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前,“海港師范大學”幾個字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范小艾站在母校大門前,看著巍然矗立在藍天下的海師大,今天看起來格外耀眼,美麗。
一門之隔,一邊是書香,一邊卻是世俗;一邊是理想,一邊是現實;一邊是書生意氣,一邊則是大千世界。
自從畢業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學校,踏進校門的瞬間,范小艾隻覺得撲面而來青春的氣息,讓自己有些許眩暈。
久違的青春,自己是何其幸運能夠再來一次,就讓夢不要醒來!
天哪,幸虧這是回到了大學,要是回到高中還要準備高考,我不又要重新遭罪。
“這是真的嗎?我的大學,我回來了!”
范小艾感慨著,那些朝氣蓬勃的面孔,白衣飄飄,自行車在風中馳騁,路燈,街角,一花一草,一木一樹……就連莊嚴的教學樓都充滿了浪漫的氣息,仰首是春,俯首是秋,月圓是畫,月缺是詩,范小艾激動地將要熱淚盈眶。她歡快的跳躍著,徜徉在校園的小路上,雙腳忘記了疲倦。
“哇!同學們辦的校報。”
“哇!還是那個涼亭!”
“天哪!民謠社……”
“青春,真好!”
范小艾駐足在一處迎接新生的民謠社社團前,親切的被學長遞上一張宣傳冊。
“啊!我曾經參加過這個社團!”
學長不解的看著范小艾。
“同學,來了解一下,報名參加吧!”
“哪個學院的?”
范小艾儀式還沒反應過來,慌了神,想了想:“我是新聞傳播學院的,我叫范小艾。”
范小艾哈哈大笑,用調戲小學弟的方式同發宣傳冊的高個男生說話。
轉身便被另一處的光景吸引,街舞社的同學們正在為了迎接新生大顯身手,音樂躁動熱血,范小艾被帶動著身體搖擺起來。
la da da dee da da da da
la da da dee da da da da
be my lover
wanna be me lover
looking back on all the time we spent together
“哇塞,這不是La Bouche紅唇合唱團的歌曲be my lover。”
這首世界著名的DJ舞曲,曾用作遊戲《勁舞團》的背景音樂,伴隨著范小艾的大學時代。范小艾歡欣的跳躍著,仿似全身細胞都跟著節奏跳躍起來。
“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太陽強烈
水波溫柔
一層層白雲覆蓋著
我踩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徹底乾淨的黑土塊
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泥土高濺
撲打面頰
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人類和植物一樣幸福
愛情和雨水一樣幸福。”
“hello,大家好,我就是集帥貌與才華於一身的美男子博哥,《活在珍貴的人間》這首詩歌,我很喜歡,我的一位朋友也非常喜歡。我覺得這其實就是我們應該有的生活態度,無論對人、對事,還是對待愛情、對待工作。把這段話送給大家。”
電台廣播裡在播放著詩人海子《活在珍貴的人間》這首詩。
范小艾聽著電台中的朗誦,閉幕聆聽,隻覺得聲音有些熟悉。
陽光灑在范小艾的臉上,她攤開雙臂,深呼吸,想要擁抱這座美麗的校園,擁抱自己的青春。她努力感受著陽光的照耀,也不怕曬出斑點。
站在噴泉處,盡情體悟水波的溫柔,在白雲青草間漫步,范小艾強烈地感受到生命是如此溫暖,純潔,親切。
“這是我曾經待過的校園!多麽富有詩意的校園!”
范小艾循著聲音向學校電台走去,不遠處便看到學校電台迎新的攤位。
“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有磁性的聲音,海大的女生們,每天都能享受到博哥我的聲音,你們太有耳福了!”做完廣播的男生,身著一身迷彩服,臉蛋黝黑,頭髮微微偏分,油油膩膩,像是打了很重的發膠。翹著二郎腿,身體一後仰,躺在身後的椅子上,陶醉在自己的聲音中。
眾人聽到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自戀,幾近嘔吐。
這位自稱“博哥”的人,正是20歲那年的王博文。
一個長相木訥的大一男生上前詢問,文博文愛答不理地甩了一張報名單給男生。
“學長,填表就能進電台了嗎?”木訥男詢問。
“你考大學的時候也是填表就能上嗎?”王博文有點不耐煩。
木訥男直愣愣的搖搖頭。
“填表報名,這周末到電台參加筆試,面試……”
“這麽麻煩!算了吧!”木訥男扔掉報名表,轉身離開。
“電台選拔的是精英,你以為誰都可以進呀!切!小屁孩兒,不懂規矩!”
王博文罵罵咧咧一番,又躺會座椅,見范小艾走上前來,一見到美女就失去思考能力的王博文立馬從躺椅上站起,拿起宣傳冊笑臉盈盈的遞到范小艾手中。
范小艾結果宣傳冊,仔細一看,指著王博文,張著嘴巴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是王博文!”
王博文微微一笑,嬌羞道:“對,我就是集帥貌與才華於一身的美男子博哥,我知道我很有名,你不要這麽小題大做,大家都看著呢,怪難為情的!”
以范小艾對王博文十幾年的了解,知道這二貨又開始自作多情了!確認過是他後,范小艾警惕性的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尋找其他人的身影。
“看來這個時間,我們還是不認識的!”范小艾心想著,“不認識更好,這樣就少些糾纏!最好是不要再跟這個人有任何交集。”
范小艾拿著宣傳冊轉身離開,王博文在後面焦急的詢問:“學妹,你還沒留下你的個人信息呢!”
“妹你個頭!不好好待自己學校裡,少跑別人學校來撒野!”范小艾轉身回應道,做了個鬼臉便準備離開。
“有個性!我喜歡!”王博文自己嘟囔著,傻呵呵地憨笑。
電台負責人走到王博文身旁,拿著宣傳冊警告道:“同學,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隻接受本校學生加入電台,你們自己學校也有,整天跑我們這湊什麽熱鬧!”
王博文撓著頭,諂媚十足:“學長,天下兄弟姐妹一家親嘛!嘿嘿……再說了,咱們兩校之間也就隔了一條小河,遲早不都是一家人嘛!”
“那怎麽能一樣?我們是海師大,你們是海軍大,我們是211,你們是2110!”電台負責人的優越感不言而喻。
王博文隻得對著人家背影牢騷一通,“211有什麽了不起?但凡說自己是211的,都不是清華北大!”
范小艾回頭看著王博文的諂媚相,“油嘴滑舌!”
兩所學校地處郊區,因一條南北走向的麗清河橫貫校園,便將兩所學校分為河東與河西。海師大佔據河東,地勢較低;海軍大佔據河西,佔據高地。
河東多為文科,師范教育專業列在海師大文科之首,女生宿舍居多;河西理工科佔據主導,軍校生男生居多,宿舍都攀爬在微微凸起的小山坡上,因此學生們調侃麗清河兩岸,東師庵,西嶺廟。一個死而無漢,一個遙遙無妻,精辟地概括了兩個相鄰的校區男女比例嚴重不平衡而且都找不到對象的可憐狀況。
還借用魯迅先生的詩句風趣一番:橫眉冷對西嶺狗,俯首甘為東師婿。
麗清河上有座小橋,橋小來頭大。當年兩校初立時候師資力量不是很完備,很多老師需要天天橫渡小河給兩邊的學生們上課,兩位老校長一合計,就在麗清河上便架起了一座小橋,解決老師們上課難的問題。後來互相授課逐漸少了,這座象征“軍民一家親”的小橋保留下來。
軍校為了加強管理,建了一道柵欄門,年歲久了,柵欄門上的部分柃條鏽蝕脫落,就成了一個窟窿。於是閑暇之余,兩校的聯誼活動也多了起來,你來蹭蹭我的食堂,我來聽聽你的課堂,學生往來也日漸密切,隻要有助於促進學生進步,無傷大雅,校方領導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喂,找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裡,今天是院長的課,你不會也想逃吧?”
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出現在范小艾前方,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女孩垂直長發齊腰,身著粉色夾克,湛藍色的闊腿牛仔褲,甚是清爽,范小艾詩性泛濫,不禁吟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定睛一看,原來是20歲的周一格。
范小艾差一點激動地哭了出來,一個勁兒喊著:“天哪,這是20歲的格格!天哪……”說著,便使勁擁抱起周一格,仿似他鄉遇故知。周一格明顯被嚇到,摸了摸范小艾的額頭,再試了試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不發燒呀!”
“有毛病呀!課前作業準備好了嗎?這節課我們講解。”
范小艾像長輩欣賞晚輩一樣的眼神打量了周一格許久,周一格被盯得發毛。
范小艾一邊打量一邊讚歎,不禁捏起了周一格的臉蛋。
“嘖嘖嘖……滿臉的膠原蛋白!太棒了!”
“咦……”周一格趕緊閃到一邊。
不遠處的王博文看見周一格之後,仿佛掉了魂一般,站在原地發呆,身旁電台的其他人員,不懷好意地一個勁兒慫恿:“博哥,去呀去呀!要是能讓那兩個大美女加入咱們電台,我們肯定讓你進電台。”
“切!這點小事兒!你們等著!”
王博文急忙走上前去,遞上學校電台的招新宣傳冊。頭髮一甩,臉一仰,凹出造型。
“美女,我本來是要行走江湖的,但看見你我覺得可以先停一停!”
周一格看了王博文一眼,呵呵一笑:“我沒興趣!”
說罷,便拉著范小艾要離開。
“同學同學,你看看吧!你要是填表,憑我在電台的地位,一定讓你不費吹灰之力進去……”王博文極度殷勤。
周一格不屑的瞥了一眼王博文,罵了一句:“滾!”
范小艾看到眼前的二人,心想著,這對冤家原來是這麽認識的。
在一旁突然哈哈大笑,把周一格和王博文嚇了一跳。
范小艾回憶起大學畢業那個夜晚,喝醉了的王博文為了周一格嚎啕大哭的場景。在被周一格拒絕無數次後,王博文覺得世界都要坍塌了。哭得山崩地裂,還在范小艾和米俊青剛租好的出租屋中,癱倒在沙發上!
“如果碰見她,我一定不會在追她!太辛苦,太辛苦啦!”王博文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范小艾和米俊青不停地安慰著,朱旭在一旁拖著王博文往門外走。
“要不就別走了,在這裡湊合一晚上吧!”
范小艾挽留二人,結果三個大男人借酒消愁,癱睡在了沙發上。
范小艾想要大發慈悲,製止住事態的發展,趕緊拽著周一格快跑,對著王博文說了句:“你要好好感謝我!”
王博文完全聽不懂范小艾說的什麽意思,仍是死皮賴臉的想要周一格填表格。
剛剛被范小艾反常的舉動搞得渾身覺得不自在,又來了一個油嘴滑舌男的糾纏,周一格的好心情瞬間被攪得亂七八糟。
此時周一格的電話響起,接通後,傳來一個極其不淡定的聲音,電話另一頭的女生哇哇大哭,很顯眼,范小艾猜到了是誰。
“你們怎麽還不來呀?我們的座位被別人搶了……”電話裡的聲音抽泣著。
“賤人們!不想活了!”周一格憤怒地掛掉電話,拽著范小艾匆匆向教室跑去。
到了階梯教室,只見一個齊劉海,帶著黑框眼鏡的瘦小女生戰戰兢兢地站在角落裡,女孩臉蛋圓圓的,掛著淚珠,手中握著的珍珠奶茶撒了一地。
范小艾先是一驚,繼而哈哈大笑起來,楊慧普見到周一格和范小艾終於到來,委屈的小跑到二人身邊。
范小艾看著楊慧普委屈的小臉蛋,笑得前翻後仰,指著楊慧普半天說不出話來,稍微緩下來,上前輕輕抱了一下受到驚嚇的楊慧普,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即又笑了起來。
楊慧普被嚇了一跳,瞪大圓溜溜的眼睛,止住了哭泣。
周一格上去就抓住了一個女生的長發,感覺像混過黑社會的小太妹,大叫著:“都有誰?給老娘我站出來!敢作敢當!”與初始落落大方的形象直接脫軌,不過這就是周一格的性格,不然怎麽會有“每周一哥”的江湖名號。
“你是不是存心找事!”周一格挑釁道,仍是抓著女生的頭髮不撒手。
被打的小姑娘是一班的,有個外號叫豆芽,因為長得瘦頂著一頭黃發,整天嚼著口香糖,社會氣很重,很難相信,這樣的人是怎樣度過黑色六月,被選拔到這所學校來的。
旁邊的兩個女生是豆芽的室友,一個走路螺旋腿,個高且壯,被封了蘿卜的稱號。
另一個名叫婉容,但是長得卻一點都不委婉,體型略胖,面容偏老態,說話嗓門高,總是愛乾打小報告,背後扎針的小動作,因此得了“嬤嬤”這個稱號。
豆芽的盟友走上前來,周一格呸了一聲,看見這樣的陣容,不禁大呼:“怪不得都說,長得漂亮才有故事,長得醜的整天打架!”
范小艾努力記起關於眼前兩位女生的所有回憶。
“哦,我記起來了,你是蘿卜,你是嬤嬤!”范小艾滿足微笑著,話音剛落,兩個女生互相看看對方,又再看看范小艾,周一格無語地撇過頭,對眼前的兩個豬隊友甚是無奈。
“豆芽交給你們了,這兩個我來對付。”
周一格衝著范小艾和楊慧普交代完,粗魯地撒開豆芽的頭髮,擼了擼袖子,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