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的模樣很恐怖,更可怕的是她的力氣。
鄭小月猝不及防,被這股迎面而來的力量重重撲倒。她腳下一滑,跌在了門後。護士長滿是血汙的嘴裡,發出亢奮的嚎叫聲。她的雙手緊緊抱住鄭小月肩膀,盡管腦袋歪著,卻並不妨礙她從另外一個角度進食。
折疊椅擋在兩個人中間。
“不要過來。滾!滾開啊!你這該死的怪物!”
鄭小月雙腳在地上亂蹬,滿臉恐懼地拚命掙扎。
這種近距離的面對,無論震撼程度還是對於死亡的迫近,都要遠遠超過之前藏在壁櫥裡的時候。
她聽見隔壁病房傳來混亂的響動,聽見房門不斷撞擊發出的“嘭嘭”聲。
二十一號和二十號病房裡的行屍察覺有有活人存在。它們很興奮,想要吃肉,卻一時間打不開被絲襪牢牢栓住的房門。
護士長的胸口隔著折疊椅背壓在鄭小月身上,雙手死死掐住鄭小月肩膀,撕裂著她的衣服。鄭小月拚盡全力,左手扯住護士長的頭髮,朝旁邊狠拽。
她只能做這個動作,讓對方的牙齒不會碰到自己的身體。
可是,護士長的力氣太大了,鄭小月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多久。
她的嘴很臭,濃烈的血腥氣味強到鄭小月無法忍受。
更糟糕的還不止是這個。
此時此刻,鄭小月終於明白,護士長為什麽無論任何時候都要戴著口罩的真正原因。
尼瑪的,不是什麽身為醫者的潔癖,而是這個婆娘喜歡吃韭菜和大蒜,說不定還有臭豆腐。這些可怕的氣味從她的胃裡升騰出來,簡直就是殺傷力比病毒感染還要強烈千百倍的生化武器。
背包就在旁邊,偏過頭就能看見。
可是,鄭小月根本騰不出手去拿。
“幫我一把。李潔馨,快出來,快來幫我!”鄭小月盡量把身體朝著護士長腦袋離遠一些,聲嘶力竭地喊叫著。
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得那麽許多。就算是聲音引起了其它行屍的注意,也總要好過被護士長活活吃掉。
“李潔馨,你聽見了沒有?快出來幫幫我!”鄭小月覺得自己快沒力氣了。這個時候,唯一的指望就是劉天明和李潔馨。尤其是後者。
壁櫥的門開了,李潔馨從裡面鑽出來,跌跌撞撞跑進了二十一號病房。
她的頭髮上沾著幾塊蜘蛛網,還有一些灰塵。紐扣脫落的護士服無法合攏,袒露出大片胸脯,看起來就像是剛剛被人過的樣子。
“我,我該怎麽做?”李潔馨滿臉的驚慌失措。她的確想要幫忙,可是腿腳顫抖得厲害,雙手也緊張得不聽控制。
鄭小月左手死死揪住護士長的腦袋,瞪圓的眼睛裡有些充血:“我的包裡有刀。拿出來,砍掉她的頭!”
她現在的樣子非常猙獰,看上去就像菜市場裡女屠夫,要是嘴裡能叼著一根煙就更像。
李潔馨看見了掉在鄭小月旁邊的背包。
房門和折疊椅擋住了去路,嘴裡“咿咿呀呀”胡亂叫嚷的護士長趴在鄭小月身上。背包偏偏掉在最裡面的靠牆位置。盡管李潔馨聽到了鄭小月的話,也知道該怎麽做,可是看著血跡斑斑的病房,還有比暴力型瘋子還要可怕的護士長,她怎麽也邁不出自己的腳步。
“我,我夠不著啊!”
李潔馨一邊哭著,一邊伸手朝著背包探過去。可是手指尚未觸及,就被凶狠狂亂的護士長硬生生嚇得縮了回來。
鄭小月感覺自己快不行了,她大聲咒罵著,衝著李潔馨咆哮:“快拿刀子啊,砍掉她的頭。你在發什麽呆?”
李潔馨“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我夠不著。我不敢啊!”
這種事情應該讓男人來做。
女人,尤其是這個年齡的女孩,都應該是躺在堅強的懷抱裡,享受安全和溫暖。
“你嗎的,我快死了!我快要死了!”
鄭小月幾乎要被氣瘋了。
她艱難的抵擋著護士長的進攻,粗暴地吼道:“幫幫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快幫幫我!”
房間裡只有護士長一頭行屍。
在鄭小月看來,對付這樣一頭幾乎是半殘廢的行屍其實很簡單。何況,自己又抓住了護士長的腦袋,她無法對李潔馨構成威脅。可是,這個在學校裡同宿舍的漂亮女孩空有一張好臉蛋,卻沒有足夠聰明的大腦,更沒有絲毫膽量。
看來,那句話說對了,有些女人真的是胸大無腦。
尼瑪的,老娘我今天真要死在這裡嗎?
就在鄭小月覺得一切都完蛋了的時候,李潔馨卻做出了她根本無法理解的舉動。
她脫掉了護士服。
準確地說,只是肩膀向後縮,把兩條胳膊從松垮垮的護士服裡掙脫出來。然後,用極其麻利的動作,雙手繞到背後,解開了胸罩搭扣。
頓時,整個上半身暴露在陽光與空氣之間。
鄭小月呼吸一滯,睜大了雙眼。
這女人想幹嘛?
難道她想要跟行屍做那種事情?
可是不對啊!護士長是個女的,就算是感染病毒變成了行屍,也沒有那種能夠插進去的器官。
就在鄭小月大腦陷入一片空白的時候,李潔馨已經穿好了護士服。她雙手分別抓住胸罩兩邊的袋子,用其中一塊三角形布料緊緊圍住護士長的嘴。然後,將胸罩拉緊,在護士長腦袋後面迅速結成疙瘩,雙手抓緊,左腳踩住她的後背,用力拖拽。
鄭小月聽見護士長脖子上傳來清晰的斷裂聲,看見護士長頭部以極其詭異的角度朝後偏轉。
她的眼睛裡一片死白,被口罩緊緊捂住的嘴巴裡,發出“唔唔”的悶聲嚎叫。李潔馨多少還是有些力氣,也可能是因為護士長的喉嚨此前已經斷掉。總之,腦袋與脖頸上最後的連接部分被徹底拉開,那雙鋼鉗般緊緊固定鄭小月的手,也仿佛失去了動力能源,慢慢松開。
鄭小月大口喘息著,艱難的從地上爬起。
她從背包裡拿出那把廓爾喀刀,朝著滾落在地上的護士長頭部用力劈砍,仿佛切西瓜那樣將其分成兩半。
一般人很難做到這一點。
不過,刀子很鋒利,鄭小月也實在是被憋悶了太久。她需要釋放,需要報復,這一刀的力量也要平時大了很多。
李潔馨雙手抱在胸前,仿佛一隻受驚的小白兔,瑟瑟縮縮蹲在牆角。
所有這些事情,徹底超出了她的正常認知。
何況,就在幾秒鍾前,自己剛剛扯掉了一個人的腦袋。
鄭小月看了一眼李潔馨幾乎赤裸的上身,從旁邊的壁櫥裡翻出一件乾淨的病號服,扔了過去,淡淡地說:“把衣服換上,動作快點兒。”
李潔馨不喜歡病號服。她一直覺得,這種藍條紋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監獄裡的囚犯。可是現在也顧不上那麽許多。她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緊跟在鄭小月身後,兩個人快步走出了病房。
旁邊兩間病房的門還在承受著撞擊。門板上方的玻璃探視窗已經被鮮血染紅,不斷有面目猙獰的行屍在上面出現。尤其是兩個女孩從門口經過的時候,它們變得更加瘋狂,衝擊門板的力量也更大。
鄭小月拉著李潔馨的手,從地面上的血汙中間靈活地跳過。雖然李潔馨用胸罩乾掉護士長的舉動令她啼笑皆非,也很難理解這家夥的思維,鄭小月還是覺得,就憑這一點,應該帶著李潔馨一起逃出去。
她沒有扔掉背包。裡面還有不少能用的東西。
鄭小月覺得自己身體顫抖得厲害。她連忙從口袋裡掏出幾顆糖,剝掉糖紙,塞進嘴裡。
中午沒有吃飯。也許是低血糖,也可能是身體消耗了太多能量。 她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補充一些糖分,說不定隨時可能暈倒。
李潔馨用恐懼的目光看著二十一號病房那扇晃動的門,扯了扯鄭小月的衣服,戰戰兢兢地問:“小月,我們,我們現在怎麽辦?”
鄭小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信號的屏幕,壓低聲音道:“先等等,劉天明應該已經在路上。等他過來,我們一起走。”
說著,她用警惕的目光觀望四周,自言自語道:“你需要一件武器。”
這個樓層雖然有消防栓,卻沒有消防斧。鄭小月記得上面一層樓梯拐角的位置有那種東西。可是,如果在那裡遭遇大量行屍,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她的目光流轉,落到了護士站小推車裡那些醫用工具上。
鄭小月拿起一把大號鑷子,用膠布將分開的鑷子兩邊牢牢扎緊。從側面看去,就像一把靈巧纖細的鋼錐。她握緊鑷子,在空中比劃了幾下,遞給站在旁邊的李潔馨。
“先用這個吧!”
看著神情緊張,雙手死死握著鑷子的李潔馨,鄭小月不禁笑了起來:“這東西至少要比你的絲襪和胸罩好用。放心吧!我們不會死。”
……
劉天明沿著樓梯衝上來的時候,鄭小月和李潔馨正在商量著應該怎麽解決二十一號和二十號兩間病房裡的行屍。
它們一直在那裡“梆梆”地撞個不停。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
劉天明渾身上下都是血汙。從地下室一路過來,他乾掉了十幾頭行屍。盡管巧妙閃避,還是有些髒血濺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