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問題,不在他的穿著、他的表情、他的舉止,而在他附近。
一股黑煙,徐徐靠近。
“要出事。“左煌哲當著沈璋的面,把自己的身體變成一股風,鑽出車窗上面一條窄窄的縫隙。
沈璋嚇掉自己的下巴。
神仙啊!
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左右扭動幾下,夢想自己也能隨心所欲的變。
變、變、變!
“卟卟……“沈璋聽到自己屁股下面傳出一連串的屁聲。
真臭!
他一手捏住鼻子,另外一隻手按下車窗,雙手一齊開動往外扇氣,生怕左煌哲隨時隨地出現。
魏俊和三個物流公司的人走出大門後,準備開車送貨。
再有一天,兩百萬盾到手後,加上妻子一百萬盾的巨額死亡賠償金,他就遠走高飛,終生不回這個讓他天天噩夢纏身的地方。
抬頭看天,晴空萬裡。
低頭看地,一馬平川。
紙醉金迷的生活,馬上就要開始了。
魏俊陰鬱好幾天的心情,守得雲開見月明。
他哼著小曲,甩著車鑰匙。
目標,前方五十米出的藍色掛鬥貨車。
走著走著,“撲通”一聲,魏俊無緣無故跌了一跤。
“誰特麽這麽缺德。”他的腳下,一塊被踩爛的香蕉皮毫無征兆出現在他眼前。
剛才,明明沒有看到。
、
就在魏俊的身體摔倒之後,原本他身體讓出來的那部分空間,兩個東西撞在一起。
一股黑風。
一股黑煙。
黑風是左煌哲變得。
黑煙被撞之後,竟然在中間掉下一個很小很小的紅點。
“紅鴉?”左煌哲認出這個小不點是什麽東西。
“你認識我太爺爺?”小不點叫了一聲。
“紅鴉是你太爺爺,那你就是他的子孫琥珀了?”左煌哲伸出自己的手掌,他的掌心裡面吸進一個紅鴉的子孫琥珀。
那是紅鴉歸順他的表示。
左煌哲手掌剛一伸出,黑風中的小紅點立刻受到強烈震蕩,在黑煙籠罩中左衝右撞,直到撞得鼻青臉腫,也無法掙脫黑煙的束縛。
“你出不來?”左煌哲終於看出端倪。
“你掌心裡的子孫琥珀是我的心臟,只有你把我的心臟給我,我才能衝出黑煙。”小紅點控訴左煌哲的罪狀。
“你們紅鴉家族到底歸屬哪一部分?”左煌哲被他們之間的關系弄糊塗了。
“我們全宇宙到處都有,跟誰都行,只要能打敗我們,讓我們臣服就行。”
“你現在歸屬哪一部分?”
“我也不知道,地下面的,很深很深的地方。”
“他們叫什麽?”
“不知道。”
“你負責幹什麽?”
“我先佔據他的身體,等他任務完成後,吃掉他身上的血和肉,把他變成死人,然後我的主人在吃掉那些死人,他們就活了。”
吃掉死人?
左煌哲想起喬彤再去遺傳變異基因研究所時說過的話。
“消失了三十億年的生物想要重獲新生,在我們研究之後獲得的結果是,他們新生的第一關是消滅我們的魂魄,用我們的魂魄喚醒他們封存三十億年的記憶,他們和我們之間,間隔的只是一場殊死戰爭。他死我活,或者我死他活,別無二路可以選擇。”
紅鴉子孫的主人是三十億年前的生物!
“他們長什麽樣子?“
“等等,我好想還沒臣服你呢。”小不點穩住自己在黑煙裡面的身體,後知後覺的說。
“紅鴉是我手下的手下,你等著,我把你老祖宗叫出來。”左煌哲從隨身空間裡面放出血主。
紅鴉被血主關在三生石地域他的城堡的大廳中的一個金色籠子裡。
放出血主,左煌哲交代一聲,血主一拍手,半空飛來一個金色空子。
胖嘟嘟的紅鴉鑽不出可以跟隨它任意變形的籠子,餓瘦了一大圈。
乍見左煌哲,激動的嗚嗚嗚的哭起來,哭著哭著,順勢在籠子裡面打滾。
求寵!
小不點一看,跟著自己的老祖宗,它在黑煙內打滾。
祖孫兩個,一副德行!
“你先起來,咱兩還沒打架呢。”左煌哲指著黑煙裡的小不點說。
小不點打著滾,搖著頭。
那家夥的協調性超乎尋常。
“不打了,要吃的。有吃的,我就臣服你。”
跟他老祖宗一模一樣。
左煌哲忍疼割愛,咬破自己手指,喂了老的三滴血,又喂了小的一滴血。
兩個吃貨喝的痛快淋漓,老的那隻喝完血,有點名要吃九轉續命葉。
左煌哲頭疼。
他養的不是蟲,是爺!
叫來米湯,帶走紅鴉。
小不點的身體在黑煙中長大至少一半。
“好了,鑒於你能讓小爺我吃好喝好,架可以不打了,從今以後,你管我血,我臣服你。”
小不點恩惠般的衝著左煌哲宣布。
“……”左煌哲面癱。
我一點也不想要你。
真心話。
萬一紅鴉子孫千千萬萬,自己的血好像不夠。
“晚了,紅氏家族只要吃人嘴軟,都會堅貞不屈的跟定主人。”
“你們這種叫堅貞不屈麽?應該叫吃軟飯好吧?”左煌哲想起祖孫一言不合就喝血的舉動,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說了,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麽,我去我之前的主人那裡打聽一下,等著我啊,我還小不能缺了營養。一天之後我來找你。”小不點屁股一扭,黑煙中間出現一道彎,飄忽忽的走了。
摔倒在地的魏俊爬起來,一腳踢飛踩爛的香蕉皮後,揉搓著生疼生疼的屁股,走到貨車邊,鑽進駕駛室,駕駛貨車絕塵而去。
左煌哲追上貨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聽著魏俊吹著的口哨,迷迷糊糊睡著了。
貨車開到前面十字路口,遇見紅燈,停在路口。
魏俊掏出手機,打出一個電話。
調查署監控指揮中心內。
汪清親自坐鎮,指揮手下追蹤一切可疑信息。
“他打電話了。”一號台監控人員,放下耳麥報告。
“打給誰的?“汪清猛地一機靈。
魏俊不知道是狡詐,還是交際本來就少,一天的通話次數不超過一兩個,而且每次都是和貨主聯系。
一號監控員回答:“我馬上查。”
她撥通南英府查號台一號線。
這是一條專線,是調查署和查號台合作的一個項目,專供調查取證所用。
“稍等,我馬上查。”自己人的事,一號線辦事效率非常高,十五秒後,說出答案:“手機機主叫馬小雅。”
“馬小雅?馬小雅?這個名字聽著很熟悉,在哪裡見過?“汪清轉動大腦,搜索馬小雅這三個字出現過的地方。
“資料。”汪清想起來了。
在手下人收集的齊輝的資料上有,當時在他辦公室,是趙辰樺遞給他,並且有口述過一遍。
“盯著貨車。“汪清交代一號監控員。
對面一整堵牆的大屏幕上,已經安裝在魏俊大貨車上的定位系統把這輛車的行動路線展示在車輛監控系統裡,實時顯示的車輛位置和狀況一清二楚。
“是。“一號監控員眼睛盯著大屏幕。
汪清走出監控室,回到自己辦公室,拿起那份調查資料,重新回到監控室。
“馬小雅,二十九歲,輝騰倉庫保管員,個性內向,不擅交際,從二十二歲參加工作起就在輝騰任職。“汪清在三頁紙的材料中找到一行多和齊輝老婆馬小雅有關的資料。
具他手下說,齊輝死了後,馬小雅一言不發,滴淚未落,沉默不語,情感低落,符合死者遺孀要麽哭的悲痛欲絕,要麽因為進度壓抑,一言不發的狀況,幾乎沒有什麽異常。
他掏出一支煙,點燃,眼珠落在大屏幕上。
一根煙幾乎抽完的時候,紅點停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
“哪裡?”汪清扔掉煙屁股,詢問。
一號監控員查看之後立刻回答:“一家名叫騰輝的倉庫。”
“騰輝!”汪混沌一片的大腦乍現曙光。
他掏出手機,撥通沈璋電話:“你在哪裡?”
“我在魏俊的大貨車後面,一直跟到一家倉庫門口,現在在倉庫外面等著,左老弟應該在裡面,監視魏俊呢。”沈璋報告。
“是不是一家叫騰輝的倉庫?”
“是。”
“齊輝的老婆在這家倉庫工作,你盯死了,發現什麽問題立刻抓捕魏俊,我現在叫人把手續。”汪清語氣中開始露興奮。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明白。”沈璋偏腿下車,從兜裡掏出手槍,小心翼翼走進倉庫大門。
汪清又分別撥通另外兩個電話,一個交代手下立刻準備好抓人手續,跟他一起去騰輝倉庫。
拘捕手續的簽字權,在他。
這件事,車上辦就行。
第二個電話,是吩咐手下馬上調查魏俊和馬小雅兩人之間的關系,魏俊這段時間往倉庫送過什麽貨,尤其是馬小雅死亡前後三天的所有情況。
打完這些電話,汪清等來拿著已經填好的拘捕證,上車。
他的車,朝著騰輝倉庫方向行駛。
騰輝倉庫三號倉。
魏俊從兜裡掏出一串鑰匙,挑出其中的一個,打開外面拳頭大小的鐵鎖。
雙手用力一推,兩扇大門吱扭扭向後移動。
他走進去,反手關閉大門,打開門後倉庫照明燈的開關。
魏俊朝前走,心裡毛呆呆的。
他的眼前,影影綽綽有個女人的身影。
是他妻子宋玲玲。
在這裡,他親手殺死了宋玲玲,又把她的屍體偷偷弄走,偽造自殺現場。
“玲玲,求你不要埋怨我,也不要惦記我,從今往後,我每天給你燒香磕頭,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魏俊喃喃自語。
、
他走的很慢,快到他殺人的地方時,他幾乎不敢再往前走。
“親愛的,我看還是我給你燒香念經怎麽樣?嘎嘎嘎,哈哈哈,”一個帶著妖媚笑聲女人的聲音回蕩在倉庫裡。
是宋玲玲的。
絕對是宋玲玲的。
聽了十年的聲音,魏俊知道自己絕對不會聽錯。
“玲玲你在哪兒?“魏俊雙腿發抖。
他的兩隻手,攥成拳頭。
不管在哪裡,只要再見到宋玲玲的臉,他還要狠狠的抓住她,和上次一樣,除掉她。
“親愛的,我在這裡。”宋玲玲的聲音像是開啟所有怪異景象的總開關。
“撲’“,倉庫內所有照明燈全部熄滅。
“嗚,“屋子內刮起一陣忽冷忽熱的風,吹著魏俊的臉,時而春風拂面,時而像刀子一樣刮過他的臉,生疼無比。
“砰!”照明燈亮了,但顏色從正常變成了昏黃幽蘭慘白猩紅冥綠交替出現。
離奇的燈光開始晃動,忽上忽下、忽明忽暗,把倉庫變成讓人膽戰心驚的陰曹地府。
孟婆親自帶著四名夜叉,護送宋玲玲的幽魂來到倉庫。
“怎麽樣,這樣的設計還可以吧?”孟婆衝著身邊的左煌哲吹噓。
“大姐這種設計師二三十年前的布景好不好?“他撇了一下嘴。
“什麽?那你說什麽好?”孟婆被嫌棄後很生氣。
“不不,挺好挺好。”左煌哲賠笑。
管他幾十年代的,只要嚇唬魏俊招供就行。
閃著不把你嚇死也要嚇殘的幽光中,宋玲玲披頭散發、舌頭耷拉在嘴唇外面的。
蒼白的臉,舌頭卻異常的紅顏。
典型吊死鬼的樣子。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她衝魏俊伸出兩隻手。
白刷刷的手腕和手掌,但指甲卻異乎尋常的長,足足有一米的長度, 繞了密密麻麻的圈。
“親愛的,你看我無家可歸,指甲長這麽長都沒法減掉,我餓,這樣的指甲吃不了飯,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的手指甲才能剪掉,我不想餓死,嗚嗚嗚……”宋玲玲委屈死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沒有,沒有,我不知道,我沒拿。”魏俊擺著雙手,兩腳往後退。
“我嚇唬嚇唬他。“左煌哲飄離孟婆。
他落在魏俊頭頂,揪住他的頭髮,使勁往上拽。
魏俊的頭髮越拽越長,很快超過兩米。
那些烏黑的頭髮,在長長的瞬間變成白色。
每根頭髮的發梢開了一個小口,長出一根舌頭,長長的拖在外面。
左煌哲松開手,手掌揮舞。
倉庫內刮起大風。
多如牛毛的白發漫天飛舞,一圈一圈纏住魏俊的脖子,纏的他喘不上氣。
同時,頭髮發梢拖在外面的舌頭像蛇的舌頭,涼冰冰舔著主人的臉。
每舔一下,臉上出現一道細小的口子。
無數的舌頭每個舔過一次之後,他的臉就成了凹凸不平的山川,最深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顴骨。
“親愛的,那些全都是我的舌頭,都怪我,把我吊死了。”宋玲玲忽然間有笑出聲來。
好像她對自己的死法,很滿意。
“不是,你不是吊死的,你是被我勒死的。“魏俊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