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普揉揉眼睛，隨從們準點按時將他叫醒。國教別院預備上課的鍾聲已經敲響。想到昨兒的開學典禮恍如夢境。尼普穿戴整齊，在隨從的簇擁下來到授課的地方。教室裡空空蕩蕩，除了擺放整齊的四張書桌和前面的一張教案桌。一個人也沒有。隨從們自覺得站在屋子外，這是尼普昨兒吩咐的。做人無論幾時都應該低調點。

　　院長大人姬伯準時到來，看了看隻有一個弟子的教室。“其他弟子呢?”“回稟夫子，弟子確實不知道。”尼普站起來，有些局促不安。師生兩人面面相覷。“等等吧！”姬伯發話兩人仿佛如釋重負，各自松了一口氣。

　　默默等待，兩人都不再說話。一個時辰過去，第二遍鍾聲響起。還是沒有一個弟子來。姬伯擦了擦額頭的汗。弟子們的秉性，昨兒已經見識了。算了，有一個算一個，開課授業。他打開竹簡，清了清嗓子正要講課。“等一等。”虞妲姬匆匆忙忙進來。“夫子，弟子沒有遲到吧！”姬伯正想發作，見是虞妲姬，隻是皺了一下眉頭。

　　“還好，坐下聽夫子為你們授課吧！今天這第一堂咱們先講禮儀。禮儀就是一個人的言談舉止，禮，一種做人的行為標準，儀，就是遵從這種行為標準的儀態。為什麽要大力提倡禮儀呢?因為隻有遵從禮儀，才能顯示出人品質的高貴。”姬伯侃侃而談。倒也不拘泥於某些細節。比如說虞妲姬一直心不在焉，骨溜溜亂轉著她的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尼普常常走神，顯得木納的樣子，似懂非懂。總之，這比他預想中的情況要好，起碼沒有弟子打斷他的授課。保住了他作為夫子的尊嚴。要是那兩位在這裡，起碼是另一番難堪的景象。尤其是那個身體彪悍，隨時都會翻臉目露凶光的狼崽子。

　　“禮儀之道，在於教化，國人知禮天下始安。盜賊知禮而能改過自新。蠻夷知禮而能服王化……”姬伯正進入狀態，滔滔不絕講得起勁。“砰”的一聲，呼韓耶洛和孟蛟彼此攙扶著撞門闖了進來。看他倆渾身散發著酒氣，一步三搖。說話結結巴巴，舌頭髮僵。

　　“兄……兄弟，咱們……咱們沒有遲到吧！”“大……大……大哥，還……還早著呢?咱們再喝……喝一壺酒都……都不會遲到。”姬伯的臉色瞬間難看的要死。想發作，終於忍住。

　　教室外，那幫如狼似虎的隨從正虎視眈眈瞧著裡面的情況。若是教習膽敢冒犯他們的主人，保不準他們會破門而入，將他痛扁一頓。

　　姬伯硬生生咽下幾乎脫口而出的責備，繼續講道∶“知禮而懂恥，方為禮儀的融匯貫通……”“哇……”孟蛟忍不住，張嘴大口嘔吐，吐出來的汙物，瞬間彌漫在整間屋內。

　　酸臭的氣味讓姬伯跳將起來。“出去，你……你給我滾出去。老夫不歡迎你這種弟子。”

　　“你……你是誰呀?”孟蛟搖搖晃晃走到姬伯的跟前。揉了揉醉醺醺的眼睛。嘴裡打著嗝，隨時會嘔吐。姬伯捏著鼻子怒喝道:“孟蛟，老夫再說一遍，你……你給老夫滾出去。”孟蛟遲疑了一下，嘔吐過後，清醒了些。“呵呵，我認出你……你來了，你是……國教別院的……院……院長大人。弟子來……來上課，你憑什麽趕我出去。”孟蛟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姬伯的教案桌上。姬伯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

　　這邊孟蛟還沒有鬧騰夠，那邊呼韓耶洛又鬧將起來，原來他沒有找到自己的書桌，卻躥到尼普跟前。“走……走開，這是小……小爺的座位。

”尼普忍住撲面而來的酒氣。淡淡道:“呼韓師兄，你弄錯了，這是我的座位，你的在那兒。”“你……”呼韓耶洛眉毛一挑，瞪著血紅的眼睛，一把抓住尼普，你……你給我過去吧！哪知，使勁力氣，尼普依舊巍然不動地坐在座位上。　　呼韓耶洛以為自己酒後乏力。揉了揉酸痛的雙臂，衝尼普虎撲下來。尼普腳下一勾，隻聽“噗通”一聲，呼韓耶洛摔了一個四腳朝天，“哇哇”直叫。“你……你敢暗算小爺，來……來人，將這家夥給……砍……砍了。”屋外呼韓耶洛的隨從正要衝進來，卻被尼普帶來的隨從給擋住，頓時，“劈裡啪啦”屋外扭打成一片。孟蛟和虞妲姬的隨從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幫哪一方。

　　呼韓耶洛見喊隨從，卻沒有人衝進來，不由掙扎著爬起來。再次向尼普撲過去。尼普這回將身子連同書桌一起移開，呼韓耶洛撲了一個餓狗搶屎，磕得牙巴生疼。虞妲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尼普看，這少年表現出的機敏大出她的意料。她不由鼓掌叫道:“不錯，不錯，呼韓師兄，摔疼了吧！快起來，繼續找尼師兄摔跤啊！”呼韓耶洛雙眼閃著寒光，豁地抽出皮靴裡的短刀，向尼普狠狠刺過去。尼普想不到呼韓耶洛會在教室裡當著院長大人的面， 公然向自己行凶。自己手無寸鐵，當下飛起一腳，將呼韓耶洛的短刀踢飛去，一把抓住呼韓耶洛，手上暗中使勁，使他動彈不得。“呼韓師兄，你喝醉了，還是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虞妲姬剛才暗自為尼普捏了一把汗，見尼普輕輕松松就將呼韓耶洛製服，還隻道是呼韓耶洛酒後無力所致，不由微微失望，這麽好看的遊戲就匆匆收場，實在是意猶未盡。

　　呼韓耶洛掙扎了數下，身子像是被禁錮了一般。實在是乏力。衝尼普橫道:“你……你快放開我，否則，等小爺……小爺酒醒後有你……好……好看。”尼普淡然一笑。“呼韓師兄何必動怒，咱們是師兄弟，有什麽說不開的事兒，犯得作要向外面那些隨從，一語不合就大打出手嗎?”虞妲姬在一旁挑撥道:“尼師兄說什麽話，剛才呼韓師兄隻是找你摔跤，大家鬧著玩呢?呼韓師兄，你說是嗎?”

　　呼韓耶洛斜了虞妲姬一眼，酒意散了些。“你……你湊什麽熱鬧，我同姓尼的結梁子，礙著你的眼睛了嗎?”虞妲姬也不動怒，繼續挑撥道:“呼韓師兄，我是好意幫你，難道你真是醉得一塌糊塗，分不清是非曲直了嗎”呼韓耶洛冷笑道:“你安的什麽心，別……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打起來，你好在旁邊看熱鬧，對嗎?”虞妲姬鬱悶之極。這呼韓耶洛看起來像莽夫，怎麽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心思了。真是撞邪了。

　　姬伯歎息一聲，收拾好竹簡離去，教案桌上，響起了孟蛟均勻的鼾聲，國教別院的第一堂課，就這樣草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