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川的失憶，不是裝出來的。
　　有人動了手腳。
　　從錢江川、杜勇，到張水陶、羅天雲，步步為營，一脈相承，做了很大一盤棋。
　　左煌哲每次都會晚一步。
　　晚一步?
　　怕什麽！
　　上學還是跳級這一說，瞅準機會，他只要一個三級跳，就能變被動為主動，變落後為先進。
　　所以，趁著來這裡的機會，還是會會老朋友、喝杯地府最高級的美酒更能讓他放松緊張的心情。
　　給孟婆打了一個電話後，他又在大街上轉悠了半個小時後，才走進閻羅寶殿。
　　閻王和孟婆已經擺好禦宴，曾經去過空間苑的天文地質部的包部長、文化歷史部的詹部長、地獄感知部的喬部長等人前來作陪。
　　“聽說你又混進旅遊局裡當部長了?恭喜恭喜！”孟婆舉起酒杯。
　　她雖然已經退休，但在一桌子的鬼裡，地位、資格僅此閻王，由她第一個送圈，由閻王畫圈，是這裡的既定老規矩。
　　“這不是忘魂湯吧?”左煌哲接過酒杯，調侃道。
　　他第一在地獄喝的東西，就是孟婆給的，記憶猶新。
　　“我有這個想法，趁機收了你，來跟他們一起混吧。“孟婆說完，和左煌哲碰杯。
　　“姐姐，你對我真好。”左煌哲毫不猶豫喝完杯子裡面的酒。
　　玩笑話，他當然能聽出來。
　　“可惜你師父走了，今天要是還在這裡了，就好了。”閻王傷感。
　　自己的身邊，少了一個可以談心的夥計。
　　寂寞不少。
　　“我師父，他還好吧?”左煌哲放下酒杯，問了一句。
　　他師傅就是一個人精，不管在哪裡，肯定不會錯。
　　“還不錯，已經在幼兒園裡混成了一個小魔王，男孩聽他指揮，女孩圍著他獻殷勤，假以時日，又是一個人間禍害！”孟婆搖頭。
　　太有桃花運的男人，她不喜歡。
　　“你來幹什麽?不是人間抓不到鬼，到地府裡面來抓鬼的吧?”包部長開玩笑。
　　他對左煌哲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收拾天空中那群鬼的畫面。
　　“包部長，我要敬你一杯，你真說對了，我真的還是來抓鬼，但是那隻鬼失憶了。”左煌哲拿起酒瓶，給包部長的酒杯添滿酒。
　　“失憶?不可能。”包部長搖頭否認。
　　別的地方可能，地府這點好，只要在冊在編的鬼，全都按照編制管理，有鬼監管，不太可能出現左煌哲說的那種事。
　　“誰?”閻王震怒。
　　破壞秩序的事情，他絕不允許發生。
　　“錢江川。”左煌哲回答。
　　“這個鬼我知道，不是剛回陽世替你辦完事回來的麽，你怎麽又來找他了?”孟婆有印象。
　　“好姐姐，你退而不休啊，連這件事都知道，快點告訴我這個鬼到底是誰做的手腳?我要好好修理他一頓，敢壞我的大事。”左煌哲使勁拍了一下桌子。
　　“不是這裡的鬼乾的，我得到的消息是，他從這裡逃走時好好的，很機靈，騙過看門的兩個鬼，也不知道是被哪個鬼教壞的。”孟婆嗓門的重音，落在教壞的三個字上，
　　“嗯，咳咳咳，”左煌哲喝了一口酒。
　　壓壓驚。
　　他斜撇一眼孟婆，這種事，除了我，還有誰，還用問麽?
　　孟婆假裝沒有看見，直接省略過他。
　　這種事，不拿出來調戲調戲你，埋沒我智商。
　　“不過，我昨天在部裡看到一份內參，估計剛剛傳上來，可能各位，包括閻王還沒看到，我感覺並不妙。”包部長放下酒杯，神色沉重。
　　他在聽到騙、被騙、失憶幾個字眼後，想到這幾個小時令他憂心忡忡的一件事。
　　“什麽內容?”左煌哲最為關注。
　　包部長這時候接話，或許跟他有關，或許接下來的話，是對他的話題的延續。
　　“什麽?”閻王迫不及待發問。
　　的確，這份內參還沒傳到他的手裡。
　　按照程序，從包部長手裡出來，還要經過閻王辦辦文，才能投遞到他的手裡，最快也要後天他才能知道。
　　”這份內參發自三天前，位於地府西部的接引門出現神秘蹤影，來歷不明。同時，地質部檢測台檢測到西部、南部的地下同時傳出來自內部的輕微震動，給我們的感覺像是三級或者四級以下的地震等級，由於震動時間短，而且是在深夜，又很輕微，我們無法拿到非常詳實的第一手資料。“包部長詳細闡述了內參的主要內容。
　　這種深度的文件，一般鬼是看不到的。
　　稍有不慎，可能會在地府上下引起恐慌。
　　“詹部長，從你們的角度看，這種狀況會是因為什麽引起的?”閻王轉頭，看向文化歷史部的詹部長。
　　“近幾年，我們部對於這種狀況的分析從未中斷過，我們認為，發生這種狀況，一是地質原因，地殼運動、岩漿流動，如果是輕微的地震不足擔心。但我們更擔心的是另外一種狀況，三十億年前的大毀滅之後，會不會有留存下來的生物植物存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現在的環境、氣候到了重新適合他們快速發展的時候，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僅地獄，就連人間，也會遭遇一場巨大的浩劫。”
　　詹部長的話更令在座的鬼震驚。
　　“你們更傾向於哪種結論?”閻王是所有鬼中最緊張的那個。
　　天塌下來個子高的鬼頂著。
　　他就是個子最高的鬼，一旦橫生變故，他未來的日子不會好過。
　　“近三十年間，我們在地層延限帶內，監聽到五次聲波，我們的推斷是聲波主人的活動開始進入頻繁期。我有種不好的預測，在座各位先自己聽聽就好，不要外傳，我個人的感覺不太好，假如是三十億年前大毀滅留下的某種生物進化了，或者來自外星球的生物和他們由於某種原因巧遇了，單一的或者聯合在一起的他們一旦試圖入住這顆星球，大災難就會降臨。“
　　詹部長的話不啻在預告一個混亂時代即將到來。
　　眾鬼面面相覷之時，感應部的喬部長喬彤，在座中除了孟婆之外的唯一一位女鬼開口道:“關於這一點，我們感應到的消息應該可以印證詹部長的預測，來自我們腳下的地層中的確有一股隱隱想要破殼而出的勢力。至於天空之外的感應，目前我們還沒得到。”
　　“三十億年前的大毀滅留存下來的生物，和我們這些鬼怪有什麽區別?比我們隱藏的更勝，比我們的鬼命更長，還是他們打造的地域空間和技術比我們更先進?”閻王舉著酒杯，沉思。
　　“或許是他們剛剛找到一條重生的渠道或者辦法?”左煌哲猛地說。
　　“我師傅能把一個人或者一個鬼縫到一具骷髏上，就會有別人能把一個骷髏縫到一個人的身上這種事情的發生，也會有把人和鬼的部件重組，結合成一種全新生物的可能。”左煌哲大膽想象推測。
　　“那還可能出現某種生物利用某種介質重生，或者直接把人和鬼作為他們圈養的動物，供他們在地面作威作福，重新進行統治。”喬部長延伸左煌哲的想像。
　　“可怕！如果出現這種狀況，你們有沒有應對之策?“閻王有點慌神。
　　自己的統治好好的，怎麽會出現這麽可怕的事?
　　“很早以前在陽世就出現了有關外星球侵佔的預測，電影電視拍攝了很多大片，從那個時候起，我們幾個部曾就這個命題聯合抽調一些精英骨乾，專門成立了一個課題組，批了一些資金進行過研究、試驗。”包部長感慨的回答這個問題。
　　課題組當初成立之時，遭到很多部門和鬼魂的強烈反對和嘲笑。
　　“怎麽樣?”閻王問。
　　包部長苦笑:“這些試驗研究，雖然早就開展，但也都是一些紙上談兵的做法，沒有經過實戰研練，也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對手，不可能知道成效的。”
　　“你們有什麽好東西，拿出來讓我瞧瞧唄。”左煌哲居中插話。
　　他懷疑自己遇到的事情和人和這件事有關。
　　“是這樣的。”詹部長站起來，左手衝著空中揮舞，空中出現一個類似黑板的超大屏幕。
　　“各位請看，”詹部長開始在這塊黑色屏幕上演示。
　　他先在左面劃出一個圈，裡面標出不明生物四個字。
　　“這個，代表三十億年前消失的所有動植物，包括當時的人類。”
　　他又在右邊劃出一個圈，裡面標出外星球物種的字樣。
　　“這個代表外星球想要入侵的生物。”
　　“不管他們現在是否已經接洽合作，哪怕其中的一個想要在這裡生存，他們必須佔領地面，搶奪那裡的陽光、水源、動植物、各種資源。“詹部長在屏幕線面的中間畫出第三個圈，在裡面寫出生存兩個字。
　　“為了生存，會怎麽樣?”他畫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發動戰爭，搶佔地盤，屠戮民眾。”包部長喃喃自語。
　　這些慘痛經歷，除了喬部長經歷的少一些，其他幾個，都是親身經歷家國災難、數次眼看灰飛灰滅的人物，記憶猶新，悲憤難平。
　　”那就製止這種狀況的發生。“左煌哲原本正確的一句話，引起幾個人的搖頭。
　　製止?
　　談何容易。
　　“製止戰爭，需要武器、裝備、人手、要有好的指揮，一旦不明生物和外星球生物已經取得聯系的話，我們就不可能靠單一的力量取勝，人和鬼能聯合在一起麽?人指揮鬼?還是鬼指揮人?或者能讓雙方共同認同的人或鬼，又在哪裡?”
　　詹部長接二連三在屏幕上畫出碩大的問號和歎號，一個連著一個，觸目驚心。
　　“這個，你們說的都對，都有理，但是目前這個推測和命題似乎有些遙遠，咱們能不能先解決我的問題?”左煌哲四周看了一圈。
　　把他追問一個失憶鬼的問題上升到鬼界存亡的生死大事，有點、有點，不是有點，而是太大太大的誇張了。
　　他不想聽、不想摻和。
　　“你說錢江川失憶是吧?這好辦。”喬彤掏出自己的手機，手指在上面敲擊幾下之後，調出一個圖案，遞到左煌哲眼前。
　　“看看這個。”
　　手機屏幕上，一個耳麥，一個手環，還有一個顯示器。
　　“這是我們感應部研製出來的最新產品。把耳麥戴到頭上，可以檢測獲取被檢測人大腦裡面最真實的情感和思想。把手環帶到胳膊上，可以通過檢測血液流動的信息檢測這個人的體能和攻擊力。”喬彤介紹他們的最新產品和性能。
　　“對失憶的人有效?”左煌哲擔心。
　　“不止失憶的人，只要有思維的人，不管現在是什麽狀況都可以。”
　　“傻子?”
　　“變傻之前的都可以。”
　　“沒有意識的人?”
　　“同理，失去意識之前的記憶。”
　　“被不知道的原因禁錮、封閉了的人?”
　　“一樣，可你年紀輕輕的，怎麽很囉嗦啊?”喬彤嫌棄的瞪了一眼。
　　她嫌棄的其實不是左煌哲的囉嗦，而是對她產品性能的質疑。
　　“給我一套，我用在錢江川身上試試。”左煌哲看到希望。
　　“一百萬盾，這是非公開的專利產品。”喬彤伸出手掌，送到左煌哲面前。
　　“非公開，你要什麽錢?就算要，我先欠著，我身上哪有這麽多的錢，回頭給。”左煌哲推開喬彤的手掌。
　　美麗的女人，不要這麽俗好不好?
　　“少來這一套，轉帳，你的錢還少?多一分鍾我就增加一萬，你自己看著辦。 ”
　　喬彤抬起手腕，開始計時。
　　就在這個功夫，左煌哲突然掏出一根針，一眨眼的速度把自己縫在喬彤身上。
　　戴在喬彤手腕上的表，被她自己倒著往回調整了好幾圈。
　　一分鍾?
　　我讓你確定不了！
　　然後，左煌哲離開喬彤身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囂張狂笑。
　　“喬部長喜歡看小說，喜歡穿名牌，喜歡彪悍的男孩子，還喜歡……”左煌哲歪著腦袋思考，說什麽更震撼更精彩。
　　“滾！”喬彤瞪眼、發飆。
　　這套產品未來地府定價也就五十萬，她想用這個試探一下左煌哲的真正實力的目的被揭穿後，很狼狽。
　　喬彤在剛才詹部長說出誰能同時指揮人和鬼的時候，就在考慮左煌哲。
　　這個實驗，只是提前準備而已。
　　她看過左煌哲在人間的彪悍，如果再地府他依然能繼續彪悍，問題就容易解決多了。
　　“五十萬盾，一個子不能少！”喬彤絕不會讓自己吃虧。
　　左煌哲點點頭，掏出自己手機，轉給喬彤五十萬。
　　“咚”的一聲。
　　左煌哲面前出現一個耳麥、一個手環和一個顯示器。
　　“歸你了。“喬彤大方的說。
　　左煌哲嬉皮笑臉:”美女，還有好東西告訴我一聲。“
　　“剝皮器?免費送！”喬彤笑顏如花。
　　“……”左煌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