕭何、曹參、邴吉齊名的。(高祖開基,蕭曹為冠;孝宣中興,魏邴有聲!)

  而趙廣漢又是誰呢?用今天的話來說,他是一個稍有偏激的“打黑英雄”。這個人耿直、不畏權貴而且雷厲風行。

  舉個栗子:田延年作為大司農監修平陵的時候貪贓枉法,發生了漢朝最大規模的貪汙弊案被問罪自盡(前文講過)。

  而想從孝昭皇帝墳頭揩油的卻不止他一個。有個叫做杜建的中層官員,也指使了門客從中非法牟取暴利。

  趙廣漢耿直又凌厲,所以直接將他下獄。可杜建這個人雖然官職不算高,但資歷老、人脈廣,根基很深。他一出事,宮中太監、名門豪紳甚至部分官員都來說情。但是趙廣漢不為所動,還是根據證據和事實,判處杜建腰斬棄市。

  此舉震動京師,趙廣漢也成為了百姓心中不懼權貴的楷模。(是不是覺得這故事有點熟悉?像不像魏相當初秉公執法殺了桑弘羊的下屬,威震整個茂陵?)

  後來,趙廣漢調任潁川太守。趙廣漢在潁川懲治豪強、推行改革、打擊不法,一時之間郡中大治。可以這麽說,趙廣漢一咳嗽,潁川地皮都抖三抖。(是不是也很熟悉?像不像魏相做河南太守的時候?)

  再後來,趙廣漢複任京兆尹,百姓們都很高興,熱烈歡迎。而趙廣漢政績也十分出色:他發明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舉報箱,讓百姓可以匿名投訴不法事件,有利於治安管理和懲治犯罪。

  他還精通“鉤距”,所謂鉤距,其實是一種數學推理,比如要了解馬的價格,就先問狗的價格,再問羊的,再問牛的,再問到馬,然後參照彼此的價格,比較驗算,來推測核準,這樣就可知道馬價的貴或賤而不會失實了。而“問牛知馬”這個成語就出自《漢書・趙廣漢傳》(孝宣一朝貢獻了好多成語,少說幾十個)

  於是,漸漸流傳了這樣一句話:“自漢代興起以來,沒有一個京兆尹比得上趙廣漢!”(“自漢興以來治京兆者莫能及”――《漢書・趙廣漢傳》)

  而趙廣漢明明和魏相有很多相似點,卻為何最後會鬧到文爭武鬥、不死不休的地步呢?原因是這麽一個堪稱優秀的法官,居然毀在了性格上。

  趙廣漢不僅僅是耿直,而是耿直到有點缺心眼。不僅僅是不畏權貴而是藐視權貴,他不知變通甚至將所有身居高位者一棒子打死,認為權貴沒一個好東西。(心疼孝宣朝那堪稱西漢最厚道的常務委員會。)而且他這個人並沒有於定國那麽公平公正,別人的案子他可以處理的很好,可是一旦事涉自身,他就特別小心眼,有仇必報。最過分的是他還徇私護短,自己手底下的人犯了錯不責罰不說,還不經查證就替下屬開脫得罪別人。

  至於他和魏相的無愛相殺,得從趙廣漢的手下犯法說起。

  趙廣漢的門客私自在長安市場上賣酒(西漢鹽鐵酒專營,

不允許私釀私賣),丞相的屬吏趕走了他。而那個門客犯錯不僅不思悔改,還懷疑是蘇賢告密,就把這事告訴了趙廣漢。趙廣漢是個徇私護短時沒啥原則的人,就讓禦史禹(一個名字叫禹的人,官職是禦史)去彈劾蘇賢作為騎士屯駐霸上,卻不到屯所,又缺乏軍需儲備的罪名。蘇賢的父親當然替兒子叫屈,就上書申訴。  朝廷調查之後發現禹冤枉了朝廷命官還造成不良影響,判處腰斬之刑。禹被趙廣漢坑到連命都沒了,當然不乾,就跟朝廷說:殺我可以,先把趙廣漢抓了!

  結果禹是白死了,趙廣漢雖然認了罪,但是他運氣好。抓他的時候正好趕上大赦,結果隻降了一級俸祿。

  本來吧,你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漲漲教訓別再這麽缺心眼不就行了。可這孩子卻一條路走到黑,不僅不知悔改,還一錯再錯。

  趙廣漢懷疑,這件事情是他同邑(老鄉)榮畜告的密。(榮畜:黑人問號臉???)結果這貨也沒怎調查(他怎一遇到自己的事就這麽自以為是+缺心眼),就以為是榮畜暗地裡陰自己,找了個其他罪名把他給殺了。(我感覺榮畜同學比竇娥小姐姐還冤)

  榮畜死的冤枉,就有人把這件事告發了上去。(看到這大家是不是覺得:這怎麽動不動就舉報和懷疑舉報啊!其實吧,這事賴劉病已。他滅霍之後,封了告密的人侯爵高位,上行下效,導致整個社會風氣特別不好,大家都在鑽營告密和相互猜忌。)由於趙廣漢有前科,所以宣帝對這件事很重視,追查的很緊。而處理榮畜案的人恰恰就是當朝丞相魏相。

  魏相的名頭趙廣漢也是聽過的,所以他很害怕魏相查出真相,卻病急亂投醫。

  趙廣漢為了掩飾自己冤死榮畜的罪行,就派親信的長安人作丞相府的門卒,讓他私下打探魏相家中違法的事。希望找到機會參他一本,這樣魏相自顧不暇,也就沒工夫管自己的案子了。

  很快,趙廣漢就查到了一件事情:地節三年七月中旬,魏相的隨身婢女有過失,自縊而死。

  趙廣漢聽說這件事,懷疑是丞相夫人因嫉妒而在府宅內殺了那個婢女。(無憑無據懷疑人家殺人?我看你是想給丞相夫人胡亂安罪名好威脅魏相吧!結果漢書記載的後文發展果然不出我所料[汗])

  趙廣漢派中郎趙奉壽“勸告”丞相,想以此挾製他,使他不要一直追究自己的事。魏相這個時候正在齋戒以入宗廟酎祭,莫名其妙被人威脅心裡當然不高興。

  你一個小小的京兆尹居然拿著我夫人莫須有的罪名威脅當朝丞相?就憑你趙廣漢還想跟麒麟閣精英榜的功臣鬥?沒門!魏相不僅根本不搭理他,還更緊迫的去追查榮畜的案子。

  趙廣漢因為很受百姓愛戴所以有點膨脹,特別自以為是。人家魏相做的根本沒錯,結果他居然生氣魏相不給他面子。(人家智商情商身份地位全方面吊打你,你有什麽資格要求魏相受你威脅?憑啥給你面子?你算老幾!)在沒有任何真憑實據的情況下,趙廣漢一封奏折就把魏相給告了。

  宣帝一看有點納悶,趙廣漢和魏相都是一樣廉潔奉公、嫉惡如仇之人啊,為啥這倆人會掐架呢?於是,宣帝就批示說:“交由京兆尹處理。”(意思就是趙廣漢你自己查吧,找著證據再說,別冤枉了我的丞相。)

  結果趙廣漢作死之路開始,他居然不去查案找證據而是跑去欺負丞相夫人!

  趙廣漢帶領吏卒直闖丞相府,逼著丞相夫人給他下跪聽審!你妹的,你誰啊,私闖民宅尚且犯法,更何況這是丞相府!而我們的丞相夫人可不是許平君那種乖巧溫順的小綿羊,性子刁蠻潑辣的很!不僅拒不下跪,還當庭斥責趙廣漢的無禮。

  魏相夫人罵人的話歷史上當然是不會記載的,不過能把堂堂京兆尹罵得下不來台,氣到硬是帶走了十多個奴婢,訊問他們殺死婢女的事,夫人也還真是威武![偷笑]

  趙廣漢欺負完丞相府裡的女人孩子之後走了,魏相下班回家之後看到老婆哭天抹淚可是氣到肝顫――趙廣漢你給我等著,你敢給我老婆下馬威,我就讓你媳婦變寡婦!

  魏相直接上書,要宣帝還他公道:我媳婦沒殺婢女。是那個婢女自己犯了罪,被我鞭笞之後給趕出府了,沒成想她在外頭自殺了。趙廣漢冤殺榮畜的案子還沒了結,如今就來冤枉我夫人,欺負當朝丞相的家眷。 陛下你應該還好好查查這案子,還我清白。(好寵啊,本來魏相自己受威脅都沒打算鬧到皇帝那去,如今老婆被人強迫下跪(還沒跪成)魏相就直接一封上書到了劉病已那,擺明了想弄死趙廣漢。)

  事情鬧到了這步田地,宣帝就派廷尉(於定國)去查案。我們的小於同學可是未來丞相,那辦事效率杠杠滴。很快調查結果就出來了:那個婢女確實是畏罪自殺的,跟丞相府一點關系也沒有。趙廣漢也確實沒證據就問罪,欺負了丞相夫人。

  這一下,宣帝惱了。你欺負誰不好,主意打到弱翁身上了。魏相是把身家性命托付給我,拚著命,冒著無數政治風險做這個丞相、幫我把霍氏連根拔起的大功臣。我們倆什麽感情你不知道啊,居然缺心眼到這種地步,敢動我cp。來人,把他下獄!

  於是我們的趙廣漢小同學光(huo)榮(gai)的進了監獄。

  本來呢,宣帝並不一定要下死手殺趙廣漢,畢竟他的業務能力在那,劉病已還是惜才的。結果蕭望之居然跑過來火上澆油,上疏彈劾:趙廣漢侮辱大臣,想脅持丞相,違逆節律傷害風化,是不道之罪。又有殺害無辜,故意不據實情審問案件,擅自斥責騎士缺乏軍備等幾個罪名,應當殺了他!

  這一下連士子領袖都覺得趙廣漢該殺,宣帝也沒耐心了,就直接判了秋後腰斬。未成想,一道小小的詔書,甚至是之前宣帝無意間帶壞的社會風氣居然引發了蝴蝶效應,導致了孝宣朝最大規模群眾上訪的發生,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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