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帶著倭寇兜得這個圈子可不小, 一直到日頭西沉, T時, 才遠遠看到化人灘上的木拱橋。
從昨天中午追蹤那艘三層大船開始, 倭寇們便再沒有停歇過, 縱使鐵打的身子, 也感到扛不住了。一個個神色委頓, 步履沉重, 行進速度明顯降低, 便有人提議就地休息, 等明天早晨再趕路。
首領頗為意動, 緩緩點頭道:"是該歇歇了。”
長子心裡這個急啊, 眼看著就到那木橋了, 怎能在這停下呢?便對那首領哇啦哇啦一頓, 一個勁兒的往北指……其實他一時也沒想好說辭, 只能邊哇啦邊想。
要說人和人的差距實在是大, 說話的都沒想明白, 人家聽話的先替他想好了——只聽那首領猜測道:"你說那邊有村莊?”
一句‘謝謝啊……差點脫口而出, 長子使勁點頭, 雙手合十枕在腮邊, 做出睡覺的模樣。
這下大夥都知道了, 倭寇們打起精神道:"看來是有床睡啊。”"那就少不了好吃好喝還有花姑娘。”
長子連連點頭, 一臉向往的神情, 心中卻冷笑道:‘老子的意思是, 那裡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倭寇首領卻以為他已經對這份事業產生了向往, 便拍拍長子的肩膀, 語重心長道:"好好帶路, 等走完這一趟, 就跟著我吧……”
見長子一臉迷茫, 邊上有倭寇怪笑道:"知道梁山好漢吧?”
長子點點頭, 那倭寇首領便笑道:"他們是梁山好漢, 我們是東海好漢, 一樣的大塊吃肉, 大碗喝酒, 大秤分金, 小秤分銀……”
"還分女人呢……”又有倭寇怪笑著插嘴道。
長子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偏偏面上還要無限神往。點頭哈腰地哇哇大叫……他用土話破口大罵。倭寇們卻以為是在表達仰慕之情。那首領還輕撫他地肩膀。一臉蠱惑道:"好好乾。很快你就會發現。這是份很有前途地事業。”長子是又拍胸脯又乾嚎。樣子十分地激動。引得倭寇們笑作一團。
趁著他們熱鬧。長子晃一晃被綁在身後地繩索。一臉痛苦地哇哇起來。
倭寇們知道他被綁了一天。肯定難受地不行。便有人體諒這新同夥道:"龍頭。既然決定讓他入夥。那還用綁著嗎?”
首領稍一尋思。嘖一聲道:"不差這兩步了。等著到了海邊再說吧。”說著看長子一眼道:"是吧?”
長子怏怏地點點頭。心中地失望之情可想而知。
說話間, 長子便帶著倭寇到了橋前, 他的心情變得緊張起來, 暗道:‘他們布置好了嗎?不會出什麽簍子了吧?
面上的緊張之情, 便被那多疑的倭寇首領看個正著, 沉聲問道:"怎麽了小子?”
長子趕緊搖搖頭, 指著快要落山的太陽哇哇叫起來。
善於動腦的倭寇首領道:"確實要加快步伐了, 不然天黑下來路就不好走。”
長子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伸出大拇哥表揚一下, 口中用土話大叫道:"我叫姚長子, 是會稽縣裡三仁商號的東家, 若是有人聽到幫著跟我爹說一聲……他兒子沒給他丟臉。”
風兒將他的聲音吹入蘆葦蕩, 千萬株蘆葦一齊點頭, 發出颯颯的聲音, 仿佛在齊聲答應這位紹興好兒郎。
說完這一句, 姚長子再無遺憾, 昂首闊步的往橋上走去……其實那蘆葦蕩中真的潛伏著吳成器和數百鄉勇, 他們每個人都將那句話牢牢刻在心裡, 不敢忘記這位姚壯士的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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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灘塗不久, 倭寇們便看到一片片沒有墓碑的小墳包, 墳包上插著白幡紙串, 地上灑落著無數紙錢黃紙。尤為鬼蜮的是, 許多墳包前還擺著些或新或舊的搖籃玩具, 讓這些殺人如麻的屠夫不寒而栗。
望著身周鬼氣森森的墓地, 倭寇首領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一腳踹在長子的腚上, 把他踢了個狗啃泥。首領破口大罵道:"他媽的, 你怎麽引路的?”他雖然是文盲但絕不是傻瓜, 自然察覺出長子把他們引偏了。
長子趴在地上, 用余光往後看, 發現那橋還紋絲不動, 知道己方沒料到倭寇如此警覺, 肯定還想等他們再進一進。便掙扎著起身, 拚命給倭寇首領磕頭, 口中嗚嗚含混道:"幾銀, 幾銀……”
"幾銀……近?”倭寇首領的聯想能力果然厲害, 如果讀書的話, 肯定不會被截搭題難住。他又一次理解了長子的胡話, 放過他道:"若是再走三裡見不到村莊, 你就死啦死啦地!”
長子點頭哈腰的起來, 跌跌撞撞在前面引路,
的心裡已是怒火滔天, 面上卻依舊掛著謙卑的笑容…3是王學門人, 也不懂什麽知行合一, 卻要比天下[ 遮天 ]的王學門人, 更像他們的祖師爺——因為他與陽明公一樣, 都懷有一顆赤子之心, 且用實際行動來詮釋自己的心。
赤子之心與知行合一, 一點也不玄妙, 一點也不高深, 普普通通, 就在每個人的身邊。只要認定了這樣做是對的, 是必須去做的, 那就堅定不移的去做, 不管前路多危險, 不管過程多屈辱, 也絕不不動搖, 直到做成為止。
這才是真正的陽明心學。
那些整日坐而清談的士大夫, 永遠不會去遭這份罪, 受這份氣, 承受這種苦難, 所以他們就永遠只是一群拿心學做幌子, 整日誇誇其談的廢物……不, 是垃圾。平白給陽明公抹了黑, 讓世人誤解了心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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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裡路轉瞬即過, 當長子帶著倭寇走到化人灘的北頭時, 便只見到一道斷橋耷拉在灘塗上, 被湍急的水流衝的上下起伏, 與對面的河岸徹底失去了聯系。
雖然天上有火燒雲, 映照得河面和人臉紅彤彤, 但首領大人的臉卻黑得發烏, 他咬牙切齒的吩咐道:"回去看看來路。”便有個跑得快的倭寇, 拔腿就往南跑。
灘塗上的氣氛壓抑極了, 眾倭寇大氣不敢喘一下, 只聽著首領大人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他的手緊緊握著刀柄, 如毒蛇般盯著那大個子向導, 雖然原本十分欣賞這小子, 但接連發生的怪事, 讓他不由疑竇叢生, 殺意便起……只等那邊傳來消息, 一旦退路也被截斷, 便要將其剁成肉泥!以泄心頭之恨!
其實還是愛才之心在作樂, 如果換一個普通的貨色在面前, 他早一刀砍了了事, 既不會如此慎重, 也不會預備將其剁成肉泥。
長子一臉忐忑的站在那裡, 雙腿都開始微微發抖……這次不是裝得, 而是他的真實反映。一旦完成了使命, 腦子裡不再想著如何騙過倭寇, 將其引到何處後, 對將遭到的虐殺的恐懼便佔據心頭, 讓他四肢逐漸麻木, 呼吸也漸漸沉重起來, 感覺心臟都快要掏出胸腔了。
他其實想說幾句豪言壯語, 或者如沈默那般, 淡淡道:‘哈哈, 一群笨蛋, 徹底上當了吧?但內心的恐懼無邊無際, 壓住了他的喉嚨, 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遠處微微晃動的蘆葦從, 仿佛在無聲嘲笑他的不英雄一般。‘真像潮生在笑啊, 一樣的含蓄, 一樣的傲氣。他勉強擠出一絲苦笑, 心說:‘下輩子當條混吃等死的狗, 也不生在這亂世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 那個‘跑得快快速跑回來了, 一邊喘息一邊道:"龍, 龍頭, 斷了……”
沒心情計較他說的晦氣, 首領衝過去, 一把揪起瘦猴似的跑得快, 噴他一臉吐沫道:"那座橋也斷了嗎?”
‘跑得快被他掐住喉管,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隻得使勁點頭。
"媽的!我剁了你喂狗!”首領一把抽出佩刀, 翻身朝長子大步走去。
長子緊緊閉上眼睛, 渾身緊緊碎成一團, 祈求滿天神佛, 能讓他第一下就死掉。
誰知沒等到加身的刀刃, 卻等到一陣‘瓦大喜瓦的蛤蟆語, 他勉強睜眼一看, 原來是那個什麽門板還是板門, 老六還是老七的, 攔住了倭寇頭子, 正在一邊給首領磕頭, 一邊嗚嗚哭著說他的蛤蟆語。
頭領顯然是能聽懂蛤蟆語的, 面色陰晴變換好一會兒, 才吐出一口濁氣, 將兵刃狠狠擲於地上, 回頭不再看了。
還沒來得及慶幸躲過一劫, 長子便見那小個子真倭, 一邊流淚一邊朝自己走來。
‘我沒欺負你啊?長子正奇怪呢, 便被那板門六郎一腳踢倒在地, 拎著脖子就往灘塗邊上走……別看這小鬼子個子小, 但身上的怪力卻著實驚人, 長子這麽大的個子, 依然身不由己的被他拖到了岸邊。
那倭寇又將長子往上一提, 往後一拉, 往地上一摁, 便將他由臥姿改為了跪姿, 接著便抽出雪亮的倭刀……原來還是要殺。
分
要不長子的命運咱明天交代?估計那樣大家會殺了我的, 所以我堅持一下哈, 實在堅持不住也就只能那樣了……不過大家都不要等了, 因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寫完, 能不能堅持住。