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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宣治世》24章 匈奴稱臣揚武勝
  說完了石渠閣會議,咱們來嘮嘮呼韓邪單於入朝稱臣。

  不過,在此之前,插播一條“五日京兆”的小新聞。我們可以由此來分析一下,關於劉詢這個人的性格問題。

  在《資治通鑒卷二十七》司馬光說了這麽一段話:

  臣光曰:以孝宣之明,魏相、丙吉為丞相,於定國為廷尉,而趙、蓋、韓、楊之死皆不厭眾心,惜哉,其為善政之累大矣!《周官》司寇之法,有議賢、議能。若廣漢、延壽之治民,可不謂能乎!寬饒、惲之剛直,可不謂賢乎!然則雖有死罪,猶將宥之,況罪不足以死乎!揚子以韓馮翊之愬蕭為臣之自失。夫所以使延壽犯上者,望之激之也。上不之察,而延壽獨蒙其辜,不亦甚哉!

  司馬光這個人比起班固、司馬遷等人可是沉默多了。司馬十二在《資治通鑒》中不怎麽說話,你甚至覺察不到他的存在。這是他的優點,司馬光不是那種動不動恨不得每篇末尾來段“太史公曰”“班固讚曰”,來刷存在感的人。

  很顯然,這裡是他寫史書的時候沒忍住,點評兩句,覺得不得不說的話。而這段評價宣帝的話,也很有意思,耐人尋味。

  君實公子這裡翻譯一下就是,認為漢宣帝很英明,國家也各種可以,而趙、蓋、韓楊,四個人的死,不能服眾。

  來,咱們先看看這四個人是怎麽死的:

  趙廣漢:是他私怨殺人,和丞相直接衝突,又想威脅丞相,查明之後就腰斬了。韓延壽事件算是趙廣漢的翻版,大同小異,死因一致。

  蓋寬饒:算個意外,氣量狹窄,本來能跟王吉一樣被趕走,求個善終,卻因為被朋友坑了再加上性格迂腐,才自殺。純屬作死,儒士本色。

  楊惲:說話太沒顧及,個人太裝逼。而且給過機會還不知悔改,得罪的人太多,比蓋寬饒更作死。

  按司馬光的看法正常的處理,該是貶官、處罰,總之不該殺他們。因為這四個人不僅罪不至死,還都很有才乾。

  可是他忘了漢書上的一個關鍵點,“帝見而惡之”——劉詢討厭他們。

  劉詢討厭迂腐、裝逼和無賴,他喜歡什麽樣的呢?直率坦誠。這裡也有栗子,張敞“五日京兆”的故事。(五日京兆:比喻任職時間不會長,或凡事不作久長打算。)

  京兆尹張敞派他屬下的賊捕掾(主捕賊的小官吏)絮舜去查一個案件。絮舜以為張敞因為“畫眉之樂”的事即將被免職了,不肯再為他效力,竟私自回到家中呆著。

  有人批評絮舜不該如此,絮舜不以為然地說;“我為此公盡力夠多了,現在他不過是個‘五日京兆’,還想辦什麽案子?”

  張敞聽到這些話,怒從中起,立即將絮舜抓捕入獄,定了他的死罪。

  臨刑前,張敞派主簿拿著他的命令對絮舜說:“五日京兆又怎麽樣?現在冬日已盡,還想再活下去嗎?”說完,斬立決。

  沒過幾天,宣帝派出使者巡行天下,鼓勵民眾舉報冤獄。

  絮舜的家人用車拉著絮舜的屍體,向使者鳴冤。使者於是向宣帝上奏,說張敞濫殺無辜。

  宣帝問明原委,認為這算不了什麽大事,想叫張敞設法逃脫。於是他先宣布了以前關於張敞同楊惲有株連,不適合再擔任官職的奏狀,將他削職為民。

  受到這樣的處分,張敞也明白了宣帝的用意,便繳還印綬,匆(趕)匆(進)亡(逃)命而去。——《漢書卷七十六》。

  奇怪,

同樣是私怨殺人,為什麽趙廣漢死了,而張敞沒事?再退一步說,張敞犯得可是人命案子,比韓延壽僭越取官錢嚴重多了,宣帝為什麽不殺他?  其實,人是有自己的情緒和性格的,歷史人物也不例外。劉詢的性格很民間,為人豪邁多智,就像是一個率性誠摯的少年遊俠。

  在宣帝眼裡,趙廣漢和韓延壽太狡猾了,就像個小無賴一樣。人家說你有事,你不去為自己辯解或認罪,卻立馬倒打一耙說人家有事。宣帝很討厭這樣的人,不夠坦誠。

  遇到這種情況,處理的方法就是一查到底,你是誣陷,就殺了你。於是,韓延壽和趙廣漢都栽了。

  宣帝煩無賴,也煩裝逼。蓋寬饒和楊惲都是很擺譜的,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於是也被處理了。

  劉詢自己已經是很本事了,論吏治安民,整個東西兩漢無人能出其右。

  孝宣之治之所以被稱為中興,與宣帝個人的執政方略,尤其是對吏治的整頓,對地方官員的選拔和考察有很大關系。孝宣之治和貞觀之治那樣,是打上強烈統治者自身風格的烙印的。

  經歷過宣帝一朝,還被宣帝貶黜過的劉向對宣帝時期給出過“天下殷富,百姓康樂,其治過於太宗之時”的高度評價。崔駰這個漢朝人也認同宣帝比文帝更了不起的觀點。而班固則在《漢書王褒傳》中說“神爵、五鳳之間,天下殷富“。

  而劉詢有些過分謙虛了,宣帝晚年詔書中所稱“而民多貧,盜賊不止”的情況,更多是皇帝的自貶謙辭。很明顯,宣帝本人比其他西漢諸帝對吏治抱有更高地重視和期盼。

  連政績如此出色的皇帝本人都在自責謙虛,楊惲和蓋寬饒卻迂腐擺譜,宣帝自然不爽,乾脆哢嚓了。

  再說回來:張敞為什麽沒事?因為他枉法殺人,殺的就是漢宣帝最討厭的那種勢利小人。

  而且這個人很坦誠,也承認了錯誤。皇帝對此很欣賞,認為不算什麽,都沒理會。他喜歡張敞這樣的性格,和他類似,只是沒有他英明罷了。(這裡算是對人不對事的典范。)

  這不是漢宣帝司法嚴酷,是性格問題(這也是太子誤解陛下的主要原因,他們父子怕是沒交過心,連對方的性格都不了解。劉奭對自己父親的理解,居然跟一千多年以後宋朝的司馬光一樣!悲哀[傷心]不過話說回來,孝宣朝的京兆尹換了一波又一波,還真是不好找啊[允悲][允悲][允悲])

  這會兒,咱們把目光拉開,從內政看到外交~

  話說匈奴內亂,五單於並立之後殺了個天昏地暗,最後形成了東西分裂割據的局面。這個時候,匈奴那邊殺的熱鬧,自然有輸有贏。於是乎,我們的呼韓邪單於小同學就被郅支單於給打敗了。

  輸了之後,大家夥開始商量對策:咱們實力確實弱,要是真跟對面硬碰硬,怕是要提前狗帶啊。但是跟別的國家借兵這事又不太科學,匈奴內亂,誰能願意趟這渾水去幫一個處於弱勢的單於呢?

  這個時候,呼韓邪手底下的大臣開始站出來搞事情:勸他歸附漢朝,向漢朝稱臣,請求支援來使匈奴安定。(既然不好出門借兵,那咱們就抱大腿吧!)

  提議一出,底下人可就炸了鍋。

  反對派紛紛指出:我們大匈奴,歷來是勇敢的民族,從來不向他人稱臣。就算我們向漢朝稱臣以後,能讓匈奴安定統一,可我們的名聲就算完蛋了,周圍的國家誰還肯再依附我們?

  提議依附漢朝的人卻說:現在漢朝正是強盛的時候,像烏孫那樣的西域國家,都已經向漢朝稱臣了,咱們怎麽就不行?現在擺在我們眼前就只有兩條路:向漢朝稱臣就能活下去,否者就玩完。你們還有更好的建議嗎?

  PS:南匈奴是真的慘,整個西域又都被都護府掌控,不好求援,於是乾脆打算借助漢朝的力量來保全自己。這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很無奈。

  五鳳四年,夏。呼韓邪單於被其兄郅支單於擊敗,率眾南遷近塞。

  呼韓邪主動要求向漢朝國境靠攏,究竟是蓄謀已久,還是臨時起意,這個已經無從考證。但呼韓邪單於入朝稱臣,足以彰顯我們大漢王朝的繁榮昌盛。

  西漢在孝宣一朝,軍事實力和國家經濟達到了鼎盛,僅僅京城運輸儲備糧,就要動用六萬大軍押送,可想而知各地用於作戰的土兵有多少,這還不包括新設立的西域都護府的兵力。

  到底要不要服軟?

  就在呼韓邪犯嘀咕的時候,發生一件事讓他最後下定決心拍板了。甘露元年,烏孫發生了刺殺國王、貴族爭立的局面。弱勢一派向漢求援,而漢朝也果斷出兵消滅了叛亂,並確立了大小昆彌共治制度。消息傳來,很是振奮:這不就跟咱家情況一毛一樣嗎!

  不得不說,呼韓邪還是很有魄力的,他做出了一個名垂千古的重要決定——遣子入漢,對漢稱臣!

  匈奴單於入朝稱臣?!哇哢哢!這是什麽概念!四個大字:揚!眉!吐!氣!

  劉詢心裡高興是真的,但顧慮也肯定是有的。於是,就有人攛掇陛下,說要退還人質,趁機討伐。而我們的陛下卻巋然不動,一個字——等!

  當然要等,大好的機會不盼著他們求和或者內亂難道還要主動發動戰爭,促成他們抱團取暖一致對外嗎?要知道,漢朝幾十年來的大規模出兵殺得敵軍人數,還沒匈奴這一次內亂死的人多呢!

  就在郅支單於加大力度進攻呼韓邪的時候,這小子終於扛不住,以實際行動投靠漢朝了。

  正巧,這時候趙充國沒了。於是呼韓邪就以前來五原邊塞吊唁趙老將軍的名(jie)義(kou),入朝投靠。

  人家可是匈奴首領啊,不能當成過年串親戚。大國外交,人家要稱臣投靠,來長安做客,怎麽接待是個大問題。

  這件事上,意見相左的是丞相黃霸和太子太傅蕭望之。(禦史大夫杜延年支持黃霸)

  黃霸認為:先諸侯後夷狄,匈奴朝賀應該與諸侯王禮儀相同,位次在諸侯王之後。

  蕭望之則說:漢匈之戰打了一百多年了,匈奴足稱匹敵之國。現在人家自願屈居番屬,咱們也應該表現得謙虛大度一點。,以國賓之禮相待。位次在諸侯王之上,稱臣不具名。

  劉詢思考再三,采納了蕭望之的意見。

  這個策略好在那裡?

  1,國賓之禮等於承認了南匈奴的合法地位,也使漢朝對西域的控制權變得名正言順。就像歷朝歷代都搞虛偽的禪讓:比如楊堅逼北周小皇帝禪位,李淵又欺負起隋朝的傀儡,而這樣的朝代更迭與得國方式,是被歷史所承認的。只有在上任霸主手裡接過名義上的統治權,才能名正言順治理別人曾經管過的地盤。如今西域都護府監管新疆一百多萬平方公裡的土地,雖然是匈奴自己實力不濟主動退出,但畢竟是沒有啥明面上的手續,這回儀式感就算是給補上了。

  2,給後世子孫留退路。匈奴沒有啥舍生取義的儒家精神,他們信奉的是“打得過我就打,打不過我就跑”原則。所以和這樣的屬國結交會很危險,指不定未來哪天,大漢國力衰弱,原本稱臣納貢的匈奴反叛了,咱也不至於太丟面子。畢竟國與國之間永恆的利益嘛,不是手底下造反。(好了,不用躲了,皇太極,說的就是你。)

  方案確定,於是全國上下熱情似火,開始大興土木執行西漢建國以來,最高外交規格~

  單於朝拜時路過的驛站、下榻的宮殿全都要修葺一新,就連城外三十裡的道路都沒放過,全都淨水潑街,掃的一塵不染。

  西域各國國王、諸侯王、列侯和中上兩千石官員全都得跑來湊熱鬧。連朝拜地點甘泉宮都乾脆又擴大了一圈規模。更別提祭天拜地,整整七個郡國的兵馬都給調過來做歡迎呼韓邪的儀仗隊了。

  那段日子花錢如流水啊,卻根本沒人敢心疼國庫。為啥?這是咱大漢的面子啊,提升咱國際地位的表現啊!這玩意就跟奧運會似的,都知道勞民傷財,賠本買賣,但是全國民眾嗚嗷喊叫的非要辦:皇上,這錢你要不花,我丫跟你急!

  當看到車騎都尉親率三千羽林軍,列隊兩側,鮮豔的孔雀翎一路從五原排到甘泉宮的時候,呼韓邪真正被震撼了。大漢的繁榮強盛,超乎你的想象~

  陛下接受了呼韓邪的朝拜,還送了和諸侯王等級的印璽金冊還有數不清的珍寶禮物。這一舉動,正式昭告天下匈奴單於是大漢皇帝冊封,爵位在諸侯王和所有西域國王之上。而這方印璽,也成為了後世六十余年間,匈奴單於的唯一合法憑證,一直到王莽篡漢才收回。

  根據王莽所設想的王道社會實現的美夢,所有的蠻夷都應該成為天子統領之下的編戶齊民。於是,他下令,周邊少數民族首領原先被漢朝封王的,都要改為侯。王莽派人到少數民族首領那裡將王印都收回,從新頒發侯印。

  突然之間從響當當的“匈奴單於璽”變成了“新室匈奴單於章”。不僅把“新”朝的國號冠在了匈奴之前,而且還把“璽”改成了“章”。這誰能樂意?打!可惜,他的部隊還沒有集結到邊境之前,王莽本人就已經被中原反抗的民眾殺死了。

  回正題:呼韓邪在長安吃喝玩樂了一個多月,算是真正見了大世面:西域各國國王、隨從、漢朝官員、列隊官兵......雜七雜八加在一塊足有幾萬人,全都在甘泉宮向宣帝山呼萬歲。更不用提建章宮花錢如流水的筵席,徹夜燈火通明綿延百裡不絕的彩幛了(我猜後世說宣帝生活相對奢侈,也有這次擺譜的原因)。

  而在甘泉宮朝拜時被“恩準特批”不用跪拜的呼韓邪單於,也終於在陛下親自送他出郊、贈送三萬四千槲糧草時,感動的一塌糊塗,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他跪倒在漢宣帝的腳下,叩首,真正打心底裡佩服的五體投地。

  劉詢可以跟大漢的列祖列宗有個交代了:白登之圍,求愛呂後的恥辱,孝武皇帝三征匈奴的艱辛,終於在今天一掃而光,揚眉吐氣!百年宿敵,如今只能仰視漢天子的光芒,主動尋求庇護,這是怎樣的豐功偉績啊!可惜,無數為大漢犧牲的將士,還有魏相、韓增和趙充國他們,都看不到了[傷心]

  在匈奴內附之後,漢朝對匈奴采取了非常寬松的管理政策。首先,給予了匈奴單於很高的地位。 從漢宣帝時期開始到漢哀帝時期,匈奴單於多次入朝。漢朝中央政府給予單於以極高的禮遇,許可單於在見到皇帝的時候不必稱臣,在朝廷的儀式上,其地位高於諸侯王。

  這對於維護和平穩定的漢匈關系而言,非常重要。匈奴單於每次入朝,都感受到了漢朝的熱情與真誠,也加強了漢匈之間聯系。

  其次,漢朝對匈奴持續采取了和親的政策。在匈奴呼韓邪單於內附之後,漢朝下嫁宮女王嬙給呼韓邪單於,雙方結成了親密的姻親關系。昭君出塞被傳為千古佳話。匈奴單於也以漢朝的女婿而自居。後來到了東晉十六國時期,匈奴的首領乾脆以劉為姓氏。

  其次,漢朝並不過問匈奴內部的事務。在呼韓邪單於內附之後,漢朝對匈奴采取了羈縻的管理方式,只要保證邊疆的安定即可,匈奴內部的事務,由匈奴人自己解決。漢朝也高度尊重了匈奴人的習俗和文化。並沒有試圖主動用中原文化來改造匈奴。

  也正是因為這些有效的措施,才保證了六十年的太平無事。保證了一個“明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大漢王朝。

  陛下送走了呼韓邪,可以說是達到了一生輝煌的頂點,完成了列祖列宗都沒能建立的功業:匈奴歸降,西域臣服,四海升平。這一年,劉詢四十歲。

  可惜,由於常年勞累,宣帝這個工作狂的身體卻越來越差了。他病了,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像魏相一樣壯年而逝,撐不過去。他想最後,為那些病故的老朋友,做點什麽,為他波瀾壯闊的人生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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