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百骸,連同手指尖、腳趾尖、耳朵外輪廓裡的毛細血管和細胞,因為藥物的作用,開始了全方位的擴張。
這種擴張,不是溫度上的擴張,從冷到熱,從熱到炙熱,而是……
內涵。
內涵上的擴張。
他難受。
左煌哲一腳踹開習武庫的石門,衝到外面。
衝向守衛的蒙面鬼。
幾個正在抽煙的鬼也衝著他笑。
恩主出現,自動開始眼睛歡迎模式。
然而,左煌哲並沒自覺接受檢查而是衝著旁邊飛奔。
“臥槽,上當了,一條煙就想收買我們,妄想!”
左煌哲身後,立刻衝出去五條身影,死跟著他,實施抓捕。
血主和雷督辦都下過命令,修煉過程中發生泄密的,負責外圍布控的鬼只有一個下場。
死!
包括左煌哲在內的六條影子奔跑一百米後,全部戛然而止,停在一所氣勢輝煌的建築前面。
公廁。
左煌哲先是扔出手機,而後當場脫掉外衣,身上只剩內衣內褲。
“嗖嗖嗖。“
空中先後飄過這幾樣東西,落在蒙面鬼手裡。
“我進去,你們先查著,等我出來再跟你們回去檢查,對了,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進來一個盯著我。”左煌哲話音未落,人已經飄進公廁左面的屋子,男廁。
守在門外的幾個鬼哭笑不得。
是他們太盡職了?還是他們太敏感了?還是他們太蠢了?
其中一個把手機、衣服褲子全都拿在手裡,另外幾個面面相覷:“進不進去?“
“進去幹嘛?聞臭味?你想去你去,我不去。”
“你不去憑什麽讓我去?我也不去。“
“那就賭一次,他出來後會乖乖跟咱們回去。”
“我覺得這個二號是最誠實的一個,咱們要不試試?”
“有衣褲和手機在,咱們就算已經履行過職責。”
“行,試試!”
五個鬼達成一致,守在廁所外面。
內涵很難受的左煌哲蹲在廁所隻用了十秒鍾,一氣呵成解決掉體能擴張到讓他難受之際的東西,一陣衝水聲之後,他神清氣爽,邁著小碎步悠然走出公廁。
“對不住啊,實在憋不住了。”左煌哲拍著肚子示意。
五個鬼的眼珠明顯變小,出現弧度。
蒙在黑紗下的臉都在笑。
其中一個說了一聲:“我也方便一下。”
說完他走進男廁,挨個檢查一遍所有的隔間。
男廁內空無一物。
沒有傳遞紙條和通風報信的可能。
他走到水管邊洗了一下手,然後出來,當著左煌哲的面故意甩了一下。
“走吧。”
這句話是五個鬼事先約好的,證明左煌哲這次出恭沒有任何問題。
回到習武庫的入口,左煌哲極其配合,除了讓鬼檢查過手機、外衣外褲後,又讓他們用萬能探測儀檢查一遍自己,一切沒有問題後,才當場穿上衣褲,接過手機,轉身朝外走。
“二號,你不再進習武庫了?”為首的鬼問。
“不進啊,回來是讓你們檢查,檢查完我要回家。”左煌哲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不怕掉隊?”
自從三個選手進入習武庫後,只有二號天天回家,剩下兩個恨不得把習武庫裡面的東西全都撕爛了填進自己的肚子。
“題海戰術那是愚蠢的鬼才會用的辦法,像我這樣這種聰明的鬼,不用!”左煌哲傲嬌的說。
“你用什麽好辦法?教教我們?”左煌哲周圍圍了一圈急於獲得練功捷徑的鬼。
“簡單,不會,放棄!天下的路萬萬條,這條不通我換一條。”左煌哲一臉得意。
“……”眾鬼。
離開習武庫,左煌哲來到南英府梧桐大道十八號院。
這個院落距離路邊有一段距離,偏僻、幽靜,裡面居住的以老年人居多,一共三棟五層樓的小院看起來和外面的繁華喧鬧根本挨不著邊。
左煌哲走到最北面的樓前,找到三門洞口,他從兜裡掏出一串鑰匙,挑出裡面黃銅色的那把,用拇指和食指捏住。
外面清空萬裡,院子裡面卻因為遮天蔽日的大樹顯得格外暗淡,樓梯間因而越加幽暗。
左煌哲走到二樓,用鑰匙打開東面的房門。
推門進去,屋子不大,不超過七十平方的面積,兩室一廳,原本通風條件就不太好,又因為長期無人居住,室內一股刺鼻的霉氣,異常熏人。
左煌哲從裡面關好門後,並沒往前走,而是飄在門口,觀察室內。
沾滿塵土的地面仔細看一遍,能在中間發現一些雜亂的,不起眼的鞋印,
這些鞋印上面已經遮蓋了一層灰塵,再過一段時間,就是仔細觀察估計也看不清楚了。
看著這些腳印,左煌哲想起他在遺傳變異基因研究所宋曉東的實驗室內,和檢查組組長黃佔勳的對話。
“你知道自己為什麽被調查署送到這裡麽?”這是黃佔勳見面後詢問他的第一句話。
“知道,我曾經來過一次這裡,當時也是在這裡接受檢查的,說是沒什麽事,就把我放了。這次因為有毒氣體事件,我在調查署接受檢查後,他們第二次把我送到了這裡。”
“原因?”
“不知道,我恍惚聽見法醫中心的人說,是什麽出現變異,所以才衝著你們這裡基因變異幾個字把我送來檢查的。”左煌哲老老實實的回答。
“先生,我不是死吧?我不會有事吧?”他驚慌得很。
“這個要讓我們先檢查一下再說。”黃佔勳外表慈祥,長著一張酷似科學家的臉,讓人信服。
他讓手下把左煌哲帶到一台儀器前,那個人的手按了一下儀器上的一個按鈕,儀器正前方從中打開一個門。
“進去。”
左煌哲按照要求走進這台儀器,進入一個中空的類似太空艙的艙體之內。
“戴上帽子。”艙體內傳出一個聲音,隱約可辨是黃佔勳的聲音。
左煌哲拿起懸掛的帽子,戴在頭上。
這頂帽子,在所有開關打開後,交替放射出各種顏色的光線,有柔和的,有刺眼的,有帶著異味讓他煩躁的,有舒服到讓他進入夢鄉的。
半個小時之後,左煌哲在昏昏沉沉中被放出這台儀器,又被黃佔勳帶到桌子邊坐下。
黃佔勳親自給他倒了一杯咖啡。
香醇的味道瞬間讓左煌哲清醒。
“我的身體正常麽?“他問的小心翼翼。
“你覺得呢?跟你第一次體檢之後對比,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或者變得很敏感很怪異的地方?”黃佔勳問。
“有、有,有吧。”左煌哲艱難的承認。
“什麽?“
“體溫有時候很高,但是沒有任何不適症狀;心跳速度可以感到快了很多,也是沒有不舒服的症狀;還有視線、聽力,偶爾會出現很敏銳的時候,能看清以前根本看不清,或者聽到以前根本聽不到的東西。”
“舉個例子,看到什麽或者聽到什麽。”黃佔勳似乎很介意這一點。
“比如屋子裡別人看不見的影子或者說話聲。”左煌哲看看四周,擔心他的回答被別人傳播出去。
“你放心,這裡都是搞科研的專家,沒事。”黃佔勳安慰道。
“我怕被當成怪物。”左煌哲擦掉額頭的汗水。
“你之前曾經在媒體上被報道出可以看到鬼神,也跟鬼神打過交道,是真的麽?”黃佔勳嚴肅的問。
左煌哲快速搖頭:“不是,那是為了做生意,我故意放出去的風聲,找人變得戲法,我還擔心是不是遭報應了。”
“你上次來檢查,宋曉東讓你吃過或者喝過什麽東西麽?”
“喝過水,他說檢查需要。”
“什麽顏色?什麽味道。”
“無色無味,那不是白開水麽?有毒?還是對身體有害?我是不是快死了?”左煌哲渾身打顫。
“不是水,你的體質發生的變化可能和那個有關、不要害怕,只要你以後跟我們合作,我們給你定期體檢,保證你的安全。”
“謝謝啊,太感謝了。”左煌哲衝動的握住黃佔勳的手,狠勁晃動。
他用的力氣有點大,捏的黃佔勳生疼。
“你力氣很大啊。”黃佔勳疼得抽氣。
他使勁甩掉左煌哲的手,自己忍不住甩起來,用以緩解疼痛感。
甩了幾下,黃佔勳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你會不會武功?”
“之前學過一些,家裡為了讓我防身,說是做買賣的人,得有點自保能力才行。”
黃佔勳看了周圍一眼,周圍的幾個人不知為什麽點了點頭。
他指著桌子對面的對面一張椅子說:“坐下,從現在開始,好好聽我說的話。”
左煌哲更加惶恐不安,坐在椅子上後,左手拇指食指使勁捏著右手拇指。
“我向你通報一下剛才檢查的結果,你的體內,出現和人體差異很大的組織和器官,這些不同之處一般儀器只能發現和正常指標數據之間的差異,真正原因檢查不出來,所以調查署才把你送到這裡來。”
“我是被宋曉東害的麽?”
“或許是,時間有一陣了,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
“那我會不會死?“
“不至於馬上死,但有危險,我們可以定期給你治療。“
“能治好麽?用中草藥怎樣?我手下也有醫生。“
“你的病是細胞發生了變異,我們現有的研究成果雖然沒有得到批準,但已進入臨床實驗,你可自由選擇治或不治,但如果不治的話,極有可能會出現危險,危及性命。草藥或許可能緩解症狀,但不能除根。“
黃佔勳的話,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左煌哲低下頭,思考好幾分鍾。
“我如果治療的話,能治好麽?“他很焦急。
是個怕死的人。
怕死的人就有把柄好抓。
黃佔勳迅速做出判斷。
“不敢打包票,但是盡力。”
“我治,我配合你們治,讓我幹什麽都行。”左煌哲脫口而出。
“不過有一點,我需要提前告訴你。”
“什麽事?”
“你應該知道你的病是宋曉東做了手腳,你存在的真正意義是個試驗品。雖然我們給你治,但是不抓住宋曉東乾壞事的證據,你遲早還要被他殺死。我們想利用你現在身體已經出現的症狀,和你合作,抓住害你的人,怎麽樣?“
“必須的,我恨死他了,你說,我該幹什麽?”左煌哲義憤填膺,當即答應。
“這個,”黃佔勳把一把鑰匙放在左煌哲手裡:“南英府梧桐大道十八號院三號樓三單元二樓二0一室,是他的一個接頭地點,光抓住宋曉東不行,要抓住隱藏在他身後的神秘大佬,你的安全才能得到徹底保障。”
“這個是不是抓特務的遊戲?很刺激。”左煌哲臉上翻出激動的光澤。
“比那個意義更大,造福人類的壯舉。”
“太好了,我也要名垂青史了。說吧,他一般什麽時候接頭?“左煌哲瞬間進入臨戰狀態。
黃佔勳搖頭:”我們沒有任何情報,這些要靠你自己來偵查。“
“有危險麽?”左煌哲害怕會被滅口。
“這個你放心,只要你運用你身體已經出現的異能,他們根本沒辦法接近你,同時,我給你一個手機號碼,只要你打這個電話,我們的人會在五分鍾之內出現在你身邊,保證你的安全。”
“好,長痛不如短痛,為了我不死,只能讓他死。”左煌哲惡狠狠的說。
黃佔勳遞給左煌哲一個手機,裡面插有一張手機卡。
手機卡裡,只有一個號碼。
救命電話。
現在,這個手機就在左煌哲的口袋。
他搖身一變,又成了黃佔勳的下線。
飄在門口,查看一遍室內的基本情況後,左煌哲騰空又把室內每個角落、每個家具查看一遍。
這裡既像有人住又像沒人住。
存放在箱子裡的被褥乾乾淨淨,仔細聞一下,隱隱還有煙的味道。
但是床鋪上,桌子上,以及廚房廁所和地板,到處都是灰塵,積攢的厚度至少有三個月以上的時間,除了地面那串腳印。
很難解釋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狀況。
這時,室外突然傳來電閃雷鳴的聲音,室內忽然暗淡下來。
對面一棟樓的樓上樓下出現幾十個閃亮的燈光。
“電表、水表。“左煌哲知道從哪裡能查出這間屋子最近一段時間是否有人進來過了。
他直接飄出窗外,飄進物業辦公室。
物業辦公室內,坐著兩個正在嗑瓜子的小姑娘。
此時正是月中,並不繁忙的時間。
左煌哲掛在天花板上,聽著兩個小姑娘嘴裡的八卦。
“歡姐,一號樓五零二離婚了,男的搬出去,女的搬回單位宿舍,她讓咱們幫她找找有沒有租房子的,每月一千盾就租。”
“聽說是那女的出軌了,男人是不是傻啊,還把房子留給她。”被稱為歡姐的女孩直撇嘴。
“哪是留給她啊,是留給孩子的,孩子太小,吵著鬧著要跟媽,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走吧,這個院只剩老弱病殘了,自從傳出這裡鬧鬼的消息後,年輕人全都跑了。我尋思著是不是也要換個地方了。“
“歡姐,你說的是那間沒人住的屋子吧?”
“對,三號樓三單元二零一。”
“歡姐,我跟你說件事,你可別出去給別人說啊,一到陰雨天,我就害怕,知道為什麽麽?那家的水電表,據說一到陰雨天就轉,可明明家裡沒人,你說水電表轉動,是不是真有鬼啊?”
左煌哲聽到這裡,毫不遲疑,用最快的速度飄回三號樓三單元二零一。
貼在窗戶外面,左煌哲把自己變成通體透明狀。
身為鬼的時候,人看不見他。
經歷大坑的火燒,他的骨頭變成水晶狀,鬼看不見了。
經歷靈氣一階修煉後,他的肉體也變成通透狀,鬼也看不見了。
他現在是人鬼找不到的存在。
隔著一扇透明玻璃,左煌哲看見屋子內什麽也沒有,但是地面,卻出現一行正在交替前進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