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朝陽仿若巨人睜開了眼睛,那銳利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視,形形色色的人們,都生活在巨人的目光注視下。
瀘州城的清晨,滿街都是往來忙碌的小販,封閉整晚的城門也在此時開啟,來往的客商紛紛湧入城中。
一個青年坐在小面攤的方桌前,沒有食欲的他強迫自己吃下了些面條。
他叫陳長風,江陵府人士,是江陵武學世家,陳家唯一的傳人。
遙想他的祖輩,在大唐開元年間曾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穿雲槍法,在整個武林闖下赫赫威名,然而後代卻一代不如一代,不僅人丁凋零,武學上的造詣更是連先輩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到了陳長風這一代,家道中落的整個家族,更是只剩下他一個人。
當然,後世的子孫也並非沒有一個上得了台面,至少他的爺爺,也算是重振過家族雄風,曾跟隨武穆將軍,與金人交戰,收服北方大量失地。
後來武穆爺罹了難,陳老爺子轉而浪跡江湖,在當時也算是武林中一號赫赫有名的人物。
陳老爺子身在江湖,當然也留下了不少羈絆,其中就有這麽一件事,影響到至今的陳長風。
三十一年前,陳老爺子行至瀘州,偶遇成都府赤虹山莊莊主。
兩位江湖赫赫有名的槍法大師碰上了面,當然少不得切磋交流一番,隻是大戰良久,陳家的穿雲槍法以及赤虹山莊的霸王槍法卻不相上下,各有其獨到精妙之處。
於是兩人戰罷,定下三十年之約,由後世子孫代替他們,證明兩家的槍法究竟誰更勝一籌。
在去年,陳長風遵循祖輩遺志,赴約前來瀘州玉蟾山,與先輩故人在此一較高下。
隻是這一場戰鬥,陳長風大受打擊,十年如一日的槍法練習,卻僅僅三個回合,就在霸王槍下敗落。
照理來說,這段前人定下的恩怨,在那一次過後,自當一筆勾銷再無瓜葛,兩家也將就此相忘於江湖才是。
然而陳長風卻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當時嘴賤的說了句,這次落敗純粹是狀態不好,如果讓我再練一年,定當證明穿雲槍法的厲害。
於是……雙方又定下了一年之約。
陳長風沒有食欲,自然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導致的。
“唉,”陳長風長歎一聲:“店家,結帳!”
“誒,來嘞!”
付過了錢,陳長風愁悶的行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四處閑逛。
明天就是一年之約的約定期限,他清早就要前往玉蟾山赴約。
可是……
自上次的三十年之約落敗,大受打擊的陳長風,就一直徘徊在瀘州,再也沒有離去,他本想夜以繼日的練習槍法,也好一雪前恥。
可是,每當他練習穿雲槍法,才能深深體會自身的不足,他愈發的清楚到雙方的差距,除非這一年他有足夠的奇遇機緣,否則他想要戰勝霸王槍,無異於癡人說夢。
可是,明天就是一年之約的最後期限,明天清早他就將登上玉蟾山赴約,整整一年時間,他的槍法都停滯不前,不得寸進絲毫。
“我,已經輸了……”陳長風絕望的歎了口氣,他滿面愁容的看向天空:“爺爺,對不起,我做不到……”
“張墨哥哥,你確定這能行?”
前方一道嬌俏的聲音響起,陳長風突然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他抬起頭看去,就見一位約莫十六歲的少年,帶著一個比他略小的小姑娘,剛剛踏進一間街邊的鋪面。
陳長風略感愕然,他認出了那兩個人。
滯留瀘州的這一年,陳長風也算在這瀘州城裡找到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無異於每天夜間平安茶肆的說書,《俠之大者》一書,可謂是道盡了江湖恩怨,武學世家出身的陳長風,自然對此頗感興趣。
而剛剛走過的那兩個人,那個少年,正是平安茶肆說書人,張墨。
那個小姑娘,就是每天搬著一把椅子,坐在茶肆門口賣茶水的花徵羽。
可以這麽說,除了自己投宿客棧的大掌櫃,這一年時間,張墨和花徵羽是他見過面最多的人,當然印象深刻。
陳長風順著兩人前行的方向看了眼。
一座雙層小樓矗立在街角。
門上還掛著招牌,上書‘俠之大者文化主題店’九個大字,在門口還立著一塊半人高的牌子,上面似乎還寫著許多字,陳長風湊近一看,看清了牌子上的文字。
‘周邊專賣,《俠之大者》文化主題店,本店出售《俠之大者》一書,以及小說內曾出現過的各種高度還原道具,價格公道,童叟無欺,歡迎各位書友前來參觀選購!’
“文化主題店?好奇怪的名字……”陳長風略感詫異,他抱著‘來都來了,反正沒事做,進去看個新鮮又不花錢’的心態,邁步往店內走去。
……
“張墨哥哥,這也太奇怪了吧?”
看著這家店內的陳設,花徵羽簡直無力吐槽。
平心而論, 以張墨曾經設計師的美感把關,店內的裝修還是很不錯的,有兩個進深的空間被打造成了擺放桌椅,可供客人休憩喝茶的空間,一樓的其他空間擺滿了書架,大多數書架都空著,隻有部分書架上放滿了書,花徵羽拿起一看,那些書全是《俠之大者》的小說印刷本。
隻有一個書架上放著的書不同,上面書籍的名目五花八門,但花徵羽卻覺得非常熟悉,因為封面上寫著的字,全是《俠之大者》小說中曾出現過的各式各樣的武學招式。
花徵羽抓起其中一本翻看起來,裡面每一頁都是一幅畫,全部連起來,就是一套連環畫,像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大俠正在練武。
“張墨哥哥,這個……”令花徵羽無力吐槽的就是這個東西:“這不是你前段時間瞎畫著玩的東西嗎?”
張墨臉頓時紅了一瞬:“咳,別胡說,什麽瞎畫的?我這是認認真真畫出來的周邊,周邊你懂嗎?”
“所以,有什麽用?”
張墨嘴角抽了抽,沉吟良久才緩緩說道:“你不明白很正常……我這麽跟你說吧,平時我說書,那是站著賺錢,現在隻要有了這些周邊,以這本小說現在的人氣,我可以靠著這些,躺著賺錢。”
花徵羽撇撇嘴,將這本‘武學秘籍’放回了書架:“我不覺得這玩意兒能賺到錢,除非腦子被驢踢了的家夥,才會花錢買這玩意兒。”
張墨張了張嘴,不知道該不該給花徵羽解釋‘IP產業鏈’和‘消費情懷’的概念。
正當張墨猶豫不決之際,門口卻在這時傳來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