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川又鼓搗了一會配電櫃後,鎖好櫃門,離開這裡。
二十分鍾後,他再次來到這裡。
地獄之門門口的兩個警衛還是筆直站在兩邊,毫無懈怠之意。
看來,趁著他們離崗的空當跑出去的機會,微乎其微。
錢江川又一次離開,在距離地獄大門五百米之外,他用自己的對講機打通景江小區服務生的對講機:“我是你們小區的住戶,我忘了我的對講機的號碼,你對講機上能顯示麽?告訴我一下。”
“無法顯示,我只能通過顏色辨別對講機的等級,比我高的是來電顯示的是紅燈,比我低的來電顯示的是綠燈。“小區服務員告訴錢江川。
“不會吧,技術這麽發達,連號碼是多少都不知道?“
“不是技術的問題,是維護秩序的需要,這裡需要絕對的服從,避免相互之間因為私人恩怨不服從管理事件的發生。“
也對,人間的內耗就是這樣產生的。
掛斷對講機,錢江川開始自己的行動。
他對距離地獄之內五百米處的另外一個配電櫃動了手腳。
這個配電櫃是連接地獄之門電路的。
撥弄幾下之後,地獄之門的電路發生故障。
錢江川拿起對講機,呼叫164:”你們來5號配電櫃前幫個忙,電路出現故障了,對了,你們兩個都來一下,需要搬個東西。”
代號164的對講機機主看到紅色亮燈,立刻執行上級命令。
五百米的路,中間有個拐彎。
錢江川隻用十幾秒鍾時間恢復對地獄之門的供電,鎖好配電櫃,抄近路鑽過綠化帶直奔地獄之門。
交錯之際,兩個警衛去了5號配電櫃,錢江川來到無人看守的地獄之門。
地獄之門,不是單純的一道鐵門,而是一個長滿荊棘、爬滿蛇蟲猛獸、充斥瘴氣的山谷。
錢江川站在谷口,心裡發涼。
僅憑一己之力,根本無法穿越這道山谷。
自己的時間有限,五百米後的警衛馬上就會回來,自己該怎樣才能闖過去?
他左顧右盼。
谷口邊的土裡,殘存一個一米多高,蒼勁深沉的老木樁,突兀的立在谷口,和周圍景致很不協調。
錢江川的手不由自主搭在木樁上。
古怪出現了。
谷底的荊棘、蛇蟲猛獸和瘴氣全部接到命令似的往後退,在中間留出一條一米寬的道路,乾乾淨淨,沒有任何阻礙。
錢江川撒腿向前跑。
三百米長的路,他要在兩個警衛回來之前跑過去。
閻王姥姥的,他達到了目標,趕在警衛回來之前,一口氣跑出地獄之門。
“啊!”錢江川尖叫一聲,剛剛跑出地獄之門的他一腳踩空,掉進谷底盡頭的無底深淵。
渾身上下摔得疼痛難忍。
在巨疼折磨中痛苦的他睜開眼。
南英府首府大街!
他成功了。
抬腕看看左手手腕上的手表。
下午兩點二十一分鍾。
他有一天的時間處理復仇的事。
復仇之前,先把自己家的事情辦好。
錢江川招手叫來一輛出租車,帶著他去了市中心的南英公園。
生前去超市的時候,他兜裡裝了三百多盾·,恰好用來租車。
到了南英公園,他在公園西邊一片銀杏樹林裡,找到兩棵交頸而長的銀杏樹,在樹根處挖出一個鐵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個朔料袋包裹的袋子。
填回土,拿著那個袋子,離開南英公園。
他分別進了三家銀行,從袋子裡面取出三張支票,匯入三個帳戶,每個帳戶五百萬盾。
這三個帳戶,是他交往的三個不同女人給他生下的三個兒子的。
這筆錢,是他十五年前在一戶人家殺人後偷來的。
匯完錢,他要復仇,為自己因為偷東西而被殺死復仇。
錢江川恨不得現在就弄死殺死自己的人。
他當年偷完錢之後,隱身張氏建築,低調生活十五年後,還是被發現了。
自己是壞蛋他認為正常到沒有任何問題,殺了自己的人就該死。
錢江川的雙重標準一貫如此。
他出了銀行,招手叫來一輛出租車:“去海川路2號院。”
杜勇的家,就在海川路2號院。
一個月前,錢江川發現自己好像被跟蹤了。
思來想去,翻遍自己幾十年的舊帳,只有一種可能,當年被殺死的人的親朋,找到他了。
其實,當年他犯下的事,一直讓他懷疑至今。
受害人不知為什麽,沒有報案,也不知有什麽本事,把命案壓下來了,外界不知道,沒被報道,更沒人調查。
為此,錢江川狠狠的得意了一陣子。
按照大眾的理解,他獲取的那筆財富是被害人不敢公開的一筆見不得人的財富,或許,這件事就此一筆勾銷。
直到一個月前,他恍恍惚惚發現自己被人跟蹤。
殺人的驚栗場面、被抓的恐懼和子女因此受到的嘲諷和鄙夷,整天困擾著他,寢食難安。
他開始謹小慎微,杯弓蛇影,每次出入,要麽喬裝改扮,要麽帶著同事一起,躲避可能出現的災禍。
甚至有一次,他成功的反跟蹤了,查到跟蹤自己的人叫杜勇,知道他住在海川路2號院一棟402室。
他覺得自己和對手又一次站在一個水平線上時,暫時放了一點心。
這時,安心之處又給他當頭一棒!
必死的命運,讓他重新走進極端,徹底陷入心魔,無法自撥。
他惶惶不可終日。
心慌的結果就是開始出現漏洞,獨自一人在隱藏三天之後走進超市獨自采購。
杜勇又一次出現,還從兜裡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從後背刺進他的心臟。
錢江川死前的最後一眼,看見了伸向他脖子的手,以垂死掙扎時,順著手臂延伸到身體和頭,手的主人,介於鴨舌帽和口罩之間露出的部分臉。
凶手左邊眉毛下端,有一個五公分長的刀疤。
是杜勇臉上的特征。
他最終還是被杜勇殺死了。
這個仇,他要必須要報。
杜勇為什麽要殺他的原因,他也要知道。
站在海川路2號院一棟402室門口,錢江川笑的喘不上氣,鼻涕眼淚一起往外湧。
當鬼最大的好處,他能看見人,人看不見他。
就在剛才,他靠著樓梯扶手上,點燃一支煙。
樓上下來一個人,只見樓梯間的空氣中有半根點燃後冒著煙的香煙,卻看不見任何人,嚇得那個中年男人揉了好幾次眼睛後,幾秒鍾就消失在樓梯裡,奔跑的速度可破百米世界記錄了。
抽完煙,錢江川坐在樓梯上,他在等杜勇的出現。
五點,七點,九點。
夜半三更,杜勇還是沒有回家。
此時,距離他離開地府已經八個小時。
那邊,四個小時一次的點名制度,肯定已經發現他的失蹤,會不會找到這裡他不知道,但是不見杜勇,也不知道他去哪裡的事,讓錢江川心煩意亂。
過了這個村,他會永遠忘記自己的仇人是誰。
沒有任何辦法,他只有等。
凌晨一點二十三分,樓梯裡面終於又一次傳出有人上樓的腳步聲。
錢江川支起耳朵,心裡數著數,生怕腳步聲隨時停下來走進任意一個房間。
終於,他的眼前出現兩個聲音,一男一女,喝的醉醺醺的,相處攙扶,依裡歪斜的往上走。
那個男的,就是杜勇。
錢江川站起來,擋在兩人中間。
“咚”他衝著杜勇打出一拳。
杜勇的臉火辣辣的疼。
“特麽的,打我幹什麽?”杜勇推了一把和他摟的緊緊的女人。
女人平白無故被責怪,酒後的怒火騰的一下冒出來,隨手給了杜勇一巴掌。
站在兩個酒鬼旁邊,錢江川一把抓住杜勇衣領子往樓下拖。
女人眼看杜勇莫名其妙傾斜四十五度,雙手雙腳撲騰著往下滑下,笑的跟個傻子似的。
一個像被殺的豬乾嚎,另外一個像傻子一樣發瘋的笑,弄的深夜中的海川路2號院瘮人、可怕。
錢江川抓到杜勇,事先卻忘記一件事,他說的話杜勇聽不見。
任憑他如何打罵,杜勇都是對著空氣發愣。
“你特麽的倒是說話啊!”錢江川氣得跺腳。
想來想去,他只能把杜勇先捆起來,嘴巴裡面塞了一塊布,把他扔在公園長條椅子下面,手腳困在凳子腿上,將就了一個晚上。
上午九點,錢江川放開捆綁杜勇的繩子,用賽在他嘴裡的破布擦了幾下他的臉,然後拽平他的衣服,一隻胳膊勒住杜勇的脖子,推著他重新走進遠景超市。
進入超市後,他先從貨架上拿了一把水果刀,頂在杜勇後背心臟的位置,左右移動著。
杜勇臉色蒼白,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彈。
他知道自己挨打被抓的原因到底是為什麽了。
這一地方,除了自己,只有一個死人和一個下達命令的人知道。
“你是錢江川?”
刀尖戳了一下,有回答的意思。
“可你已經死了。”杜勇又問。
刀尖又戳了一下。
麻蛋的,真是錢江川啊。
杜勇雙腿哆嗦,這是來找他玩命的。
“你死了怎麽會回來?你是鬼?鬼?”杜勇嘴角哆嗦,說出的話開始結巴。
刀尖又一次戳了一下。
鬼在回應他。
明白無誤。
杜勇噗通一下坐到地上,腿間的褲子先是被陰濕,而後一股液體沿著地面往前流動。
他被嚇尿了。
距離他們不遠處,左煌哲坐在貨架上,晃蕩著兩條腿,聽一人一鬼的對話。
這場遊戲,是他精心策劃的。
與其自己苦哈哈的尋找線索,一點點的推理偵查,不如借助錢江川這個死鬼,讓他帶自己破案。
錢江川按照他的設想,一幕一幕的回放了這場殺人案的每一個鏡頭。
現在,左煌哲已經知道殺人凶手是誰。
後面,他知道還能聽到更刺激的東西。
杜勇左右看了看,沒人。
一個大超市,身邊為什麽一個人沒有?
他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自己才有獲救的希望。
錢江川同樣處在氣憤中,也沒發現這個很詭異的問題。
這些當然是米線搗的鬼,所有企圖進入這塊地域的客人,都被他擋回去了。
圍繞錢江川和杜勇,他扯了三道繩索,把他們攔在貨架中間,擋住了其他人。
杜勇為了活命,只能把知道的、猜測的全部說了出來。
“不是我要殺人,我跟你無冤無仇,求求你放我一條性命。”
“是一個叫張大勇的人叫我殺你的,他說多年前你殺了他父親。”
“我要是不殺你,他就殺我,求放過我一條命吧,我家裡還要老婆孩子。”
這句話,徹底觸怒了錢江川。
他沒有老婆孩子?
不,他有好幾個家,好幾個老婆孩子。
所以杜勇的命,必須和他一樣。
手腕用勁,水果刀從他當初被扎的地方扎進杜勇的後背去,一樣戳透心臟,在胸前露出了一點刀尖。
錢江川盤腿坐在原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杜勇,開心的笑。
一分鍾後,在米線撤走繩子後,第一個顧客走進這片空地,發出一聲尖叫。
遠景老板癱坐在椅子上,拍著桌子的手掌已經被震麻了。
四十八小時內,超市連續出現命案。
遠景,近景是接二連三出事,那還會有什麽遠景,只有完蛋。
老板趴在桌子上……
聽到張大勇這個名字,左煌哲直奔童樺和孔浩的家。
兩人指尖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不大功夫,順利進入調查署內部網站。
“一共找到九個名叫張大勇的男人,除掉三個三四歲的小孩,其他的都在十八歲到四十二之間,都有可能。”孔浩搶先報告。
說完後,他衝衝童樺擠了一下眼。
我比你找得快!
孔浩得意洋洋。
“剩下的六個張大勇,從小父母雙亡的一個,排除在外;現在父母全部健在的兩個,也可以排除掉,剩下三個中,一個父親健在母親不在,所以真正值得懷疑的,只有兩個。”童樺不慌不忙回答。
什麽意思?你比我回答的更好?
孔浩又一次對人類的智慧痛恨無比。
不行,他非要把童樺改造成鬼,和他一樣弱智才行。
“查查剩下的兩個張大勇。”
這次,孔浩乾脆放棄,他坐在童樺旁邊,看童樺的指頭劈劈啪啪乾活。
五分鍾後,童樺憂鬱:“第一個找到了,今年三十五歲,職業南英府飛機場地勤,他父親也在機場,是保安,上班途中死於交通事故,這些條件雖然算得上符合,但家庭條件一般,因為養活大家子人,張大勇從小節衣縮食,張家不是有錢人家。“
“第二個呢?”左煌哲問。
“第二個,我進不去防火牆,找不到他的資料。“童樺沮喪。
“我試試。”孔浩擠走童樺,坐在他剛才的座位上,雙手開始劈啪。
和童樺所說一樣,這個張大勇的個人檔案資料很難查。
“一個普通老百姓的資料,有什麽可保密的。”童樺嘟囔。
“越這樣,越可疑。”左煌哲解釋。
十一分鍾後,孔浩囂張的敲響桌子:“張大勇父親張水陶,任職遺傳變異基因研究所,職務,內警隊員。”
左煌哲騰的一下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