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規則執行的很堅決,沒有絲毫商量的可能。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那是因為城市裡的人類並非都是附從軍從野外捕獲。有相當一部分人類其實是自己返回這裡。
凶屍很狡猾!它們控制並且捕獲人類的方法,不僅僅局限於附從軍。還有很多接受過相關訓練,被凶屍許以大量好處的人類叛逆,也在承擔著誘騙者的身份。
這些人隻身進入一個個居民點,詐稱自己也是難民。同時拉開背包,拿出大包的餅乾,新製的罐頭,還有數量稀少也極其珍貴的糖果顯擺。在一雙雙充滿欲望的眼睛注視下,肆無忌憚談論著“我知道有個城市已經被收復,那裡很安全”之類的虛假言論。
他們是人類中的叛徒,是恬不知恥的騙子。童話裡的比諾曹撒謊以後鼻子還會變成,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可是這些家夥從外面上沒有絲毫破綻,他們用同類的腦袋和身體充當功勞,從凶屍主子那裡換取更多的好處。
這種謊言散布的范圍越來越大,很快變成了被更多人知道的流言。
無數不明究竟的人重返城市。他們被負責警戒的附從軍抓住,直接從進戰俘營,按照身份和年齡登記。有用的就分散到各個工廠和農莊,沒用的就裝上卡車,送進食品加工廠,也就是人類曾經熟悉的肉聯廠。
不是所有人都會冒冒失失闖進城市,也有一部分小心謹慎的家夥選擇偷偷摸摸進入。比如現在呆在陳琳身邊的老婦就是如此。不過她很機靈,第一時間察覺到危險,卻沒有辦法逃離,隻好盡量偽裝身份,以凶屍認可的偽裝下悄悄生活。
老婦擁有一個房間。她與陳琳之間達成協議:提供給陳琳食物和住所,陳琳負責幫助她逃離這座城市。
偽裝不可能永遠有效。一旦被發現,下場會極其悲慘。
之所以選擇雨天外出,是因為塑料雨衣有很好的遮擋效果。老弱的人類在城市裡早就被徹底圈禁。凶屍很聰明,知道不事生產的人就沒有社會地位。如果換個時間環境,陳琳肯定不會就這樣帶著老婦在街上走動。
一輛閃爍著紅藍色頂燈的警車從遠處緩緩駛來。透過不斷晃動的雨刮,陳琳模糊看到了司機嘴裡的獠牙。那家夥穿著警服,一副嚴肅冷酷的樣子,剃著平頭,看上去很英俊。
走過前面的路口,一具屍體掛在路燈杆上。
那其實是一個用鐵絲鋼筋編成的長方形籠子,長度約為兩米,塞進去的人類早已死透,只剩下正在腐爛的身體。兩隻烏鴉用爪子勾住鐵籠,用尖細的長嘴伸進去啄食腐肉。還有一隻狡猾的老鼠順著籠子縫隙鑽了進去,心安理得坐在死者胸膛的空腔裡,慢條斯理吃著發臭的內髒。烏鴉們很是眼饞,發出不滿的“呱呱”聲,卻絲毫沒有打動老鼠,也無法改變彼此之間不平等的進食地位。
像這樣的籠子,街道兩邊掛著好幾十個。
雨水與腐肉混合在一起,臭味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麽濃烈。它被衝淡了許多,流淌到地面黃綠色的屍液很快被衝刷乾淨,彎彎曲曲流進了排水溝。
並不是所有人類都會認命,也並非所有人類都遠遠老老實實服從,充當合作者。這座城市幾乎每天會爆發戰鬥————針對凶屍,或者是針對附從軍。反抗者破壞工廠設備,放火燒毀農莊,甚至有人偷偷潛入食品加工廠,在製作的肉質餡料裡撒下氰1化物。
任何時代都不缺乏勇敢的人。
暴怒的凶屍必須盡快改變這種狀況。它們嚴令附從軍加大捕捉力度,增設了大量警察崗位。尤其是戰俘營的管理,更是嚴苛到了極致。現在,只有得到身份認可的人類才有資格在城市裡生活。而那些反抗者一旦被抓,下場無一例外都是就地格殺,屍體扔進鐵籠,掛在路燈杆上沿街示眾。
這與古代暴君的做法沒什麽兩樣。凶屍繼承了人類基礎智慧中最野蠻的部分,甚至把這些殘暴文明發揚光大。
陳琳帶著老婦一路走進了汽車客運站。
這是離開城市的唯一辦法。
自從上個月發電廠被反抗者炸毀之後,凶屍就加大了監管和巡邏力度。現在,整個城市外圍豎起了柵欄,願意服從命令的人類機師駕駛直升機在城市上空巡邏,任何膽敢翻越柵欄的人,都會在第一時間被擊斃。尤其是那些附從軍,執行起這道命令從不手軟。
畢竟,這也是獲取功勞的一種方式。
凶屍正在建立不同城市之間的正常交通渠道。
以安陽為例,與鄰近城市的汽車運輸已經開始。對於這個世界,凶屍也有著與人類相同,甚至更加旺盛的求知欲望。它們不願意永遠呆在這裡,也想要出去看看。而且,不同城市之間產出的物資種類不同,只有流通才能進一步提高血幣的購買力,讓整個社會加速恢復秩序。
陳琳不是沒想過以暴力方式翻越柵欄。她曾經在城市邊緣徘徊了許久,親眼看到多達數十名逃亡者英勇而悲慘的結局————那些柵欄太可怕了,高達五米,以所在位置的鋼筋混凝土建築為依托,拉起了密密麻麻的鐵絲網。
準確的說,是電網。
如果是劉天明那樣的團隊首領,或者是感染體核心團隊成員,翻越並且破壞這種柵欄根本不用花費力氣。可是陳琳沒有注射過免疫藥劑,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凶屍把大量電力用於設置障礙,任何妄圖翻越電網的人,都會被活活燒死,變成掛在鐵絲上逐漸風乾的黑色焦屍。
公共車站也對人類居民開放。只是這裡的監管力度非常嚴格。幾個身穿黑色戰鬥服,手持突擊步槍的附從軍在裡面遊走,不時低聲說話,乘客數量看上去比較少,只有幾十個人。
這裡沒有凶屍!
因為地位高貴的凶屍根本不可能承擔這種低下工作。無論售票、司機,還是車站內部的服務人員,全部都是服從命令的人類。
恐怕只有車站站長是凶屍。那個家夥估計正呆在辦公室裡,舒舒服服享受生活。也許還會像和平時代的老板,坐在舒適的高背椅上,旁邊有一個身材曼妙,獠牙尖利,年輕貌美的雌性凶屍秘書。
客車是從和平時代遺留下來的“金龍”。凶屍沿用了人類的排班制度,多達數十輛大型客車停在空地上。因為客人少,司機坐在駕駛室裡百無聊賴吸著香煙,透過售票窗口可以看到神情萎頓的售票員。淅淅瀝瀝的小雨似乎有著催眠效果,這些幾乎沒有任何勞動強度的家夥大部分在打瞌睡,再不就是低頭瞄著手機,玩著自己感興趣的小遊戲。
沒有網絡,手機的功能也被限制。當然,單機遊戲還是可以玩的,只是沒有從前那麽刺激。
他們都是人類。
陳琳帶著老婦筆直走進了售票大廳。這座鋼筋混凝土建築比以前看起來肮髒得多。因為沒有那麽多清潔工,凶屍自己也不願意做這類工作。有幾個人靠著水泥柱子,正在低聲交談。陳琳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有兩個男人抬起頭,衝著她行注目禮。
雖然沒有脫掉雨衣,女性窈窕的身材卻可以透過塑料布基本顯現出來。陳琳沒有化妝,她知道過於漂亮的打扮在這種時候絕對不是顯擺的資本,反而會成為麻煩的源頭,甚至演變成無法預料到危險。
“給我兩張二號線的票。”
陳琳彎著腰,把一枚對應幣值的血幣塞進窗口,盡量使自己的語音放緩,聽起來更加柔和:“下雨天你們還出車嗎?”
售票員是個穿灰西裝的中年女子。 身材削瘦,甚至可以說是形銷骨立。尤其是顴骨,幾乎快要穿透皮膚直接凸露到外面。這也是接受凶屍統治現狀絕大部分人類的現狀————他們很瘦,無論男女都是這樣。除了附從軍,也只有這些人可以被凶屍放出來工作。
原因很簡單。他們太瘦了,身上幾乎沒有什麽肉。吃起來盡是骨頭,甚至連熬湯都沒有味道。
“只要有客人,無論任何天氣我們都會發車。”
售票員借過錢,仔細檢驗了一下,從票夾上撕下兩張車票,帶著微笑認真地說:“歡迎乘坐安陽汽車公司的觀光線路。為了世界繁榮,我們都應該盡自己的一份力。”
最後這句話當然不是出於客套。這句口號是凶屍執政者規定的。只要是在城市裡生活的人類,都要把類似的話掛在嘴邊,很有些和平年代半島獨裁國家對領袖效忠的意思。
在安陽是這樣,其它正被凶屍統治的城市說不定也是這樣。
“我們都會盡力。”
陳琳盡量使自己的笑容好看些。拿著車票,她拉起老婦的手,轉身朝著大廳外面貼有紅色數字“2”的客車走去。
牆壁上貼著一排排照片,那些都是被凶屍通緝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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